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翹東,這事不能算拉倒,你看玉斌的臉……”一位貴婦模樣的中年女子抹著眼淚。
一旁的楊玉斌已經沒有哭泣了,目光有些呆滯,高腫的臉抹了藥,還沒有消下去。
上首坐著一位矮胖的男子,光禿禿的腦袋鋥亮,一對齙牙露在嘴唇外,顯得十分醒目。
此人沒有說話,手中的一對鋼球盤的“嘩嘩”直響,雙眼不時閃過兇光。
楊翹東,蘇北市赫赫有名的人物,九十年代“齙牙楊”的名字就響徹城關,如今年過半百,東城實業在港灣上市,身家過億,竟變得沉寂下來。
旁邊還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清瘦男子,帶著一副金邊眼鏡,一副溫爾文雅的模樣。
大廳裏很壓抑,手中的鋼球一停,楊翹東目光轉過來,“成溪,你怎麼看?”
西裝男子身形一正,趙成溪,負責東城實業的法務,屬於楊翹東的貼身智囊。
“楊總,那個叫許長生的人,我已經調查清楚,原來名叫許三,家是下麵通山縣的,父母早年離異,早已不在蘇北,自小由其奶奶扶養,十三歲時奶奶去世,由當地居委會出麵照顧,靠救濟讀完高中,考入北理電子工程信息,每年從學校申請貧困補助金,同時在學校圖書館勤工,每天晚上八點到淩晨兩點,在城東的錦軒茶樓打工,沒有其他背景。”
這信息十分詳細,許三自己都沒的說,楊翹東點點頭,轉頭看向了愛子。
“玉斌,你想怎麼樣?”
楊翹東年輕時花天酒地,弄壞了身子,三十多歲才靠著科技弄出一個兒子,寶貝的都可以上天,如今見兒子淒慘模樣,早已準備要將天給捅破了,此時的平靜,隻不過是常年拚殺養成的習慣。
一旁的趙成溪心中清楚,這是火山爆發之前的平靜。
“我……我不想再見到他……不,我想讓他死!”到現在一迴憶羽毛球場地的一幕,楊玉斌依舊忍不住發抖。
楊翹東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沉聲道:“給我接北理的楊校長。”
立刻趙成溪就拿出手機,找到了號碼撥了出去。
幾聲等待後,電話通了,“趙律師,這麼晚了,打電話有事?”
“楊校長,楊總要和你通話。”
趙成溪說完,雙手將電話恭敬地捧過來。
楊翹東伸手接過,聲音平靜,“楊校長嗎?我兒子下午在學校給你們惹事了,這事楊校長知道嗎?”
“楊總,我也是剛剛聽說,已經安排了,明天就開始處理此事。”
“嗯,這個叫許什麼的同學,很兇殘,不適合留在學校。”
“是的,楊總,無論什麼原因,動手打人必須開除!”對方很恭敬,也很上路。
“嗯,還有學校的網絡也需要監控,畢竟網絡也不能是法外之地。”
“是是,我現在就安排人處理。”
楊翹東直接掛斷了電話,“成溪,蘇北市論壇你去打個招唿,然後再等幾天……不是,葛大爺曾經說過,讓子彈再飛一會,是吧?”
“明白,我先去做這個事。”
……
沒有蛋炒飯,馮軼君吃的也很滿足,兩人圍著操場走了幾圈,許三這才將她送迴宿舍。
等他出了校門,才看到潘老師發了幾個信息,還有馮元昊也留了言,許三分別迴了,這才騎著車朝著市中心行去。
很快之前留下的神念就出現在感應中,電動車穿過幾個街道,停在了一片豪華的別墅群外。
這裏的安保十分嚴格,沒有門禁根本不讓進出,許三圍著高大的牆體走了一會,牆頭上每隔十米就有一個攝像頭。
隨著一張紙條悠悠飄起,恰巧落在了鏡頭上,許三雙腳一頓,身形似落葉般,直接飄過了高牆,那張紙條才悠悠墜落。
楊家書房裏,楊翹東獨自坐著,手中的鋼球“嘩嘩”作響,這對鋼球已經跟隨他二十年,別的老板都喜歡盤玉,盤核桃菩提,可他隻喜歡鋼球,每次看到鋼球,他都可以想起當年那幾個被鋼球砸穿的腦袋,那種感覺,讓人迴味。
此時楊翹東粗短的眉頭緊皺著,心中在不停盤算,這是他的習慣,每次事他都要在心中複盤清楚,小心翼翼,不然他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楊老板,好興致啊。”一道聲音突然在房間裏響起。
楊翹東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鋼球差一點掉在了地上,“誰?”
