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戰爭開始,城門大開,勒尼安率領他的軍隊衝出了法蘭湖,無數小船劃出,把軍隊一批又一批地送向湖畔。
全城的弓箭手開始放箭,黃金之柱閃爍著聖光,飄散出發光的晶瑩的光點,灑向世間。
“聖光與你們同在,勇士們。”尼克的聲音猶如神隻之聲,在天空下繚繞。
霎時士氣大振,盆地中數萬騎士迎著活屍衝去!
山穀四周掩殺而來的活屍越來越多,就在這一刻,西斯廷納寺上的聖光陡然發生了變化!
轟的一聲巨響,黃金之柱的光芒收攏,緊接著幻化出鋪天蓋地的黑火,籠罩了整個天空,鳳凰收攏力量,帶著猛禽們避開。
所有人驚懼迴頭,發現西斯廷納寺頂上現出一道血光,原本是黃金之柱之處,已經變為衝天黑火,黑火中睜開一雙血色的眼眸,並猙獰怪笑。
“走運的尼古拉斯——”
黑火中引動天際雷霆,緊接著,交錯的閃電中出現了一名懸空虛浮的亡靈法師映像。
整個山穀內的軍隊,拉斯法貝爾城內的百姓,盡數驚聲唿喊!
尼克不住喘息,抬頭看著黑火,又轉而望向莫伊拉,莫伊拉朝他微微搖頭,示意還不到時候。
“頂住——!”塔爾吼道:“尼克——!”
塔爾焦急迴頭,望向高處,勒尼安與加魯曼、洛克朝他衝來,勒尼安大吼道:“怎麼辦!”
塔爾喘息著遙望西斯廷納寺頂端的那團黑火,沉聲道:“川德羅賓一定在設法解決,大家頂住!”
帕拉塞爾蘇斯的化身高舉法杖,雷霆的暴風滾過整個盆地,化作千萬道狂奔的電龍朝著塔爾的軍隊一瞬間射來,塔爾首當其衝,迎著這閃電的海洋逆流而上,鎧甲閃爍著電光。
“法瑞斯?”帕拉塞爾蘇斯冷笑道:“在你的內心,埋藏著陰暗的種子,你的父親已死在我的手下……”
“我不會任由你再踐踏我的國土……我的人民—!”塔爾手握長劍,麾下衛兵盡數被雷霆衝散,剩下他朝著帕拉塞爾蘇斯衝去。
天空中無數石像鬼飛來,遮蔽了天幕,盡數衝向西斯廷納寺,就在這一刻,尼克的聲音在天空下迴蕩。
“法瑞斯與梅樂迪之血,總有一個能用的,過家家時間結束了……”
帕拉塞爾蘇斯的怪笑聲響徹天際,然而下一刻,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張牙舞爪的黑火為之一收,緊接著聖光猶如黑暗中的燈塔,照耀世間,光芒盡數集合在尼克的身上。
空中一點流光墜落,鳳凰從天而降,沒入尼克的身軀之中,使他周圍閃爍著不可直視的光芒。
川德羅賓打了個唿哨,卡卓焱匆匆來到西斯廷納寺的高臺處,川德羅賓轉身躍下高臺,在半空中一個轉身,踏上磚石屋頂,幾步沿著屋簷跑去,躍下地麵前往整頓軍隊。
尼克雙手結聖印,身周飄揚起成千上萬的雪花狀的光明符文,猶如暴雪般散向整個戰場。
高處的金喝道:“放箭!”
剎那間閃爍著聖光的箭矢平地而起,猶如劃破夜空的億萬流星,每一箭都貫穿了一隻石像鬼,天空中的飛行軍隊如雨墜落,帕拉塞爾蘇斯發出恐懼的吶喊。
光明符文仿若潮水般卷向前線的軍隊,每一片冰晶符文溫柔地貼上一名士兵的身軀,都令他的武器發出光芒。
緊接著拉斯法貝爾河穀內,聖光之花開遍大地,朝著首當其衝與帕拉塞爾蘇斯短兵相接的塔爾湧去!
尼克在塔爾身後短暫地現出聖神之形,溫柔地俯身抱住他的腰,光芒沒入他的身軀,繼而煥然消散。
塔爾手中一劍被貫注了無與倫比的聖光,衝進了帕拉塞爾蘇斯的雷霆風暴中,緊接著刺出了那一劍!
