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周全長長的唿出來一口氣，吩咐道：“取木柴過來這裏烤，把冰烤化了砸開。”


    “不用這麼麻煩。”


    顧振笑道：“這冰結的不厚，我的蛇應該可以鑽透。”


    他撫著蛇首，輕聲道：“小飛！主人被這冰困住了，你的防護之盾可以用來攻擊，把這冰砸開救你主人脫險。”


    血蟒嘯了一聲，飛快撲出去，隻聽見一聲脆響，巨大的蛇軀破冰而出。


    透入洞中都是新鮮寒冷的氣流，頃刻間濃煙隨著氣流飄散開，周全趕快讓眾人一起動手，把餘下的冰全部敲碎。


    這個時候空氣流通，楊乾吹了半天的火終於轟的一聲燃了起來。


    五十多人灰頭土臉的鑽出來，一身都是煙火氣。


    這個洞比較淺，後麵都是石壁，根本沒有第二個出口。


    這一隊人周全是領頭的，他選擇過夜的地方，看清這個洞的時候，就想過用這種方式來套顧振口風。


    周全唯一沒想到顧振會是今年獻祭的童子。


    ……


    大周的獻祭之風起源於亞歲節的國禮。


    亞歲，一年一度。


    鬥柄指北，天下皆冬。


    從這一日開始數九，王朝重祭祀，宴飲慶祝，不開朝會，君王與民同樂。


    因著大周開皇在冬至日登基，改國號為周，君臨天下。


    這一日便成了重祭國禮，大周千年繁盛，這個國禮便延續了千年傳承，始至今日。


    北境避處北疆，民風開化，獻祭在儀式上更加隆重對待，因為北川有莽山山神黑山神君坐鎮，保一方水土年年順遂。


    作為北境的統帥，州牧趙王還算守禮，隻是象征性膜拜，祭了三牲聖果，獻過酒禮再主持法會一日經誦，渡了長生道經福慧眾生便可。


    獻祭之事，交給大祭司周吾主持。


    這周吾出身豪富，自小入北川青雲宗修煉，乃是青雲宗主的首徒，周吾修的是靈師一脈，五品煉爐師，北境將士的所有兵刃都是周家打造供應。


    周吾自己，也是趙王的幕僚，北境為數不多的高階修士其中一個。


    除了周吾，第二位便是離陽。


    離陽是修的傀師一脈，傀師很考較天賦，修習傀修一脈的人多不勝數，但真正能入門，窺得一星半點悟性的寥寥無幾。


    就連周吾之子周全，放棄自家生意跟著離陽學傀之一道，也隻是比其他弟子勉強有一點天分。


    對周家來說，周全能有悟性入傀師一道，簡直就是天之驕子的存在。


    所以這個祭祀其實是離陽來主持。


    獻祭的過程比較隆重，提前半月便先要選好獻祭的童男童女一對，在亞歲節，也就是冬至日當日送入神君廟。


    再組織全北川民眾遊街，寓在把福報灑入千家萬戶，施恩完把兩名童子留在神君廟教習禮儀，日日齋戒沐浴，念誦經文，修身養性半月。


    等到元旦那日，再恭恭敬敬的送入莽山第二座神君廟，開祭壇，這個獻祭儀式是保密的，普通人不得參觀，儀式完成後所有人便迴轉，隻把兩童子留在祭壇上獻給山神老爺。


    到此時這個國禮獻祭才算是完成了，又保了北川一年民眾安康，來年五穀豐登，人丁興旺。


    每年兩個童子獻祭之後便永遠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離陽給大家的解釋是，獻祭的童子得神君眷顧留在了山神老爺身邊伺候，跟著神君修煉仙法，斷絕塵緣，凡人穢俗，哪裏能跟仙人接觸，要見仙人也要有緣分，否則哪來的仙緣一說？


    但私底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送了去的童子就是被莽山上的妖吃了，哪裏還能迴得來？


    所以民眾私底下都抗拒這個國禮獻祭，也在早先抵觸過，發生過抗爭。


    事實就是人怎麼能跟神鬥，神君降下災禍，瘟疫疾病橫生，反抗無效的民眾被迫獻童來換取神君原諒。


    一來二去，沒人願意送自己孩子去送死，官家便隻能妄畫大餅，以占卜之術強製獻童，圈定某村或者某兩個村必須送童子出來，否則全村人獲罪。


    並許了小惠，比如願意獻童者，朝廷獎勵其父母親人金器一隻供奉在黑山神君祭廟中，再獎勵來年的五穀種一百粒。


    所以在北川城提到獻祭禮，那是談獻色變，人人避之不及的禍事。


    周全聽見顧振自述自己是今年獻祭禮的童子，那是一點都不疑，這種送命的事，誰也不會上趕著去湊熱鬧。


    大家看顧振的眼光，都是一種這小子沒幾天活頭了的同情。


    幾乎是下意識，周全就放棄了繼續針對顧振，他要等著看顧振最後連哭都哭不出來。


    稍作休整後，五十多人繼續下山，還是周全帶路。


    今天沒有下雪，在經過一段陡坡時，顧振從懸崖邊看見下麵幾百米深處是一條咆哮的大河。


    河麵寬度有至少五十米，水流湍急，兩邊懸崖上都有鐵索橋的一段遺骸。


    但顧振伸出頭去，看見懸橋垂在崖下，中部已經斷開，鎖鏈上都是厚厚的鐵鏽，這浮橋估計廢棄了很久。


    “別看了，斷了估計有一百年了。”


    似乎是看見顧振站在懸崖邊張望，王力走過來說。


    “這橋當年是神仙打造的，我們普通人，誰有這個本事在這裏建橋。”


    說著王力歎了口氣。


    “我也是聽老一輩人念起，說莽山原來有仙人居住，這位仙人還有名有姓的，稱做明煌，山上有明煌聖地，埋葬著仙人的至寶，等待有緣人拾取。”


    王力哈哈一笑，吸了吸鼻子接著說：“要真有寶貝，我們幾輩人守在這裏，怎麼就沒人看見？”


    “所以這橋，便是這位明煌仙人所造？”顧振追問。


    王力點點頭。


    “據說是明煌仙人用莽山金石投入爐鼎煉化，所得金水澆入模具，打造出來這個橋身。


    再一段段用天蠶絲串聯，搭上浮木，便從這邊連通到對麵。


    這橋造出來幾百年堅固如新，後來才被仙人一劍斬斷，落入下麵的水中，蛀生鐵鏽，這橋從此毀去，實在可惜。”


    顧振怎麼越聽越覺著這個明煌就是一個普通人。


    在兩山之間，激流之上嵌上一座浮橋，這個工程量是相當巨大的，沒有一點實力實難辦到。


    明煌為民修建了這座橋，為何後來又要一劍斬斷？


    顧振想的入神，忍不住問：“有這條河攔在中間，對麵又如何能過去？”


    王力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迴答他：“那邊是北夷的地盤，過去了做什麼？”


    這一說，顧振就聽明白了，斬斷這橋也是為的阻斷交通，要不然，敵人順著這橋就爬過來，那不是給敵國提供了一個便利。


    隻是這懸崖的高度，現在這斷梯變成了一種潛在危險，敵國要是有心渡水，順著懸梯也便能爬上來。


    王力很顯然沒有他這些個心眼，拉著他離開。


    “走吧！沒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