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甩了甩尾巴,轉過頭問她:“怎麼了?”
“獬豸,”白玖皺了皺眉:“我怎麼覺得,你的毛變透明了些。”
獬豸將頭轉迴去,閉上眼睛,藏起眼中那一絲慌亂:“哦,沒什麼,可能是最近掉毛比較多。”
但他在地上無意識甩動的尾巴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白玖的表情嚴肅起來:“可你是靈魂體,不會掉毛的,你是不是受傷了?是被紅五襲擊的那次嗎?還是剛剛,那個藍衣服的傷到你了?”
“沒有,不是他,可能是上次紅五幹的。”獬豸一骨碌爬起身,將白玖抖下去:“沒有大事,你別擔心。”
“我還沒梳好。”白玖拽著獬豸肚子上的毛,把他往下拉:“你坐下,你心虛什麼,你肯定有事兒瞞著我。”
獬豸無奈地低下頭,用腦袋拱了拱白玖,把她拱到一邊:“好了別鬧了,沒瞞著你。”
接著話鋒一轉:“對了,你是不是來找我給你那招起名的?”
“你話題轉的太生硬了,獬豸!”
白玖有些生氣了,自從出了秘境後,獬豸就一直怪怪的,白玖總覺得這事兒跟那個藍衣服的人脫不了幹係,但獬豸也不讓她問,也不告訴她,甚至連這部分記憶都不對她開放,這讓她覺得很不好受。
獬豸再次低下頭,長角小心翼翼避開白玖,將毛茸茸的大腦袋埋進白玖懷裏:“給你摸頭。”
白玖抱著毛茸茸的大腦袋,一時間推開也不是,繼續問也不是,隻能氣哼哼地抱著那大腦袋一頓揉,把獬豸頭上的毛弄的亂亂的。
但她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顯然又是一件跟計劃有關的事情,而且不能讓她知道,可她跟獬豸靈魂相連,軀體也共享,幾乎能算得上是一個人,又有什麼計劃是不能讓她知道的呢?
師父師兄也有事情瞞著她,藍衣服也有事情瞞著她,現在連獬豸都有事情瞞著她了,這世上咋這麼多事情瞞著她呢?她是什麼?蒙鼓人嗎!
白玖越想越氣,在獬豸頭上用力拍了一下,然後把那顆大腦袋往旁邊一推:“臭頭,煩死了!”
獬豸又湊上來,把爪子攤到她麵前:“那你摸爪墊嗎?”
白玖看著那形狀優美的爪趾,那極具力量感的爪型,那爪子中間黑亮亮軟乎乎的爪墊,咽了咽口水,手忍不住放上去揉了揉。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們!”白玖揉著爪墊,惡狠狠地說。
“以後你會知道的。”獬豸看著白玖,燦金色的眼眸中,悲傷一閃而逝。
“你那個雷,叫什麼名字?”白玖不喜歡聽這句話,索性換了個話題。
“刑雷,就是幹壞事後天打雷劈的那個雷。”獬豸難得開了個小玩笑,可白玖臉上並沒有多少笑意。
他不是很會哄小孩,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問:“你那招比我用起來好看,很厲害,叫奔雷斬怎麼樣?”
