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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那些大儒們口中所說的以民爭利的民,特指最上麵人數最少,錢財最多的那兩部分人群,並不包括這些最底層的百姓。


    陛下,大明免稅,免的是最有錢的人的稅,收的稅是最沒錢那部分人的身家性命。


    陝西為什麼會有百姓造反,不是說那地方真的顆粒無收,而是那些窮苦的百姓收的糧食交稅都不夠。


    有的甚至賣兒賣女之後都不夠交稅,除了全家餓死,隻能造反。


    大明為什麼稅收越來越低?問題就出在這裏,越有錢的人越免稅,越沒錢的人越上稅,就逼著吃不上飯的老百姓隻能揭竿而起。


    這個問題就如同袁都督的五年平遼一樣,不管怎麼做,橫豎都是一死,隻能賭一把命運。”


    大少的話,引起了崇禎帝的沉思,良久,崇禎帝猛的抬起頭來:“這賬怎麼對不上呢?”


    “哪裏對不上了?”


    “好幾點不對,首先,朕記得大明丁口隻有七千萬,哪有兩萬萬這麼多。


    朕又算了一下稅收,朝廷下發的稅收是種官田者,稅銀四錢,種民田者稅銀三錢。


    就按畝產兩石算,百姓畝收入也有一兩五錢才對,怎麼會不夠上稅?


    另外百姓 收入一兩銀,有半兩上了稅,先不按程卿所說的兩萬萬百姓收稅,就按七千萬丁口收的稅就應該有三千萬兩,可為何朝廷稅收會不足千萬?”


    程風笑了:“陛下果然不是一般人,一想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的根本所在,為什麼稅金和稅源對不起來?”


    “這是為何?朕,沒想明白。”


    程風笑笑,對王承恩道:“王公公能不能讓這些公公,宮女,護衛們離這屋子遠一點?至少離這屋子五十步以外。”


    王承恩沒有迴答,而是看向了皇帝。


    崇禎點頭:“讓他們都退下吧,離這屋子遠一點。”


    王承恩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護衛看好一點,敢靠近五十步內的殺無赦。”


    太監,宮女,護衛們應是退出了養心殿,殿內就隻有崇禎,王承恩,大少三人。


    看著人都退下,大少這才說道:“陛下,草民下麵所說的話,會得罪天下所有的士紳貴族。


    如果草民今天的話傳到宮外去,想讓草民死的人就不是一兩家士紳貴族,而是天下所有的士紳貴族了。”


    “朕保證,沒有人能聽得到咱們今天的談話,就算皇後那裏,朕也不會說。


    王大伴,讓宮人再退後五十步,無詔不得靠近。”崇禎保證。


    王承恩不敢怠慢,再次跑出大殿傳令外麵的護衛們,再後退五十步。


    就連他自己都不想再進到大殿了,萬一這程小公子說的話傳了出去,自己肯定是第一個被懷疑的目標。


    王承恩很想避嫌,可惜他是皇帝的大伴,沒辦法避嫌,隻得硬著頭皮進去聽。


    見宮人離得更遠了些,程風這才開口說道:“陛下所說的七千萬丁口,是特指十六歲以上,五十五歲以下的有自由身的男丁。


    草民說的是包括了所有男女老少在內,也包括地主、士紳、官僚家裏所養的奴仆家丁。


    及各大家族大勢力隱瞞下來的那些沒有統計在內的,被定性為私有財產的私有人口的總數。


    加上普通百姓瞞報的人口,大明最底層的百姓最少為兩萬萬人口。


    這事也真是夠奇怪的,就算家裏養的牛馬,官府都要登記在冊,世家大族養的奴仆卻不在登記範圍內,不過也對,人哪有牛馬值錢。”


    “那些世家大族隱瞞的人口真有這麼多?”崇禎還是第一次聽到什麼隱瞞人口,很是震驚。


    “有,甚至更多,要不然那些世家大族養的死士是從哪裏來的?”


    “你家養了多少?”崇禎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


    “我家沒有奴仆,更沒有隱戶。”


    “朕不信,你家沒有奴仆,那些保護你的護衛不是奴仆嗎?”


