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幫張家表親帶貨惹出的風波還曆曆在目,他可不想再觸黴頭。
“這事兒得和瑞雪商量。”說罷轉身就要走。
“哎喲!”
錢洛瑤突然提高聲調:“姐夫如今也算事業有成的男人了,怎麼還像個提線木偶似的?”
見顧淵腳步頓住,她壓低聲音嘀咕:“難怪林家那位要離婚,換誰誰受得了啊!”
“你說什麼?”顧淵猛地轉身。
“我說改天找堂姐喝茶!”錢洛瑤瞬間換上乖巧笑容,變臉速度堪比川劇。
顧淵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踏進玄關。這錢家大宅裏,怕是連廊下的畫眉鳥都長了八百個心眼。
真是邪門了!
推開家門時顧淵愣在玄關,整棟別墅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唿吸聲。
水晶吊燈投下冷白的光,大理石地麵映出他錯愕的麵容。
不該這樣的。錢瑞雪的生活軌跡向來規律得如同精密儀器——早晨七點半準時出門去九天集團,傍晚六點雷打不動返家。
這個連電影院都不肯多去的姑娘,此刻竟不在她最愛的書房裏整理財務報表?
“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機械女聲第七次響起時,顧淵焦躁地扯鬆領帶。
通訊錄裏所有錢家人的號碼輪番撥過去,連養在花園裏的金毛犬項圈上的定位器都顯示離線狀態。
落地窗外暮色四合,二樓琴房那架施坦威鋼琴反射著幽藍的光。
“姐夫你魔怔了?”
錢洛瑤把瓜子殼吐進青瓷盞,絲綢睡衣肩帶滑落半截:“說不定全家組團去了碧海雲天泡溫泉呢?”
她晃著白皙的小腿,珊瑚色指甲油在暖光下泛著珠光。
顧淵猛然轉身,領帶夾磕在玄關鏡上發出脆響:“就算老爺子突發奇想搞團建,瑞雪也絕不會關機超過三小時!”
話音未落,手機屏保上錢瑞雪穿著職業裝的證件照刺痛眼睛。
那是她去年剛接手集團cfo時拍的,眉宇間還帶著青澀的銳氣。
淩晨三點,別墅監控室的紅外畫麵依然空無一人。
錢洛瑤蜷縮在真皮沙發角落睡著了,薄毯滑落露出半截雪背。
顧淵抓起車鑰匙時金屬碰撞聲驚醒了她,錢洛瑤迷迷糊糊揉著眼:“要報警嗎?市局刑偵隊長是我大學師兄……”
“先別驚動外人。”
顧淵扯過羊絨大衣,瞥見智能家居控製麵板顯示異常——全屋安防係統在下午三點十五分被主臥虹膜鎖強行解除。
那是隻有錢瑞雪才能觸發的最高權限,而監控記錄卻詭異地停留在三點十四分五十九秒。
“這稱唿變得真利索!昨天還叫姐夫呢?”
顧淵斜睨著湊近的錢洛瑤,指節叩擊著方向盤發出悶響。
錢洛瑤扒著車窗探頭,發尾被晨風撩起:“所以顧大忙人今天準備去哪撈人?”
沒等對方迴答又自顧自接話:“別瞪我啊!你眼底血絲都能織漁網了,疲勞駕駛當心被交警請喝茶。”
越野車鑰匙在半空劃出銀弧,顧淵挑眉看著突然殷勤的小姨子。
視線掠過對方明顯精心打理過的劉海,突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加密短信。
錢家三代人的合照裏,某個紋著青虎刺青的手臂在角落若隱若現。
車載導航亮起時,錢洛瑤正把薄荷糖咬得哢哢響:“先說好,要是撞見二叔公藏在祖宅地窖裏的私房錢,咱們三七分賬。”
後視鏡映出她繃緊的唇角,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泛起青白。
當總裁辦公室的百葉窗第三次顫動時,新來的實習秘書幾乎要把咖啡杯捏碎:“錢總監昨天簽完並購案就提前離崗了,真的!”
玻璃幕牆外,顧淵盯著錢瑞雪工位上那盆反常蔫敗的蝴蝶蘭,突然想起三個月前某次緊急剎車時,妻子曾把整杯茶水潑在了花盆裏。
“聽說拔山坳的老祠堂要拆?”
錢洛瑤突然開口,車載廣播裏財經頻道正播報著錢氏股票異常波動。
顧淵摩挲著手機殼背麵的金屬凸起,那是上周神秘人塞進他風衣口袋的微型定位器,此刻屏幕上的紅點正在跨江大橋上勻速移動。
盤山公路第九個急轉彎處,桑塔納的底盤擦出火星。
錢洛瑤突然輕笑:“知道為什麼我堅持開這輛破車嗎?”
儀表盤下方,被她改裝過的gps正閃爍著詭異藍光:“三個月前二狗叔借車運過一批中藥材,後來我在夾層裏發現了這個。”
後座帆布包突然滑落,數十個貼著生物標誌的密封試管滾落出來。
暮色漸沉的山道間,副駕駛座上的顧淵指節發白地攥著手機,通訊錄裏所有與錢家有關的號碼幾乎都被他撥了個遍。
無論是姻親故舊,還是四大世家的其餘三家,得到的迴複出奇一致——沒人見過錢家任何成員。
“你懷疑他們遭遇不測?”
錢洛瑤終於打破車廂裏近乎凝固的沉默,餘光瞥見男人眉宇間積壓的陰雲。
顧淵將手機重重拍在儀表臺上,金屬與塑料碰撞的脆響驚得她手指微顫:“失聯超過二十四小時,你覺得還能有什麼好事?”
“那還不報警?”話剛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天真。
果然,顧淵扯出個譏諷的冷笑:“等巡捕房走完流程,我們該準備的是棺木,不是救援隊。”
越野車碾過最後一塊界碑,導航突然發出刺耳的提示音。
液晶屏上原本清晰的路線圖化作大片空白,猩紅的“未收錄區域”字樣不斷閃爍。
顧淵踹開車門攔住個扛著鋤頭的老伯,遞煙時注意到對方粗糲掌心的厚繭。
“順著這道車轍印走到底。”
老伯吞吐著煙圈,黧黑臉龐在暮色中模糊成剪影:“前些天暴雨衝垮了石橋,你們這鐵殼子怕是夠嗆。”
接下來的路程如同在巨獸脊背上顛簸。
錢洛瑤死死扣住方向盤,感覺五髒六腑都要從喉嚨裏顛出來。
當車燈終於刺破村口濃霧時,此起彼伏的犬吠聲驚飛了竹梢棲鳥。
“去村委。”
顧淵抹了把擋風玻璃上的泥漿,遠處隱約可見褪色的紅旗在暮色中招展。
輪胎碾過曬穀場碎石的聲音驚動了值班室,穿碎花衫的胖大嬸探出頭時,手裏還攥著串未收起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