“就叫奔雷斬。”白玖說著,突然抱住了他的一條前腿,臉埋在他的長毛裏,聲音悶悶的:“獬豸,你發誓,你們不能丟下我,任何理由都不能。”
獬豸僵在了原地,嘴張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
好半晌,他緩緩低下頭,輕輕蹭了蹭白玖,輕聲道:“不會的,沒有人會丟下你,我們都會永遠陪著你。”
白玖吸了吸鼻子,她突然覺得很累,很困。
她感覺到獬豸慢慢躺下,她聽見獬豸在耳邊輕語:“累的話就睡會兒吧,現在很安全,我們都在你身邊。”
她的眼皮有些發沉,獬豸身上的毛軟軟的,暖暖的。
白玖窩在獬豸的身旁睡著了。
獬豸扭頭叼過毯子,蓋在白玖身上。
一抬頭,不遠處站著一道藍衣身影。
一道無形的屏障覆蓋在白玖身上,隔絕了外界的所有聲音。
“有事嗎。”獬豸淡淡地問。
“沒事,就想看看她。”藍衣美人走過來,很自然地靠在了獬豸的肚子上,獬豸的身子一僵,輕“嘖”了一聲。
藍衣美人沒理會獬豸,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支著腦袋看著睡夢中的白玖。
白玖睡得並不安穩,皺著眉毛,看起來愁容滿麵的。
識海也隨著白玖的心情變得灰蒙蒙。
藍衣美人看了看灰蒙蒙的識海,又伸出手,用指尖撫平白玖緊皺的眉心。
“嘖,別把她吵醒了。”獬豸小聲提醒。
藍衣美人像哄嬰兒一樣輕輕拍著白玖的背,一邊迴答獬豸:“無礙,她暫時醒不了。”
識海中的陰霾褪去,漸漸恢複了幹淨的白色。
獬豸輕哼一聲:“這麼多年都不見你管過她,現在倒跑過來裝樣子了。”
藍衣美人無奈地笑了笑:“我也想陪她長大呀,可是,”他舉起一隻手,遮在獬豸的一隻眼上。
那隻修長白淨的手仿佛是透光的一樣,透過手掌,能模糊看到獬豸金色的眸子。
“你看,我現在跟你沒什麼兩樣,你還能幫她,能光明正大的陪她成長,我卻隻能在特定的時間出現在她麵前,我倆見一麵,少一麵。”
獬豸頭往後仰了仰,躲開他那隻手,他定定的看著那藍衣美人,許久,才緩緩開口:“你挺殘忍的,你跟白珆,跟皋陶,你們都挺殘忍的。”
“你也一樣。”藍衣美人直視他的眼睛,認真道:“你比我們殘忍,你騙她。”
“我不想她難過。”
“經曆這一切,然後成長起來,這就是她被造出來的意義。”
“那倒不如我現在就叫醒她,告訴她一切。”
“以她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一切,打死她都不會再解開一道封印,她會找其他解決方法,你也看到了,她會死在找其他辦法的路上。”
“她會恨我們的。”
“那就讓她恨,誰讓她太倔,誰讓她什麼都不想失去,不把自己的命當迴事,我們隻有一次機會,不能冒任何風險,必須瞞著她!”
說到最後,藍衣美人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慍怒。
獬豸垂下眼簾,看著縮在他旁邊的白玖,許久,才輕歎一聲:“我有時候真的挺佩服你,真狠啊,把什麼都算計進去了,連你自己的命……你沒資格說小九,不惜命這點你倆一脈相承。”
藍衣美人摸了摸白玖的腦袋,爬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道:
“我該走了,孩子就麻煩你們照顧了,改日請你吃酒去。”
獬豸哼了一聲:“得了,別畫你那破餅了,孩子我們帶的好好的,你沒事兒別再來給我和白珆添堵了,招唿都不打一聲,嚇死人。”
藍衣美人笑了笑:“我已經看到你們的決心了,以後不會了,走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迴頭對獬豸說:
“哦對了,你多想想,到時候該怎麼勸她,我怕她太軸,到時候壞了道心可就不好了。”
“滾吧!”獬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藍衣美人又看了白玖一眼,轉過頭,往前走去:“這次真走了,別告訴她我來過。”
“不會,她都不知道你是誰。”
藍衣美人腳步一頓,但緊接著又繼續往前走去,身影漸漸融入一片白茫茫中。
獬豸目送著他離開,才撤迴了覆蓋在白玖身上的屏障,白玖依舊安穩的睡著。
獬豸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心中已經開始琢磨起藍衣美人剛剛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