    這疑心病,真是夠重的,程風笑了:“他們是外請的護衛,不是我家的奴仆。我家與他們的關係,就像是鏢師與鏢局客戶的關係。


    隻是因為我家給的工錢多,他們工作比較用心,所以感覺上像是我家養的護院。”


    崇禎點頭:“朕知了,繼續。”


    “說了人口,再說稅收,按說朝廷收稅都是按人丁來收的,一丁稅銀最高四錢,一般的老百姓一丁也不可能隻有一畝地,那為什麼老百姓還是上不起稅了?


    草民就借用通州的名字打個比方說吧,假如通州府有丁口兩萬人,按朝廷律令,每丁四錢銀,全府應收稅八千兩,這聽起來不高。


    可是收稅需要有人手,上下官員需要有好處,戶部在下發稅收任務時,就會把戶部的一些日常消耗費用加到稅收裏,下發給通州府,一般這個額度是稅額的三成左右,通州府的稅收就會是一萬零四百兩。


    通州府收到這個定額之後,他也不會親自去收稅,他會把這任務下放給下麵的士紳。


    下放的時候,他會把通州府的日常費用再多三成加到稅收裏,這樣通州府的稅就是一萬三千五百二十兩。


    那士紳幹活也不可能白幹,所以他們還會在一萬二千八百兩的基礎上加上他們的辛苦費,那也是三成,那就是一萬七千五百七十六兩。


    你看一看。朝廷發下去的八千兩稅收,到了基層的時候,如果不出意外,變成了一萬七千多兩,多了一萬兩。


    這還不算完,如果全部按這樣的話,也不算特別要命,更要命的是收稅的人還會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上三成的火耗,官府實際上要收的稅就變成了兩萬兩千八百五十兩,已經接近稅收的三倍。


    但是這依然沒算完,下一步還有官商勾結的手段,因為利益的劃分,很多地方的糧食收購都是固定為某一家大糧商,其他的糧商是不能在那裏收糧食的。


    這些糧商一般情況都會把收糧的時間卡在交稅的前幾天,如果農戶不在那幾天賣糧,就沒有錢上稅。


    這時候糧商就會把糧食的價格壓得很低,平時八錢銀子一石的糧食,他能出五六錢收購,這都算有良心的了。


    因為馬上到了交稅期,又不會有第二家糧商來收購,農戶不賣都不行。所以明知道糧食價格很低,農戶還是要賣。


    這樣,平時賣五石糧食就夠交稅款的,可能要賣十石甚至二十石才夠。


    一般這種情況下,那收糧食的糧商會告訴農夫,給他們的銀子是十成的官銀,不需要扣火耗的。


    而實際上,當農戶拿著這個十成的官銀去交稅的時候,那稅官會告訴他,他那銀子的成色很低,隻有七八成。


    更狠的可能會說那銀子的成色隻有五六成,農夫就要補上這不足成色的差價,這樣一下來,原本八千兩的稅銀,可能就變成了四萬兩,高了五倍。


    如果農夫對稅額敢有疑問,就會被稅務官以抗稅為名抓到大牢裏去,那損失更大,罰款更多。”


    聽到這裏,崇禎帝氣得人都在抖:“怎能如此,他們怎能如此?”


    “陛下,你要注意龍體,別氣壞了身子。”站在旁邊的王承恩也是冷汗淋漓,他知道程小公子今日把這些話說出來,真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


    如果皇上隻是聽聽也就罷了,萬一皇上想改變點什麼,程公子算是真成了天下的公敵,隻怕以後不會有安身日子過了。


    程風說的這些內容,他王承恩知不知道?其實他是知道一些的,隻是沒有那麼詳細。


    見崇禎帝都氣成這樣了,程風隻能住嘴,靜靜的看著這個可憐的小皇帝。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崇禎平複了心情,見程風沒在說話,示意道:“還有什麼,繼續說。”


    程風沒辦法,反正天已經捅破了,那就把窟窿捅大點,繼續往下說:“上麵收的這些稅款,稅務官的折舊不會上繳,會全部歸了稅官自己。


    當然,也不全是稅官的,這一部分,稅官會拿出大半分給上麵的官員和士紳。


    而士紳加的那一部分稅額,士紳會把大部分的上交給縣裏的官員。


    同樣的分配方案,縣裏的官員會把他加上的那一部分的大部分上交給他上麵的官。


    最後,全大明各地征收的這些火耗和加成,大頭全部會進入京城,成為朝中大臣們的分潤。


    而實收稅款到戶部,在不克扣的情況下,能收到八千兩就不錯了。


    但在很多情況下,戶部也會找個借口再扣一點,直接到賬八千兩都不足。這是稅款從下麵收到戶部的全過程。”


    崇禎帝點點頭:“他們這樣做,把天底下的百姓都餓死到底有什麼好處?”


