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垂頭喪氣的，你早就不是形單影隻的人了，切賽斯。”


    阿撒茲勒那低沉的嗓音仿佛從靈魂幽淵的泥沼中傳來，帶著幾分詭譎的鼓舞之意，雖稱不上暖煦宜人，卻令切賽斯的脊背泛起絲絲寒意，在腦海之中幽幽迴蕩。


    是啊，即使一個人在異星的鋼鐵小鎮(zhèn)裏漫無目的地遊蕩，可他的軀殼之內(nèi)，此刻有另一個人陪伴著。


    他凝神迴溯著收割者s的記憶斷章，逐一審視那些在記憶幕布背景中閃現(xiàn)的元素：


    那粉色、黃色交雜，閃爍著奇異光澤的礦石；


    彰顯鑄鐵工藝風(fēng)格，線條硬朗、帶著工業(yè)冷冽質(zhì)感的建築；


    來去匆忙的、卻手舞足蹈的工人們的身影；


    還有那令人過目難忘，透著奇異質(zhì)感的淺綠色皮膚......


    地處科威佴爾星中部的鋼鐵小鎮(zhèn)，堪稱是唯一能和埃爾星係的龐界星礦業(yè)媲美的地方，但是這裏的開采方式相較於後者來說更為粗放、簡單直接。


    科威佴爾人雖然沒有龐界星人的天生大力，但是精力無窮，每個人看上去都?xì)g快無比。


    切賽斯抬手，拽住那點完單正欲抽身離去的年輕服務(wù)生，朝著那桌身著統(tǒng)一工作服的人群方向微微揚了揚下巴，開口問道：“這裏隻能靠這個掙錢嗎？”


    “你也可以像我一樣，負(fù)責(zé)填飽他們的肚子。”服務(wù)生笑答，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切賽斯的目光掃過這些人的手腕，見他們都戴著一塊方方正正的腕表，上麵閃爍著變化的數(shù)字與字符。


    “那還有沒有更好的活可以幹？”他繼續(xù)追問。


    “我都開始好奇你是怎麼來這兒的了，客人，”服務(wù)生壓低聲線，俯身向前，“在我們這裏，工作不過是一種習(xí)慣，或者說，是宣泄精力的渠道罷了。”


    “沒人不認(rèn)識‘農(nóng)夫’，真的是這樣嗎？”切賽斯小心地說著，雙眼被一層黑幕短暫籠罩，光明隱匿。


    服務(wù)員原地愣怔了數(shù)秒，又趕忙離開了。


    他的確在這裏。


    一隻手尚未來得及搭上切賽斯的肩頭，便被他反手一把擒住，動作利落。


    “有那麼強的警惕性是好事啊，好事。”


    一個頭型幹練的科威佴爾人在對麵落座，他的膚色並非純粹的淺綠色，其間仿若夾雜著片片斑駁的白色，好似霜雪灑落翠葉，透著幾分奇異。


    “你好？”切賽斯率先開口，聲音還算平靜。


    “莫提摩爾。”對方迴應(yīng)，目光審視。


    “阿撒......阿撒裏安。”切賽斯微微遲疑，旋即禮貌地伸出手，握住對麵遞來的手掌，觸感幹燥而有力。


    阿撒茲勒低沉的譏笑聲突兀地在切賽斯的腦海中響起。


    “讓你見笑了，我隻是抑製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為什麼一個異星人會對我們這裏感興趣。”莫提摩爾的眼裏布滿了血絲，細(xì)長的吊眼下掛著碩大無比的眼袋。


    “你是有多久沒合過眼了？”切賽斯不禁問道。


    “啊，別管這個了，快和我講講，這裏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fā)生了？對嗎？”


    “你得先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切賽斯平靜地看著對麵那雙渴求的眼眸，“為什麼你們都戴著一塊一模一樣的腕表呢？”


    “我們都靠這個玩意兒入眠，”莫提摩爾輕鬆地迴答著，“用工時去兌換睡眠時間。”


    “累了總歸是要睡覺的啊！”切賽斯雖然知道其中的些許緣由，但仍然發(fā)出慨歎，“累了自然要睡覺的吧......”


    “是啊，是啊！但我們綠皮人可沒有這種能力，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們需要借助外力。” 莫提摩爾搖頭苦笑。


    短暫的沉默仿若厚重的幕布，悄然落下。


    “哎，還是來說說你來這兒的目的吧。”綠皮人率先打破僵局，目光再次鎖定切賽斯。


    “我可以告訴你我來這裏的意圖，但是莫提摩爾警官，”切賽斯冷峻的雙眼似乎要將對過那雙驚訝的眼眸凍住，“我需要你的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