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殮房。
大理寺卿交握著雙手放在身前站在房間的角落,視線跟著東廠督主和錦衣衛指揮使轉了一圈又一圈。
“兩位大人可看出來些什麼了。”
崔正衡撐著身後的牆,眼前一陣陣眩暈。
不是……怎麼有兩個督主兩個指揮使了……
他這是……暈了?
“兩位大人啊……”崔正衡顫抖著伸出手,聲音也打著顫,“要不咱先坐下來說會?”
鬱若然和應枕這才好似想起來殮房裏還有個人似的,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牆角的崔正衡。
應枕輕笑了聲,“崔大人說的是,屍體也看得差不多了,鬱督主我等坐下商議一下?”
鬱若然背著手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視線落在崔正衡身上示意他帶路。
崔正衡嘴角勉強掛起一絲笑,撐著牆壁走了幾步,等眼前不再發黑後才加快了步伐。
鬱若然和應枕倒是沒發現崔正衡隻是看他們轉幾圈就給自己看暈了,跟著去了崔正衡在大理寺的書房,留下仵作對這幾人開始驗屍。
“兩位大人請坐。”
崔正衡這時已經完全緩了過來,親自倒了三杯熱茶放在桌麵上,待兩人落座後自己才跟著坐下。
“不知兩位大人對這個案件有什麼看法。”
崔正衡撫著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眼中劃過一絲精光。
雖然他剛才看著有些不靠譜的樣子,但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鬱若然攏著衣袖沒說話,從殮房出來坐下後腦子裏想的就全是那封他沒看上一眼的書信。
淨心和尚給他寫什麼了?
又在打聽他的喜好?還是講一些這些日子他在寒山寺的事情。
鬱若然出著神,眼底浮起些笑意,心底卻是不知真假的想著。
淨心也真是的,他根本不想知道這些,但看在他費了好些筆墨的麵子上,隻好把書信看了。
一旁兩人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神,隻以為他在思考什麼案件細節,見狀應枕便先開了口。
“崔大人,不知道您可讓手下的人對醉仙樓的人進行了詢問,有了解到什麼關於當晚的信息嗎?”
崔正衡點了點頭,“接到報案的第一時間便差使人往宮裏上報,現下錦衣衛的兄弟們應該正在調查,不知兩位是想在這裏等候結果,還是一同前往查看一番?”
應枕沉思了片刻道:“不知大理寺卿是否知曉前幾日的齊家獨子之死。”
崔正衡皺了皺眉心,他對這個倒是有所耳聞,但是不歸大理寺管便沒有了解多少,現在提起這個難不成是……,“應大人的意思是兩案有所關聯?”
“不愧是崔大人。”應枕點了點頭,“齊玉堂的死狀可以說和這幾人的完全相同,就連頸部也都有一碧水宮的刀痕。”
“碧水宮!”崔正衡一聲驚唿,顯然也是知道碧水宮名聲的,也正因此隨即便狠狠皺起了眉頭,“難不成這幾人的死還和碧水宮有關?他們江湖之人竟明目張膽地殺害朝廷官員!”
豈止應枕緩緩搖了搖頭,“我看未必。”隨後又看向出神的鬱若然問道:“鬱大人對此有何看法?”
鬱若然感到應枕的視線,收迴了思緒,眼眸微微垂下輕嗯了聲。
“應指揮使說的不錯,碧水宮雖然邪魔歪道的名聲在外,卻從不對朝廷之人下手,反而是江湖上的新起之秀——無影堂,隻要交易的東西到位了,就沒有他們不做的。”
鬱若然一說,應枕和崔正衡兩人也都想起了江湖上前段時間突然名聲大噪的無影堂。
而他們名聲大噪的原因也無他,隻因他們竟將江南商會的商人會主一家屠戮殆盡,還在大門上留下血紅的“無影”二字,至此便打響了在江湖上的名聲。
此後盡管不是江湖之人,但誰人不知,隻要能找到無影堂,開出他們想要的代價,便沒有他們辦不成的。
崔正衡眸色沉了沉,心間籠上一層沉重的陰霾,若是和無影堂牽扯上,案件怕是不好辦了啊……
應枕卻是轉了轉眼眸看向鬱若然問道:“督主這般說,難不成是知道了些什麼?”
鬱若然盯著應枕看了許久,扯起嘴角輕笑一聲,轉頭看向窗外漸漸升起的太陽,“本督好些日子沒出府門了,能知道些什麼——不過這些人的內髒血肉盡數消失卻不像是無影堂的手筆,倒像是——”
應枕瞇了瞇眼:“巫族。”
鬱若然收迴視線,讚同地點點頭,“看來應指揮使還是比較敏銳的。”
應枕嘴角要笑不笑地挑了挑,能從東廠督主嘴裏聽到一句誇讚的話,放在別人身上恐怕早就被嚇跑了吧。
不過,他現在可以確定,十幾天前畫舫上,鬱若然絕對也看見了。
應枕:“那鬱督主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鬱若然:“不著急,先去醉仙樓看看等仵作驗好屍。”
應枕:“鬱督主說的是,那現下便過去吧。”
說著,應枕便站起了身。
崔正衡在椅子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還沒等他想明白兩人在打什麼啞謎,便見兩人已經要離開前去醉仙樓,連忙起身跟上。
“誒——,兩位大人等等我啊。”
*
醉仙樓。
樓外一圈已經被錦衣衛嚴絲合縫地圍了起來,又因為案發地點是青樓,倒是沒人圍觀。
隻不過鬱若然三人坐馬車到的時候,卻在這裏看見了不停伸著脖子向裏麵張望的沈清風。
守在外麵的錦衣衛應該是認識他的,見他一直往裏麵看也隻是豎到刀沒對人動手。
應枕從馬車上下來,身後緊跟著崔正衡,鬱若然坐的是督主府備在大理寺外的馬車。
“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想跟我錦衣衛的兄弟到大理寺走一趟?”
“誒呦喂!”
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沈清風捂著胸口轉身見是應枕,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知不知道人嚇人也是會嚇死人的,我這不是想幫你們一起破案嘛,人多力量大,是不是鬱兄。”
鬱若然輕飄飄瞥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從錦衣衛讓開的路中進了醉仙樓。
但沈清風這種臉皮厚的人自然是當鬱若然默認了,黏著應枕就跟了進去。
剛踏進醉仙樓,胭脂水粉的味道迎麵撲來,“錯落有致、起起伏伏”的細小哭聲也鑽入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