    程風笑笑:“這樣做肯定有好處啊,因為稅款太高,農民交不起稅糧,他就會賣兒賣女賣田地。


    這樣大地主大士紳,就可以把農民手裏的田地房產收購了,在把上稅的農民變成他家的奴仆,這樣這家原本需要上稅的農戶就消失了。”


    崇禎想不明白了,問道:“如果這樣的話,上稅的農戶越來越少,那稅如何能按額度收上來?”


    “這個更簡單啊,比如說,原本上稅的兩萬丁口,因為交不起稅,有二百丁賣了田地,變成了奴仆。


    那麼,這二百戶的稅就加到那些還有自己田地的一萬九千八百戶頭上,由他們來分擔所有的稅款。


    這樣天長日久的累積下去,普通的農戶都把自己的土地賣給了大戶,把自己都變成了奴仆。


    慢慢的,這些稅費就會加到那些中小地主頭上,中小地主也會因為稅務太貴變成了普通的農戶,成為佃戶。


    最後土地全部歸於大地主,大士紳的手裏。人口與土地的關係,陛下可以參照人口與財富的關係。


    那就是兩成的人占了全國八成的土地,而他們不會給朝廷上一文錢的稅。


    另外八成的人隻占了全國兩成的土地,他們卻需要給朝廷上稅,因為重稅,百姓實在交不上了,這部分人會慢慢的把自己走土地都賣了,變成了奴仆,朝廷的稅收自然就枯竭了。


    稅收不足,朝廷就會加稅,一加稅剩下一口氣的農民又活不下去。


    最後逼得農民隻能在不造反明天就會餓死,造反可能後天才會戰死的決擇中選擇造反,就像現在的陝西一樣。


    並不是說陝西真的糧食顆粒無收,隻是因為那些農民一年的收入全賣了都不夠上稅。


    往年不夠上稅,還能賣兒賣女換些銀錢來交稅,可今年賣兒賣女都賣不出去了,除了全家人等死就隻能造反。


    如果解決不了土地的問題,農民造反是遲早的事。


    造反的農民多了,造反者就會把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田產的大士紳,大地主殺個幹淨,大量的土地又變成了無主之地。


    等新的政權起來,又把這些無主土地分給那些無地的農民,一個新的朝代開始。


    直到下一次土地重新兼並到新的大地主,大士紳手裏,又逼得農民活不下去了,重新造反,又開啟另一個輪迴。


    縱觀曆史,為什麼所有的朝代都逃不出三百年一輪迴的怪圈,說來說去就是土地鬧的。


    陛下,就如現在的北直隸,建奴正在四處搶劫,但這件事可能隻有陛下和那些被傷害百姓會難過。


    而對士紳官僚來說,建奴入關搶劫,會有多少老百姓被殺多少老百姓被擄走。


    這一下北直隸會有無數的土地成為無主之地,這就是天降的橫財,富人們的饕餮盛宴。


    在他們看來,建奴再多入關搶劫幾迴,整個北直隸的土地就都成他們的了。”


    大少是越說越沒有顧忌,越說越滿天雪花飛舞,大冷的天,王承恩早已經汗流浹背,大棉褲都成尿不濕了。


    見大少越說越口無遮攔,崇禎帝也是無語,隻能繼續下麵的話題:“程卿說了稅款從下麵收上來的過程,現在是不是應該說說稅款從上麵派發下去的過程?”


