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木頭。”


    無麵者僅以半張麵龐迴應(yīng)，若不仔細端詳，全然察覺不出他眼神所指的方向。


    “你這可憐的小子，可得跟你講清楚，我既不是剛才那個壯漢口中的什麼‘全息人’，也不是你能隨意唿來喝去的‘老木頭’。我是無麵者，這棵偉大的寐淵古樹的守護者......”


    m咂了咂舌，毫不客氣地打斷道：“得了吧，你就是寐淵靈樞的本體，這古樹的本尊！你也並非真正強大，不過是靠著吞噬亡者的記憶與夢境，來豢養(yǎng)‘心魘幻靈’，讓它無法脫離你，進而心甘情願淪為你的武器罷了！”


    “老木頭”麵沉似水，冷冷地審視著眼前這個露出獠牙的紅發(fā)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先前還叫嚷著要與我一決高下，這會兒又跟我耍起嘴皮子了。我倒要問問，你還想不想要我身上的葉子了？”


    “老木頭，你總得先告訴我，”m那尖銳的指甲在樹幹上緩緩劃過，“用一種情感來和你交換，這裏所說的情感，究竟指的是什麼？”


    “就是字麵意思。”


    “上一個和你完成交易的人，給了你什麼？”滅塔問道。


    “憐憫，”無麵者的話語落下，枝葉微微顫動起來，“那個巫妖啊，‘憐憫’這種情感對他有多重要，我的‘夢淵之葉’便生長得有多繁茂。”


    “你要這些情感做什麼呢？老木頭。”


    “我誕生於夢境與現(xiàn)實的夾縫之中，雖能吞噬亡者的記憶與夢境，卻始終無法參透‘活著’的真諦。情感，是人類靈魂獨有的產(chǎn)物，對我而言，宛如被禁忌的瓊漿玉液。”


    “啊，對我而言也是一樣。”另一種聲音，從無麵者的方向悠悠傳來。


    “你又是誰？”


    “你們這群傻子，情感才是世間最珍貴的終極能源，它能夠扭轉(zhuǎn)困境，破除詛咒......”


    m意識到無麵者身上殘存著昔日偷盜者強烈的意識——這意識如同落日餘暉，悲傷又刺眼——被變成守護者的偷盜者，因其麻木的存在形式，在這一觀念上與古樹同頻共振，放大了對人類鮮活情感的渴望。


    我要和我最珍貴的情感說再見了嗎？


    也好。


    是他的話也會這樣選擇吧？


    有意義的犧牲，充滿意外的人生路。


    “和我做交換吧。”m開口說道。


    “很好。”無麵者發(fā)出整齊劃一的聲響。


    寐淵靈樞的枝幹抖動得愈發(fā)劇烈，頭頂漩渦中心投下的白色光柱，悄然移至m的身上。


    無數(shù)枝幹仿佛絲線一般，鑽進m的脊背，旋即又猛地用力一拽，他的胸口像待宰羔羊般袒露無遺。


    “m，你不能擅自做這樣的決定！”滅塔大聲唿喊。


    “有趣！”無麵者感慨道，“知道你身上最具價值的情感是什麼嗎？”


    m奮力掙紮，低聲吟哦，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


    “依戀。”


    唰！


    滅塔伸出的埃爾法鉻金屬利爪撲了個空，無麵者的身體正如他所言，不過是古樹內(nèi)心的投影罷了。


    “你這是做什麼呢？”寐淵靈樞的枝幹緊緊纏住滅塔。


    另一邊，m又被身後鑽入的枝幹用力拉扯了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啊！”無麵者的臉朝著滅塔逼近，“他這是要舍棄你了啊！”


    寄生在根係之中的亡者魂靈，在滅塔身畔如鬼魅般疾掠旋繞，發(fā)出陣陣嗤笑。


    “啊，真是暢快啊！”


    寐淵靈樞的枝葉顫抖不止。


    因為這份濃烈的依戀。


    因為此刻油然而生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