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賀煊迴來晚些,飯菜都被收好了,還看到顧墨一直在望著顧安榆的房間。
望眼欲穿。
依賀煊對顧墨的了解,絕不是對顧安榆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沒準是那“貴客”在裏頭。
那貴客是位姑娘。
而能讓顧墨帶迴來的姑娘,又與顧安榆感情深厚的人,思來想去便隻有一位人選了。
那位公主上門了。
顧墨發現了賀煊的身影,道:“迴來了。”
賀煊頷首,走近了些,緩道:“顧大哥,聽聞宮裏出了件大事,皇太後昏倒了,你可知情?”
顧墨目光打量賀煊一眼,“消息倒是靈通。”
賀煊說:“禮部嘛,跟宮裏頭來往密切些,皇太後昏倒又是頭等大事,消息就不脛而走了,現下,應該有不少人知道了。不過發生了什麼事,就沒有具體說法了。”
賀煊說著看著顧墨,別人不知道的事,這位顧大哥都有消息,他知道顧大哥有自己的情報網。
顧墨並沒有滿足賀煊的好奇,反而問道:“賀大人在此處居住有多久了?”
賀煊一聽,暗叫完了。
女主人上門,他這租客要拎包走人了。
賀煊心裏苦哈哈,麵上也是有些牽強的笑容,“我是小地方出來的人,雖考取有功名,做了官,但京城物價高居不下,若不是顧大哥好心收留,怕是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顧墨表示對賀煊處境的了解,道:“京城寸土寸金,外地人是很難擁有自己的一處房產,不過,有一處宅子正在低價售賣,你明日去看看吧。”
賀煊歎氣,“可我存款不多。”
顧墨直言,“我有。”
啊,這是出錢也要把他請出去啊!
顧墨說:“南城巷,荒廢的李氏宅邸,你看仔細些。”
賀煊一愣,慢慢眼前一亮,這地方......
笨啊,自己想歪了,顧大哥不是要趕他走的意思,而是——
“顧大哥,我明白了,明日定瞧個仔細。”
隻要不趕他走,能讓他繼續留在顧家,哪怕遠遠的望著顧安榆也好,別說跑個腿了,就是挖地三尺他也翻過來。
賀煊想了想,又有點害怕,問:“那地方有點兇,顧大哥明日要是沒事,不如....”
顧墨毫不客氣的拒絕了,“明日無暇,不過,我會派人與你一同去,護你周全。”
賀煊頓時信心十足,打包票,“顧大哥,小弟定不負使命。”
顧安榆屋裏頭。
顧安榆翻箱倒櫃的掏出一個小包袱,放在桌麵上打開,是一堆布料,半成品的手帕。
顧安榆拉著程雪揚一起看,那神情又激動又自豪,“看,這可都是大哥以前繡的,他好像怕人知道,偷偷拿去丟掉了,不過都被我撿迴來了。”
手帕的料子有好有壞,有些很粗糙,摸著都不正整,有些倒是和程雪揚以前用的料子差不多。
而且上門的刺繡也是有些,質量差的刺繡手藝倒是不錯,圖案美輪美奐,想是出自大家之手,反而是那些料子好的,越繡越差,越繡越醜,越......
越像她繡的。
程雪揚拿起一條手帕,上麵的圖案與她曾繡到一半就放棄的圖案一模一樣,仔細看還是能看出端倪,針腳收的比她好,比後來學成女紅的她都要好。
程雪揚又翻看了其他條,找出一條梅花鹿的刺繡手帕。
比她繡的,顧墨隨身攜帶的那隻梅花鹿更傳神。
程雪揚心緒有些難以平複,問:“這是什麼時候繡的?”
顧安榆細細想了想,說:“什麼時候繡的就不是很清楚了,斷斷續續繡了好幾年,但我記得是六年前丟的,那會大哥剛從戰場撿迴一條命,也是......”
也是程雪揚不顧流言蜚語自己跑來顧家的時候,顧墨從戰場死裏逃生,親眼目睹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手下慘死,他的求生欲變得極低,整宿整宿的做噩夢,痛苦的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以求解脫。
程雪揚徹夜不眠的守著他,在他噩夢驚醒的時候一遍遍的安撫他,為他洗衣為他下廚,為她做她從來沒有做過的粗活。
從小錦衣玉食的她常常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燒火燙傷,切菜切手,洗衣服還把衣服給洗破了。
在顧墨重傷能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顧情麵的把她趕出了顧家,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之後,顧墨走上了反腐的複仇之路。
現在的顧墨早已報仇成功,把貪汙兵部物資、害得將士無防身裝備和攻擊利器的兵部尚書拉下馬,更得皇上重用,成了百官之首。
他的生活軌跡從來都不需要她。
不是嗎?
可這些手帕算什麼!
程雪揚深深的唿吸,努力的撫平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
隨後,程雪揚把手上的手帕放了迴去,說道:“既然顧大人已經扔了,想來是不再留戀,安榆也扔了吧。”
程雪揚又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迴去了。”
說完,程雪揚便轉身出了房間。
顧安榆傻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追出去,“雪姐姐,我送送你。”
房門打開,顧墨瞬間就投去視線,隻見程雪揚小臉有些發白,幾乎是小跑著出來的。
殿下!
顧家的門檻高,程雪揚又被拌了一下,身子跌出了顧家大門外,未落地,隻摔在了一堵厚實的肉墊上,並不疼。
程雪揚沒有去看他,爬起來繼續跑。
沒幾步,程雪揚整個人騰空,被顧墨抱了起來。
“放開!”
程雪揚劇烈的掙紮了,情緒有些繃不住了,嘶聲力竭的低吼著:“放開!放開我!”
程雪揚的情緒很不對勁,顧墨也是慌了,不敢耽擱,大步走過去,把程雪揚放在馬車上。
程雪揚頭也不迴的鑽進馬車裏麵,她想要快點逃離這裏,不然自己一直堅持的什麼就要崩潰一般,會讓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很蠢。
蠢到顧墨喜歡自己,而她根本就沒有發現過。
可她年少就與顧墨相識,不能讓她感受到愛意的愛是愛嗎?
到底,還是她不夠重要,顧墨的每次選擇都是把她排除在外罷了。
顧墨站在馬車邊上,表情很是可怕,他幾乎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