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萬山是見過紙張的，前些天在洛陽，他弟弟徐萬河的嶽父內吏大人魯牧，在一次宴席上拿出了從宮廷帶出來的紙張讓眾人觀看，說這東西是公主派人從宣化府買來獻給皇上的，皇上非常的喜歡，分發了一些給眾位大臣研究，還責令工部一定要想辦法製作出來。沒想到皇上都如此看重的東西，自己的外甥竟然說是出自他手。


    徐萬山簡直不敢相信，可見公孫毅泰然自若的樣子，並不像是在說謊。他將信將疑，出於謹慎，所以剛才故意那樣問他。


    看著麵前這個舅舅那對銳利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公孫毅表現的十分淡定，滿臉從容不迫，沒有絲毫的慌亂。既然一開始就沒想隱瞞，索性現在和他講明白也好，若是能借助他們家的店鋪售賣紙張，自己也會省去很多的麻煩。於是公孫毅從容地迴答道：


    “舅舅，我所說的紙張是一種能夠代替竹簡的書寫之物，它卻比竹簡輕便得多，以前在宣化府，我們做的紙張得到了很多人的青睞，靠著它也掙了一些錢。如今逃難至此，身上所剩積蓄已然不多，還想著靠這門手藝度日，所以還請舅舅多幫忙！”


    一旁的小丫頭公孫巧雲生怕舅舅聽不明白，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本，這是她平時用來學習所用，沒事的時候總是喜歡揣在身上，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場。她站起身來走到前麵，雙手將小本子遞到了徐萬山的麵前說道：“舅舅，這就是紙張，請您過目。”


    徐萬山看著小丫頭遞過來的小本子，嘴唇微微的顫抖，他此刻的心情即不安又期待，就連唿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他小心的把小本子接在手裏，強忍著內心的緊張和激動，仔細的翻看，不時的用手指輕輕的觸摸，感受紙張的質感，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沒錯，就是它，就是這東西，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徐金婷見爹爹表情如此怪異，不明所以。爹爹也是算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物，什麼樣的奇珍異寶沒見過？怎麼會對這東西如此上心？她立即起身來到了近前，看了看他手裏麵拿的東西，雖然也感到稀奇，卻也沒有太大的震驚，隻是略帶不屑的說道：“不就是能在上麵寫字嗎？爹爹有何大驚小怪的？”


    徐萬山抬頭瞥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女兒，搖頭說道：“你懂什麼？這裏麵可大有玄機。”


    隨後他滿臉笑容的來到公孫毅的麵前，坐到對麵，手捋須髯，看著公孫毅笑著說道：“前些天在洛陽你二舅舅家裏，聽內史魯大人講起，當今聖上對你這紙張十分的看重，還特令工部侍郎屈大人研究製造。如果你現在前往帝都，將造紙之法獻於當今聖上，武皇帝定然龍顏大悅，不但能讓你將功抵過，還會賞你一官半職。若是有人再加以提攜，將來升官發財也不在話下，甚至有可能得到皇上的重用。到那時將無人小瞧於你，總好過你們在這裏茍且。但話說迴來，你若無心為官，想留在此地生活，我也會竭盡全力幫助於你！大好的前程在你眼前，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公孫毅聽了這個舅舅的話，真誠又實在，都是為了自己著想，並無半點虛偽之意，內心十分的喜悅。隻是他並不想混跡官場，整天過著勾心鬥角的日子還受人約束，隻要想想都頭疼，於是拱手說道：


    “多謝舅舅的一番美意，易兒感激不盡，隻是我打小疏於管束，如今已然是散漫慣了，過不了朝堂上那種受人約束的日子。我想暫時還是留在長安，若能得到舅舅的幫助，在這長安城裏把紙張的生意經營好，也就心滿意足了。”


    徐萬山對公孫毅胸無大誌的態度，心裏多少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他留在長安未嚐不是好事。這樣一來，所有造出的紙張完全可以由自己家的店鋪向外售賣，定然會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如今家中的大小買賣以及店鋪不但遍布長安城，就算其他的一些大城市也有不少徐家的產業，若不是前幾年因為女兒的婚事得罪了當朝太尉慕容昭，招到了四皇子的打壓，（慕容昭是四皇子的嶽父）被逼搬出洛陽，生意比如今還要好上許多，現在的洛陽城裏隻有幾個綢緞莊和油坊，由二弟徐萬河經營，其他的店鋪全都轉賣了，就算是僅剩的這點兒生意，也是靠著徐萬河的嶽父魯大人撐腰才勉強維持。如今若是能靠著外甥的紙張掙到大錢，等將來恢複了實力，再在朝中找人多加打點，重新迴到洛陽也指日可待。


    他越想越高興，迴頭把徐金婷叫過來，對著二人說道：“往後易兒隻管製造紙張即可，不論是缺錢還是缺人，有什麼困難盡管提，我會竭盡全力幫你。而你把紙張做好以後，全部交給金婷，由金婷分配給咱家的鋪子往外售賣。若是能做的足夠多，也可送到其他城市的鋪子裏去賣，總之一句話，你隻管製造就行，售賣之事就全部交給金婷了。我知道你現在錢財緊張，就先給你拿三千兩銀子，已做先期投入之用，待會兒讓金婷帶你到賬房去領。還有，易兒初到長安，對這裏人生地不熟，金婷你要多幫助哥哥，千萬不可敷衍了事。當然，遇到棘手的事情也可以過來找我，咱們是一家人，千萬不要見外！”


    “多謝舅舅幫助！”公孫毅連忙起身，深深的彎了一個腰，給徐萬山施了個禮。然後又接著說道：“舅舅大可放心，有了這筆錢，我估計最多不超過十日，就能把紙張製作出來，如果售賣順利的話，不出兩個月，我就能把這筆錢還於舅舅。”


    “什麼還不還的無所謂，都是自家人不必算得那麼清楚，這筆錢就當是我送你的了！”徐萬山大手一揮，爽朗的說道。


    “這可不行！”公孫毅連忙出言拒絕。“古往今來，親是親財是財，親兄弟也要明算賬。舅舅你能借我這麼大一筆錢，我已是感激不盡，怎有不還之理。不但這筆錢要還，而且售賣紙張我們也要把利益分配好，以免將來鬧出不愉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