不知道什麼時候,書房裏竟多出一個人來,可房門明明是從裏麵反鎖的啊……
下意識地,楊翹東就要伸手去摸書桌,悠悠的聲音接著響起,“楊老板,我敢保證,你拿不到那把槍,手掌就已經斷了。”
“唰”的一下,楊翹東的背後就被汗漬浸透,好在他也是從一個街頭混混一路衝殺過來的,手上的血不知道有多少,很快他就冷靜下來。
來人透著詭異,自己竟無法看清對方的臉,隻知道身材高大魁梧,坐在那裏如一座山一樣,給人壓迫感十足。
“朋友,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如果手頭不方便,我這裏有一些,希望可以幫到你,我發誓,今天這裏發生一切,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楊翹東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了三疊厚厚的鈔票,目測有三十萬之多。
這人也算光棍,知道來者不善,幹脆示弱示好。
“嗯,還不錯,把錢包起來吧。”來人竟十分配合。
楊翹東心中又驚又喜,隻要將人打發走,他發誓,哪怕上天入地,將蘇北城翻轉過來,他一定要親手砸碎此人腦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楊翹東慢慢起身,拿出一個背包,將錢都裝了進去,然後放在對方麵前。
希望對方現在就走……
來人輕聲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鋼球,隨意轉了轉,然後又放了迴去。
這簡單的動作讓楊翹東的心差一點都跳出來,畢竟他十分清楚,這鋼球砸在腦袋上,會是什麼樣的。
那人抓起背包,似乎就要離去,卻又說了一句,“哦對了,正事忘了說,北理的事到此為止吧。”
說完,那人腳步一抬,竟像散步一樣,一步踏出了窗戶,不見了蹤跡。
楊翹東急忙跑過去,低頭看了看,下麵黝黑一片,什麼也沒有。
真的走了!
他的身上力氣瞬間被抽空,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
不服老不行,當年脖子上被架上到,他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不對,這人說什麼……北理?
這是衝兒子過來的!
似乎想起了什麼,楊翹東急忙又衝了出去,跑到楊玉斌的臥室,猛地一把推開門,卻見兒子正睡的熟。
白天發生的事衝擊力太大,從來沒有在兩點之前睡覺的,今天竟睡這麼早。
楊翹東心中一定,慢慢將房門關上,才想著這事該怎麼辦。
那姓許的背後有人,還是位能人……
很快趙成溪就奉命過來,楊翹東卻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拿出了手機。
“楊校長嗎?有件事知會你一聲,關於今天我兒子在學校發生的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啊,楊總,您放心,這事我肯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你豬腦子?”楊翹東心中火氣一下子爆發了,“我說到此為止,你聽不懂人話嗎?”
說完,“啪”的一下,楊翹東就將電話給扔了。
北理大學,頭發花白的楊校長捧著手機,聽著耳邊傳來的“嘟嘟”聲,太陽穴的青筋不住跳動。
自己堂堂一個大學的校長,長江學者,竟然被一個暴發戶給辱罵了,他舉起了手機,想要狠狠摔在地上,可隨即就歎了口氣。
這一摔也許出了口氣,可明天自己還能不能做這個校長就不一定了……
楊府,書房,楊翹東發完火,心中稍微平靜下來,還沒來及說話,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那顆鋼球,神情一下子呆滯了。
兩顆蹭亮的鋼球,此時其中一顆竟成了鋼餅,上麵帶著清晰的手指印……
趙成溪也發現了異常,嚇了一跳,他當然清楚這兩顆鋼球對老板意味著什麼。
“楊總,這是……”
似乎沒有聽到,楊翹東怔怔地望著,臉上帶著駭然神色。
好半響,他才說道:“剛才來個人,不知道模樣,就說北理的事到此為止,然後……然後就走了。”
他的聲音竟有些嘶啞,趙成溪的心同樣狠狠地跳動了幾下,望著那顆鋼餅,心裏想著,如果真手捏的是腦袋……
“那楊總,接下來我們……”
“緩緩,我們都要緩緩,先讓玉斌出國留學,盡快走……”
無論如何,國人最先都想著要把根留住。
“然後暗中查……當年李小龍多厲害,打遍美麗國無敵手,最後不還是……”
……
許三將三十萬存入了atm機,畢竟現在手頭不寬裕,有人願意送,自然最好,而且現在狗糧都漲錢了。
然後迴到雲龍山,繼續磨練針灸技術,生活不得繼續嗎?
周日是運動會結束的日子,林芊芊似乎沒有休假,一大早就起來了,套裝勾勒的前翹後凸,線條畢露,跑到院子裏,例行擼狗。
“大白,我昨天都想你了,你想我嗎?”
隻是這一蹲下來,雪白的雙腿間閃過一抹紫色,那是許三熟悉的顏色……
以他的目光,自然輕易將畫麵定住,鼻子卻是一熱,連忙45°朝天。
過了一會,林芊芊站了起來,有些驚訝,
“呀,怎麼流鼻血?”
“嗯,這兩天在開運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