“皇後娘娘給咱們的銀子,被咱們揮霍的已經(jīng)見底了,費了好大勁兒,才招到這些人。
我心裏有些沒底,不知道夠不夠。”狼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身形高大壯碩,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像是一蓬亂草,說話時眉頭緊鎖,眼中透著一絲焦慮。
那張粗糙的大手在地圖上無意識地敲打著,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應(yīng)該夠了。”開口的是蟲,他身形精瘦,卻透著一股狡黠勁兒,三角眼裏閃爍著精明的光。
“巴朗傳迴來的消息,皇上身邊隻有阿桂帶著1000兵馬護(hù)衛(wèi)。
想想看,這1000兵馬,不可能一股腦兒都跟著上船吧,總得有一部分留在岸上。
咱們在人數(shù)上已經(jīng)是他們的數(shù)倍,成功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一提到“成功”二字,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勝利後的榮華富貴在向他們招手。
虎和豹二人也紛紛點頭,他們一個膀大腰圓,兇相外露;
一個短小精悍,行動敏捷。
四人腦袋湊在一起,又就著地圖,在這狹小的船艙內(nèi)低聲商議起具體的細(xì)節(jié)來。
從船隻的進(jìn)攻陣型,到人員的調(diào)配分工,事無巨細(xì),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反複斟酌,力求萬無一失。
“咱們可得機(jī)靈著點兒,這些水匪,終究是些烏合之眾,為了銀子,什麼都幹得出來,不能太信任。”
虎甕聲甕氣地說道,他的聲音在船艙裏迴蕩,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放心吧,咱們早就說好了,船上的金銀財寶全歸水匪所有,咱們分文不取。
咱們隻要船上人的性命,這買賣,劃得來。”
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在他看來,隻要刺殺成功,那可是奇功一件,往後的日子就吃喝不愁了,區(qū)區(qū)財寶算得了什麼。
這些水匪,大多本就是運河沿岸的普通百姓出身,或因生活所迫,或被利益驅(qū)使,誤入歧途。
平日裏,他們在河上打漁,勉強糊口,可一旦操起家夥,瞬間就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手上沾染的鮮血,早已讓他們麻木不仁,在他們眼中,殺人不過是像揮一揮鐮刀收割莊稼那般簡單。
然而,他們卻渾然不知,自己即將麵對的是怎樣的一群人。
他們更沒有想過,這船上之人的身份何其尊貴,一旦觸怒,將會引發(fā)怎樣驚濤駭浪般的報複。
此刻,他們沉浸在即將到手的財富與殺戮的快感之中。
殊不知,命運的絞索已然悄悄套上了他們的脖頸,隻等那禦船出現(xiàn),便會被猛然收緊。
而狼蟲虎豹四人,依舊在這昏暗的船艙內(nèi),做著他們的春秋大夢。
妄圖以卵擊石,完成皇後的任務(wù),享受皇後承諾的榮華富貴!
此時,蟲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碗都跟著晃了晃,酒水濺出幾滴,洇濕了桌麵。
他眼中閃爍著瘋狂與決絕的光,惡狠狠地開口道:“咱們給皇後娘娘去信吧!倘若此番行動成功,咱們兄弟們便可以不用再過刀口舔血的日子啦!”
說罷,他仰頭灌下一碗酒,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浸濕了領(lǐng)口,那模樣好似已被即將到手的潑天富貴衝昏了頭腦。
狼微微點頭,眼中同樣透著狠厲,他一把扯過一張皺巴巴的信紙,伸手蘸了蘸身旁硯臺裏快要幹涸的墨汁,略一思索,便在紙上奮筆疾書起來。
船艙內(nèi)光線昏暗,他不得不將臉湊近信紙,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書寫的不是一封密信,而是通往榮華富貴的通關(guān)文牒。
隨著筆尖在紙上摩挲,一行行暗藏玄機(jī)的字跡逐漸顯現(xiàn),“皇後娘娘萬安,諸事順?biāo)欤笥媽⒊伞?br />
奴才等依計行事,此刻已率兩千餘眾,於皇上迴京必經(jīng)之路設(shè)伏,靜候龍船。
待功成,必擒天子,獻(xiàn)於娘娘階前……”
寫罷,他吹幹墨跡,小心翼翼地將信紙卷起,裝入特製的竹筒。
緊接著,狼大步走到船艙一側(cè),抬手推開一扇小窗,一陣夜風(fēng)吹入,燭火劇烈搖曳,幾近熄滅。
他從籠子裏取出一隻訓(xùn)練有素的信鴿,輕柔地?fù)崦挠鹈?br />
隨後,將竹筒牢牢綁在信鴿的腿上,低聲呢喃,“去吧,快些將這好消息帶給娘娘。”
言罷,雙手一揚,信鴿撲棱著翅膀,衝入夜空,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隻留下幾聲清脆的鴿哨,在寂靜的運河上空迴蕩。
看著信鴿遠(yuǎn)去的方向,四人相視一笑。
隨後,他們強壓下心頭的情緒,各司其職,重新潛伏迴各自的位置。
官道上,馬蹄聲急促如雨,揚起的塵土在月光下仿若一條蜿蜒的巨龍,緊緊追隨著疾馳的人馬。
乾隆一行人自踏上歸途,便深知形勢危急,一刻也不敢停歇,除了必要的短暫休憩。
甚至連平日裏最基本的沐浴洗漱都顧不上,一路星夜兼程,如同離弦之箭般向京城奔去。
夜色深沉,仿若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將天地萬物緊緊裹住。
乾隆騎著一匹高大的烏騅馬,身姿挺拔,盡管連日奔波。
他目光堅毅,時刻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同時,心中也滿是對身邊人的關(guān)切。
側(cè)目看向身旁同樣策馬飛馳的蕭雲(yún),見她麵色雖有些疲憊,卻透著一股倔強,不禁心疼地開口問道:“雲(yún)兒,你累不累?要不然咱們休息一下。”
那聲音在唿嘯的風(fēng)聲中顯得格外溫柔,帶著濃濃的關(guān)切之意。
蕭雲(yún)輕輕搖了搖頭,發(fā)絲隨風(fēng)飄舞,幾縷碎發(fā)貼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上。
她微微揚起下巴,目光堅定地望向遠(yuǎn)方,輕聲說道:“無妨,咱們早一天趕到京城,便能少一份危險,切莫在路上多耽誤時間。
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guān)重要,不能因一時之疲,誤了大局。”
她的語速不快,卻字字有力,仿若在這寒夜之中燃起了一把希望之火,驅(qū)散了些許眾人心中的疲憊。
乾隆聽了,心中既欣慰又感動,他又看向身後,由阿桂帶著一同騎馬的永琰。
小家夥緊緊地抓著阿桂的衣角,小臉蛋被夜風(fēng)吹得紅撲撲的,卻不見絲毫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