    程風點頭:“對,那就說說這個國庫銀錢下派的問題,陛下就能知道,明明關寧軍的軍餉隻需要三百六十萬兩就夠,為什麼給了關寧軍五百萬兩,關寧軍還是會欠餉。


    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朝廷在分配稅款的時候,有一項非常特別的流程,叫提留。”


    “什麼是提留?大伴可知道?”崇禎帝沒聽說過提留是個什麼東西,迴頭問王承恩。


    “這個,這個,奴婢…”王承恩差點哭了,什麼是停留?你直接問這小公子不就行了,幹嘛要迴頭問咱家?


    咱家敢說不知道嗎?知道咱家又敢細說嗎?真是愁死個人了。


    “算了,大伴不想說,還是程卿告訴朕吧。”見王承恩在那裏結結巴巴,崇禎帝很不耐煩。


    程風笑笑:“陛下就別為難王公公了,草民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到過不少的地方,對這些事情倒是還有些了解。


    都說到這裏了,多幾句少幾句,都是一個樣。


    反正草民已經是天下官僚士紳的敵人了,這個惡人就由草民一人承擔吧。


    提留是這樣的:比如陛下劃撥給關寧軍五百萬兩軍餉,按慣例,戶部劃撥時會提留三成為戶部的辛苦費。


    所以五百萬兩劃出戶部,到兵部時隻有三百五十萬兩。


    兵部在劃撥時又按慣例提留三成為兵部的辛苦費,五百萬還沒有出京城就沒有了一半,隻留下二百四十五萬兩。


    這時就算遼東督司的官員有良心不在提留,關寧軍的軍餉都已經欠額一百一十五萬兩,早不夠了。


    更何況下麵將官還是要提留的,隻是有些軍官提得少,有些提得多的區別。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朝廷劃撥了五百萬兩,下麵的士卒依然被欠餉的原因。”


    崇禎帝氣得直拍禦案:“他們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貪汙,真是該死。”


    程風搖搖頭,歎息一聲:“陛下,這事如果在土木堡之變前,誰敢動軍餉,那肯定是貪汙,絕對會被剝皮添草的。


    但自從土木堡之變之後,軍餉和救災款一樣,都是可以動手腳的。這就叫慣例,隻要提留不超過三成就不算貪汙,是合法合規的。”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唉,土木堡之前,掌管軍隊的是軍人,他們都上過戰場,流過血,拚過命,自然知道士兵有多重要,不會讓士兵挨凍受餓。


    土木堡之後,軍隊的權力被文官掌控了,他們是文官老爺,又不用上戰場去拚命,那些士兵在他們眼裏就是一文不值的窮丘八,是死是活又不關他們的事。


    他們須要知道的是,如何利用軍隊把皇帝手裏的錢變成自己的。


    這方麵文官可比武官聰明的太多了,隨便一琢磨,把提留這個流程運用到軍餉上,軍餉用上了提留,克扣部隊的軍餉就成了慣例,合法合規。”


    小皇帝氣得要死:“他們這麼做,就不怕部隊打不了仗嗎?”


    程風笑笑:“陛下,對文官來說,軍隊能不能打勝仗,士兵會不會死,下麵的老百姓會不會被屠殺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把國庫的錢,把皇帝的錢,把老百姓的錢搞成自己的,這才是最重要的。為了能完成這些目標,他們還有一整套的語言流程。


    比如說,他們克扣軍餉,讓士兵吃不飽飯的理由是:餓肚子的狗咬人才兇,所以士兵必須要餓得半死不活的,打仗才打得贏。


    而且他們還很會甩鍋,明明是他們把軍餉給克扣了,卻會對下麵的士兵說,是皇帝舍不得足額發軍餉。


    今日發給士兵一半的軍餉,還是本官如何如何求皇帝才要到的,好讓下麵的士兵記恨皇帝,牢記他們的恩情。


    就像前幾日,滿桂在德勝門的那場大戰,滿桂將軍的士兵並不怕死,都很勇敢,可他們為什麼還是打不過建奴?