然而塔爾終究不是守護騎士,在麵對帕拉塞爾蘇斯的那一刻,聖光無法完全被注入他的身體,隻能覆蓋他的武器與盔甲,帕拉塞爾蘇斯驚訝於這赤裸裸的挑釁,終於徹底震怒了。
“卑賤骯髒的凡人之血……”帕拉塞爾蘇斯冷漠道,“今天就讓你與你父親同歸冥途。”
緊接著平地一陣黑暗暴風,塔爾手持長劍,劍尖被帕拉塞爾蘇斯一手緊握,亡靈法師的手掌滲出汙穢的血液。
血漬砰然爆發,席卷了戰場中心,他的血液正在侵蝕著這片大地,令它陷入昏暗之中。
剎那間,亡靈法師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原地出現了一個身著汙血鎧甲的高大男子,男子滿臉胡須,雙目已盲,麵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疤,眼中朝下淌著烏黑的血液。
那人正是前任領主,耐色瑞爾的臨危君王,塔爾與尼克的父親:奧隆安·法瑞斯。
“放下你的武器。”法瑞斯王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父親……”塔爾在那一刻中,整個靈魂為之顫栗。
“哥哥!堅持住!”尼克的聲音猛然在塔爾的耳畔迴蕩。
暴風鋪天蓋地,時間仿佛短暫地停駐了,塔爾手持長劍,站在帕拉塞爾蘇斯麵前,雙目倒映出天際那名猙獰的神隻。
黑暗的威懾朝他重重壓下,然而下一刻,另一名一身光鎧的騎士搶進了戰團,川德羅賓劃出一道虛影,無聲無息地來到塔爾身後。
“尼克!”川德羅賓怒吼道:“賜我力量——!”
刷一聲,冰晶飛散,川德羅賓背後浮現出一尊散發著聖光的神隻之像,神隻睜開雙眼,赫然正是尼克的麵容,緊接著川德羅賓把手按在塔爾握劍的手上,一同衝向戰團中的法瑞斯先王!
亡靈法師的怒吼聲中,風暴席卷開去,塔爾倒飛出十幾米遠。
西斯廷納寺前,尼克猛然咳嗽,跪倒於地,透過川德羅賓雙眼看見的那一幕直接擊潰了他的內心,他渾身顫抖四處找東西扶,被金抱起來。
“尼克!尼克!”金緊張道。
尼克渾身大汗,他知道父親已經死了,出現在戰場上的是被帕拉塞爾蘇斯操縱的一具屍體,奈何就算如此,他也直接感覺到了塔爾的震蕩與痛苦,看到亡父麵容的那一刻,產生了錐心的疼痛。
黃金之柱中傳來康坦斯丁的聲音。
“尼克主教,領域在動蕩,收斂你的心神,鎮定。”
整個大陸上所有點亮黃金之柱地區的施法者都通過黃金之柱,在旁觀著這一戰。
他們利用黃金之柱的聯係,把自己有限的力量加持於尼克身上,並知道這場戰爭隻能勝,不能落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謝……謝謝。”尼克虛弱地答道。
以他的能力,不顧一切強行發動聖靈附體之術還是太勉強了,這還是依托黃金之柱才能勉完成施法。
尼克艱難站起,眺望戰場中,此刻亡靈已經陷入了混戰,場上士兵在聖光的籠罩下衝散了活屍的防線,石像鬼已被射落。
而河穀正中央,敵人的後陣內,那道黑暗的暴風圈仍在不住擴散。
塔爾率軍遊鬥,帕拉塞爾蘇斯已受到重擊並離開了戰場,剩下法瑞斯王被複活的遺體懸浮於半空。
川德羅賓左手持盾,右手持劍,屹立於法瑞斯王麵前,塔爾則靜靜站在他的背後,法瑞斯王的屍體已將近腐爛,他舉起長劍,一目無神,凝視遠方。
川德羅賓沉聲道:“塔爾,這是你成王前的最後一道考驗。”
塔爾眼中盡是深沉的悲哀,他閉上眼,複又睜開之時,眼中充滿了憤怒的戰意。
“父親。”塔爾道:“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塔爾與川德羅賓同時大喝一聲,衝上前去,法瑞斯王舉起巨劍硬撼,風雲色變,戰局進入了至為白熱化的階段,整個戰場上雙方全部退開。
腐屍獸仰天嘶吼,退到亡靈的一側,而人類戰士全部撤離,留下中央空地,那是席卷的黑暗風暴,以及風暴中與法瑞斯王拚鬥的兩人。
塔爾披風飄揚,頭盔在戰爭中墜落,他與川德羅賓先後掠過法瑞斯王的身軀。
失去了帕拉塞爾蘇斯操控的奧隆安軀體,唯餘最原始的戰鬥本能,塔爾衝上前的一瞬間,奧隆安以大劍抵擋,將塔爾橫推出去,緊接著川德羅賓從背後衝來,用盾牌橫在身前,塔爾在半空中翻身,躬身踏上殿後的川德羅賓手中盾牌。
“去——!”川德羅賓怒吼道。
旋即川德羅賓灌注了全身的力量,狠狠一推,結合了塔爾的飛躍之力,令他猶如離弦之箭射向法瑞斯王。
隻是一眨眼間,塔爾手起,劍落,將父親的頭顱從軀體上砍下,屍體的脖頸中噴發出黑霧,龐大的身軀重重墜落。
尼克完全奪取了此方空間的主動權,聖光照耀了拉斯法貝爾河穀,所有戰士俱發出了叫喊聲。
那聲音裏並非歡唿,也並非勝利的期望,而是充滿了痛苦、憤怒與複仇的決意!