    就因為他們的口糧都是文官按天發放的,就算滿桂將軍想讓他們吃頓飽飯,都找不到糧食。士兵平時都吃不了飯,隻有在戰鬥爆發之前,才能有一頓飽飯吃。


    可臨時吃一頓飽飯有什麼用?身體還是一樣的沒有力氣,再勇敢也打不過對手。


    陛下可能聽說過,外麵的傳的神乎其神的,什麼女真不滿萬,滿萬則無敵。


    其實還有一句話,沒人傳出來過,那就是明軍不滿餉,滿餉真無敵。


    明知道士兵頓頓吃飽飯就能打勝仗,可為什麼這麼多的文官都不讓士兵吃飽飯呢?原因也簡單,遼東的戰爭就是門生意。


    隻要這場戰爭在,那國庫裏的錢就可以不停的拿出來分潤。


    隻有打了敗仗,那些吃的空餉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換成撫恤金,揣進眾官僚的腰包。


    如果打勝了仗,那些吃的空餉如何來兌換銀子?


    萬一對方投降了,這場戰爭結束,那國庫的錢誰還拿得出來?那就意味著這門一年幾百萬兩的生意沒有了,這誰擔待得起。


    所以除了皇上和下麵的百姓,這滿朝上下就沒幾人願意這門生意結束的。”


    這一天,大少是鐵了心的要把大明的膿瘡全都挑破,從軍餉到稅收,從救災到建造,各個方方麵麵如何貪汙,如何腐敗。


    如何自己做了壞事後,把這個壞事扣在皇帝頭上,讓皇帝去背鍋,去挨老百姓的罵等等,一條一條的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草民說了這麼多,陛下可聽明白了,明明很多壞事情都是下麵的貪官汙吏幹的,為什麼老百姓總是罵皇帝昏庸。


    原因就是這麼簡單,官員就是一句話,本官知道你們苦,本官也為你們求情了,可皇帝不同意呀,這都是皇帝讓我幹的。


    本官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幫助你們求情了,可沒有用,所以你們要恨就恨皇帝,要罵就罵皇帝去。


    而這壞事到底是不是皇帝下令幹的,反正老百姓也沒辦法去找皇帝對證,官員們自然敢隨便的胡說八道。


    萬一老百姓罵皇帝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也沒關係,他們反過來會跟皇帝說:他們已經下達了皇帝的旨意,表達了皇帝對老百姓最大的善意。


    減了各種稅,也免了各種徭役,但是老百姓不買賬,還是罵皇帝昏庸無能,不能體恤民情。


    下官是好話說盡,可老百姓不知好歹,堅持說皇帝昏庸無能,下官也沒有辦法。


    反正就是對著老百姓說皇帝的壞話,對著皇帝說老百姓的壞話,最後皇帝和老百姓都不是好人,就他們在中間是好人。”


    崇禎帝大怒:“這些狗官,朕要查辦了他們,全部抓進天牢。”


    王承恩大驚:“陛下,注意龍體,先消消氣,這是萬萬急不得。”


    程風也怕小皇帝一個氣衝鬥牛,真的去幹這種全國抓貪官的事,給自己引來彌天大禍。


    也忙安慰道:“陛下,萬萬不可,曆代先帝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那裏,證明就算是皇帝,也鬥不過他們的。”


    崇禎帝一愣:“曆代先帝什麼血淋淋的例子,你給朕說清楚。”


    程風抬手,輕輕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這破嘴,就沒個把門的,整天隻知道胡說八道。”


    崇禎一拍禦案:“說,什麼血淋淋的例子?”


    “唉!”程風歎息:“算了,說就說吧,陛下,可知道土木堡之變之前,英宗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朕還真沒有注意過。”


    “土木堡之變前,英宗聽說江南稅務異常混亂,想派人去查賬,查找的消息早早的透露出去,還沒有付諸行動,就發生了土木堡之變,這江南查賬的事便不了了之。


    再就是武宗皇帝,一個能騎馬打仗和敵人廝殺的武皇帝,就因為想掌握軍權,大熱的天落個水就感染風寒駕崩。


    夏天落水常有的事,普通體弱的人都未必會有事。可武宗卻又沒熬過去,這其中有什麼蹊蹺,皇帝應該想得明白。


    再就是嘉靖帝,因為嚴查江南的鹽稅,礦稅,商稅,茶稅等,差點被人殺死。


    所以嘉靖帝才假裝自己喜歡修仙,養了那些道士,其實那些不是一般的道士,他們都是道醫,是專門負責嘉靖皇帝的身體健康的。


    因為嘉靖帝不敢喝太醫院開的藥,隻敢喝自己和道醫的藥,要不是嘉靖帝處處小心,早就出事了。


    然後就是隆慶帝開海,原本禁海的時候,所有的海上貿易都是由大士紳大家族走私來完成,海上貿易所有利潤都是私人的。


    可隆慶帝一開海,朝廷增加了海關要收關稅,這可觸犯了大士紳大家族的利益。


    所以隆慶帝小心翼翼的當了六年的皇帝,還是一個不小心,便得了絕癥不治身亡。


    再一個就是陛下的兄長,小小年紀上位直接被架空,沒辦法對抗朝堂,先帝才推出來一個魏忠賢幫忙擋刀,可惜了啊。”


    “程卿說得不對啊,老師們可都說,魏忠賢是閹黨,是在禍國殃民,殘害忠良。”


    程風笑笑:“處置魏忠賢前,陛下是不是想過好多好多的可能,覺得魏忠賢非常難處理。


    但實際處理的時候是不是比印象中的簡單的太多,就陛下一句話,魏忠賢便甘願伏首啦?”


    “程卿,朕也為這事感到迷惑過。想那魏忠賢位高權重,朕要辦他,原以為他會和朕拚命,沒想到朕說啥他都認,拿下他竟然沒費什麼力氣。”


    “這沒什麼可迷惑的,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麼閹黨,有的隻是帝黨,太監所有的權力都是來源於皇帝,皇帝要他位高權重他就位高權重,皇帝要他去死,他馬上就得死。


    別看當時的魏忠賢位高權重,可他的權利全是先帝給的,他也就是先帝手裏的一把刀,把一些先帝不敢說的,不敢做的事情讓他去做罷了。


    其實那些朝臣也知道怎麼迴事,但他們不敢說是帝黨,如果是帝黨,那反帝黨不就是反皇帝嗎?這話題他們可不敢說。


    所以他們隻能找前麵那個背鍋的魏忠賢,說是鬮黨,這樣和皇帝鬥就不算是反皇帝。


    可惜魏忠賢的能力還是弱了一點,辜負了先帝爺的重托,最終沒能保住先帝爺。


    先帝如此英明神武的人,就因為想提高商稅礦稅,最後還是免不了落水而亡。”


    大少話音未落,崇禎帝臉色都變了:“你是說兄長是被人害的?”


    大少道:“陛下,先帝可有個外號叫木匠皇帝,一個喜歡做木匠的人,身體不好怎麼可能做得了?


    先帝爺人年輕,身體又強壯,還是在六月間落水,大熱的天哪有這麼容易感冒的,哪有這麼巧的?一碗防風寒的藥喝下去人就沒了。


    如果不是先帝動了礦稅,商稅之後還想去動市泊司,這是落水的事情就不可能發生。”


    崇禎帝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猛的抬頭看著程風:“這些學問,應該就是所謂的帝王之術,你是怎麼學到的?莫不是,你那啟蒙老師還教這些?”


    就知道這家夥疑心病重,程風笑道:“這些知識不用教啊,凡是讀過書的人都知道。


    戰國策,左氏春秋,資治通鑒裏寫得明明白白,凡是看過這兩本書的讀書人都知道是怎麼迴事,這不需要先生教的。


    而這幾本書,也是讀書人必讀的基礎書籍,哪怕是個童生都知道的學問。”


    崇禎恨恨的道:“這些書朕沒讀過。”


    程風搖頭:“就算陛下沒讀過這些書,史書陛下總讀過吧,關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史書裏也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崇禎帝更恨了:“朕讀的史書都是老師手抄的,上麵標有老師注解的史書,史書裏沒有這些內容。”


    大少笑了:“哦,這就難怪了,可能是老師們怕陛下讀了這些內容學壞了,才把這些內容給刪減掉的,可能這也是為了陛下好,所以陛下看不到也是正常的。”


    小皇帝突然覺得自己大徹大悟了:“難怪朕自登基以來這麼的努力,還是治理不好這個國家。


    原來是朕沒有學到這些真本事,他們不教朕,就是怕朕學到了真本事,壞他們的好事。”


    大少想了想,咬了咬牙,看能不能改變一下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萬一他真能找對路,勵精圖治了,也算省了事。


    “陛下,草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的努力方向搞錯了,你再努力都無濟於事。”


    “什麼意思?程卿是說朕努力的不對?”