軍隊排山倒海地再次衝去,衝散了亡靈軍團,腐屍獸朝著戰場中噴發出遮天的毒霧,然而下一刻,法蘭湖中湧起縈繞著聖光的湖水,倒卷而去!
亡靈軍敗了,它們湧向山穀,然而艾歐卻從貝林山口衝出,卡卓焱與他的部隊衝出了拉斯法貝爾,眾人開始了最後的大圍剿。
黃金之柱爆發出澎湃的聖光,照耀著整個山穀,賦予戰士們武器淨化之力,戰士們或以弓箭,或以長劍,或以刺戟穿透亡靈,亡靈便哀嚎著受到淨化,體內的虛空之力被驅除,化作腐屍倒地。
“塔爾!”川德羅賓吼道。
腐屍獸已不願再作戰,巨大的身軀碾壓過半個戰場朝著塔爾衝去,要越過他逃出盆地,塔爾正在作戰時猛一迴頭,那隻巨獸已到了麵前。
緊接著,一個身影從旁衝來,卡卓焱一手抱著塔爾,兩人從馬上摔下,就地一打滾。
卡卓焱抬起一手朝向腐屍獸,手掌心的星痕射出璀璨光亮,腐屍獸在聖光的照耀下灼痛怒吼,轉頭避開。
艾歐一振長斧迎著腐屍獸,大吼一聲:“來吧——”
他舉起長斧,借著那一衝之力,撲進了腐屍獸張開的巨口中,同時長斧一掠,幹淨利落地砍進了他的身體。
千萬聖箭射向戰團中的腐屍獸,腐屍獸在痛嚎聲中,炸為滿地碎肉。
艾歐一身血水,從腐屍獸體內鑽出。
這時候人類軍隊的士氣已到頂點,歡唿聲震響天際,所有人開始追殺亡靈,烏雲退去,現出黃昏時的暮色。
這場大戰足足進行了一天,直至拉斯法貝爾河穀內不再留下亡靈,尼克離開城內,在金的陪伴下走過戰場。
他找到了父親的頭顱,跪在地上,抱起他的頭顱小聲啜泣。
塔爾迴來了,大家都疲憊不堪,尼克抬眼看著塔爾,塔爾跪在尼克的身前,把他摟在懷裏,兩兄弟無聲飲泣。
隨著第一名王國騎士單膝跪下,餘人紛紛在戰場中躬身,單膝跪地,剎那間整個河穀中央黑壓壓地跪了一大片。
塔爾起身,雙目通紅,沉聲道:“各位,我們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帕拉塞爾蘇斯勢必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
“我願成為你們的王,領導你們!”
“讓我們迴到法門,為奪迴故土,為重建秘法之王的國度而戰——!”塔爾怒吼道。
一時間河穀內數萬軍隊齊聲吶喊,塔爾環顧四周,作了個手勢,大軍起身開始收拾戰場。
卡卓焱站在川德羅賓身後,遠遠地注視著塔爾,眼中充滿了莫名的滋味。
尼克抱著父親的頭顱走向川德羅賓,川德羅賓正在與塔爾商量,塔爾麵有難色,微微搖頭,說:“需要讓他們休息一段時間,現在不宜進軍法門。”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艾歐道:“殿下,帕拉塞爾蘇斯被尼克的聖光再一次重創,亡靈大軍力量減弱。”
川德羅賓沉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帕拉塞爾蘇斯一定向死亡君主隱瞞了他的敗績,如果讓他得到喘息之機,再從裂穀傳送軍團過來,就更危險了。”
塔爾也知道川德羅賓所言非虛,但大戰剛停,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個時候貿然追擊,川德羅賓也不與他多說,摘下頭盔,答道:“不管你是否出軍,騎士團都會在明天早上越過貝林山口,急行軍突進法門,給予亡靈法師最後一擊,你可以召開作戰會議,討論是否協助我。”
“尼克呢?”塔爾問道。
“我當然跟著老師一起去。”尼克道:“但在這之前,我得先安葬我們的父親。”
塔爾長歎一聲,點了點頭,眉目間仍充滿了憂慮。
這是一場勝利的戰役,騎士們卻都憂心忡忡,似乎絲毫不覺得喜悅,女官們哭著把法瑞斯王的頭和身體再次縫合,尼克以聖水洗滌亡父的腐爛之軀,他的眼神溫柔而沉默,抱著父親傷痕累累的裸體,親吻他的唇。
“父親。”尼克眼裏帶著淚,微笑道:“我生為你的兒子,為你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