    “草民聽說陛下自登基以來,每天都起五更睡半夜,吃不好睡不好,沒日沒夜的批改奏章,可有此事?”


    王承恩躬身:“確有此事,皇上每日裏批閱奏章,睡覺的時間都不超過三個時辰。”


    程風歎息:“陛下還真是努力錯了方向,皇帝的權力並不在那些奏章裏,批閱奏章,那是內閣大臣的事,不是皇帝的事。”


    崇禎一下子就迷茫了:“朕不批閱奏章?那朕如何了解天下。”


    “陛下,你能看見的那些奏章,都是文武大臣查閱過,可以讓你知道的奏章,從那上麵那能看到天下的真實性。而且奏章並不是皇帝工作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那什麼才是皇帝工作中最重要的環境?”


    “這麼說吧,一個朝廷的結構,有五種權利是至關重要的,分別是:稅收征調權,人事任命權,法律審判權,財政劃撥權,軍事指揮權。


    陛下現在每天批閱奏章,其實隻是抓住了人事任命權,而這個權利和法律審判權一樣,是五條權利裏,最不重要的兩條。”


    “那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權利?”


    “當然是稅收征調權,財政劃撥權,軍事指揮權了。


    稅收和財政現在都歸戶部,軍事指揮權即歸兵部,又歸吏部還歸內閣,還歸五軍都督府,就是不歸陛下管。”


    崇禎搖頭:“誰說沒有軍隊歸朕管?朕有東廠,有錦衣衛,有神機營,有三千營,有五軍營,這些都歸朕管。”


    程風笑笑:“陛下,不是草民說話難聽,現在陛下手裏的這些軍營,全都隻是擺設,養老的地方,拉出去別說是打仗,就算打地痞流氓都未必打得過。”


    “那依程卿看,朕當如何做?”


    “草民就冒險給陛下做一個建議吧,陛下現在很多事情都被人掣肘做不下去,就是因為陛下手裏缺乏一支能征善戰的隊伍。


    陛下不如先把批閱奏章的事全交給內閣去做,自己裝作不理朝政的樣子。


    陛下在秘密用自己的錢養一支皇帝專用的野戰軍,先抓住軍權再說,人數也不需要多,五千人足矣。


    這樣一年的花費也不多,也就四十萬兩左右就行,隻需要嚴格訓練一年,將會成為大明無敵的強軍。


    有了一支強有力的軍隊,陛下再去爭奪財權就容易了。”


    崇禎點頭:“這個簡單,朕從各軍營裏調撥將官,士兵組織就是。”


    程風道:“陛下如果想練一支強軍,那些軍營的將官士兵都不能用。


    特別是陛下現在的所謂天子親軍,全都是些混飯吃的老爺兵,他們領領軍餉,喝喝花酒還行,要訓練成軍是不可能的。


    更不能有勳貴從中插手,隻要有勳貴,練兵的錢都會變成私有財產,最後可能給陛下練出來一支中看不中用的戲子隊伍。”


    崇禎問:“如果不能從這些隊伍裏選擇軍將,那誰來帶領野戰親軍?”


    程風抬著一隻手在袖子裏來迴的掐,那誇誇掐手指的小動作,明顯看得出來,是在運行袖裏神課算卦象。


    “草民倒是有幾個人選,可以給陛下推薦一下,不知陛下可願意聽聽?”


    “你說,朕聽著的。”


    “草民聽聞,山西振武衛有一個叫孫傳廷的進士,這人文武全才,天啟四年的時候就奉閑在家,這人是帥才,可為皇帝親軍統帥。


    另外還有一人叫盧象升,現在應該是大名府的知府。


    如果草民沒有算錯的話,再有些時日,他可能就會帶著大名府的勤王軍到京城來,這人也是個文武全才的猛將,可為大將。


    另外,五大營裏,有一個叫黃得功,一個叫周遇吉的小將,對陛下對朝廷忠心耿耿,是那種可以為陛下擋刀的忠臣良將,此二人可為副將。


    隻要陛下秘密的訓練這麼一支部隊。一年之後,就算那女真人敢再來,有這支部隊在也能輕鬆的把它們消滅掉。


    就是這支部隊呀,不能交的兵部管,部隊的錢糧器械更不能交給文官管。


    他們隻能聽從陛下一個人的命令,其他的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能聽令。


    隻要做到這些,陛下定能得到一隻天下無敵的強軍。


    如果陛下真能練就這麼一支強軍,草民定然厚著臉皮到舊港去找蘇祿郡主,討要五千支新式火銃送給陛下來裝備這支陛下親軍。”


    “真的,你真能討要五千支新式火銃?”


    “陛下放心吧,草民臉皮厚的很,隻要陛下需要,草民肯定能討要得來。”


    “如果這樣的話,程卿為何非要等到朕有了一支屬於自己的親軍才去討要,就不能提前討要一些來先給神機營配置上。”


    程風搖搖頭:“如果草民真敢去討要五千支新式火銃配給神機營,估計不出半月,那五千支火銃全都會在女真人的手裏。”


    “這個,這個事情朕想想還是算了,先考慮考慮你的提議,以後再說。”


    今日崇禎帝聽到了太多太多,他自己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內容,他也知道自己想幹一些文官不願意的事情,沒有完全信任的隊伍肯定是不行的。


    畢竟自己老祖宗一條條血的教訓擺在眼前,不得不小心謹慎。


    要想有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軍隊,程小公子的建議無疑是一條可行的路。


    而且他推薦的兩位軍隊主官都是文武全才的進士,也不違背祖訓。


    從宮城出來,大少也知道今日自己說的屁話太多,一路都提心吊膽。


    雖然他也知道,就算今日說的話要傳到宮外去,引起別人的不樂意,想對自己不利,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


    但心裏還是忐忑不安,畢竟今日說的話,揭開了太多的瘡疤,已經站在了天下達官顯貴的對立麵,成了這些顯貴的死敵了。


    好在王承恩親自護送大少到了宮城外,當大少站進了五十名護衛隊伍中間後,才算安下心來。


    十二月初一,大朝會,滿桂,麻登雲,袁崇煥,祖大壽等又被崇禎帝傳去上早朝。


    原本今日大朝會,是要探討十一月二十日大戰的軍功分配方案。


    原本崇禎帝也是要求程大少參加,可大少白天說的屁話太多,心裏有鬼,哪裏敢在朝堂上出現。


    大少一再強調自己就是草民,不適合在朝堂出現,堅持不去。


    至於功勞的事情,大少表示怎麼分都行,自己並無強求,崇禎帝隻得作罷。


    當大少從睡夢中醒來,大朝會早就開始。大少先把自己洗漱幹淨,跑了早操,吃了午飯,這才帶著五十名護衛,騎馬出了營地,來到廣渠門外,等著上早朝的人出城。


    大朝會上,如同菜市場一般,所有人就像商量好的一般,對著袁崇煥群起而攻之,整整一個上午,除了彈劾袁崇煥,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


    這突如其來的統一戰線,別說是袁崇煥,就算是崇禎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彈劾袁崇煥的禦史言官,從天不亮說到吃午飯都還沒說完。


    朝堂上除了孫承宗敢出來為袁崇煥辯駁幾句,其他人早就嚇得瑟瑟發抖。


    錢龍錫也沒想到,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人和他通氣,便知道今日的事情,自己也難逃受牽連的命運,哪裏還敢有半句的吱聲。


    在朝堂群群激憤之下,崇禎被逼下達聖旨,革除袁崇煥一切職務,抓入天牢候審,任命滿桂為京城防務總監理。統管所有勤王軍,負責北京防衛。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朝堂上的祖大壽嚇得是魂不守舍,要不是因為是在朝堂,都想轉身就跑。


    直到天近傍晚,大朝會才結束,袁崇煥,祖大壽,何可剛,曹文詔四人上朝,迴來時就剩下三人。


    朝堂上的事情,確實把這三人嚇得不輕,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出了廣渠門,全都蔫頭耷腦的往營地方向走。


    正失魂落魄間,猛聽得有人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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