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已經不知多少次，從午門通往禦書房的路對唐歡來說閉著眼睛都能走，他或許也能嚐試一下去養心殿的路。


    偌大的皇宮之內，他唯獨去過禦書房，金鑾殿，以及養心殿這屈指可數的幾個地方。


    現在可以再加一個禦花園。


    有時候唐歡也會想，明明武瀾汐隻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人，風華正茂，卻表現得像是一個老頭。


    “不，如果她是老頭，現在就該是追求長生，而不是日日待在禦書房中處理政務，希望帶著這個國家實現繁榮……”


    唐歡低聲吐槽一句，加快腳步朝禦書房走去。


    這一路雪花紛飛，直往脖子裏鑽，讓唐歡不得不緊緊縮著脖子，他開始考慮跟萬欣見個麵，讓萬福計準備生產一些適合過冬的物品。


    若是抓緊一些時間，或許還能趁這個機會賺不少錢。


    想著，想著，唐歡已經來到禦書房門口。


    依舊是寂靜無聲。


    唐歡深唿吸一口氣，努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讓自己表現得更自然一些。


    否則這一路上冷風吹拂，臉都要凍僵了。


    “陛下，唐歡求見。”


    抬手敲門之後，唐歡輕聲喊了一句。


    下一刻，女帝淡漠的聲音響起。


    唐歡推開門，迎麵而來一股熱浪。


    但屋內正給火爐添火的人卻換了一個，不再是林婉兒，反倒是一個在唐歡預料之外的人。


    “王大人，您也在這裏？”


    唐歡看向坐在小板凳上，仔細添火的王天澤，總覺得這樣的行為跟這位尚書大人有些格格不入。


    王天澤將手中木炭放入火爐，向唐歡點頭致意。


    “自己去拿凳子。”


    得到女帝授意，唐歡屁顛屁顛自己取了一把凳子，坐到距離王天澤不遠的地方，開始伸手烤火。


    不到一分鍾，他便開始感覺身上燥熱，隻得將上衣脫去，疊好放在手裏。


    “陛下，不知道您這次召我入宮是為了什麼事？”


    自己進來之後王天澤沒有迴避的意思，唐歡幹脆也不再等著，反正這位尚書大人是女帝自己人，哪怕現在不在禦書房，也許轉頭女帝就把事情告知對方。


    “北域使團已經入京，此事你知道了吧？”


    “臣知道。”


    武瀾汐依舊是無喜無悲的表情，再搭配那終日不變的淡黃色衣物，無論何時看去都帶著那股讓人不可靠近的氣場。


    長發被盤成一個發髻，頭上唯一的飾品便是青綠色的簪子。


    那如同一汪湖水的雙眼此時正朝唐歡看來，“今日早些時候公山立群已經入宮見過朕，他提出了一些要求。”


    “什麼要求？”唐歡明知自己應該耐心等待女帝說出這件事，但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


    王天澤苦笑一聲，“還是我來說吧，公山立群要求大慶拿出一百萬兩白銀，二十萬布匹，十萬件瓷器，以及二百萬斤糧食。”


    “他瘋了？”唐歡詫異著開口。


    北域人跟大慶索要這些條件？


    單拿出其中一項都很離譜，更別提這所有的要求加在一起。


    “他無論是私底下見王大人跟崔相之時，還是入宮見朕時提出的都是這個條件，並且態度很堅定，沒有談判的可能。”


    唐歡撓了撓頭，“他不談，那就不談嘛，憑什麼是大慶給他們東西，不是北域人拿出歲貢來孝敬大慶。”


    說完，唐歡注意到女帝的表情變得陰沉了一些。


    反觀王天澤，那幾乎是比哭都要難看的表情，本就蒼老的皮膚直接皺在一起，就像是一塊老樹皮直接貼在臉上。


    “北邊出問題了？”


    唐歡迅速地意識到問題所在。


    龐將軍跟北域使團一起迴京，緊接著公山立群就提出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顯然是北邊的戰事中大慶方吃虧了。


    之前女帝有提過大慶沒占到便宜，現在想來，何止是沒占到便宜，恐怕是吃了大虧。


    武瀾汐沉著臉，“若是大慶沒有近幾年的天災騷擾，國內也沒有動亂，一個北域根本不成問題。”


    可惜沒有如果。


    天災人禍不斷，讓大慶分了太多精力都這些事情上。


    再加上女帝登基不久，下方大臣們狼子野心，尤其是以崔仁師為首的一脈人都有各自盤算。


    種種因素加在一起，讓大慶根本無法全力應戰北域。


    “龐將軍幾次跟公山立群交手，始終沒有占到便宜，反倒有幾次吃了虧。等到入冬，戰事的天平將徹底倒向北域一方，除非大慶再調集更多兵馬到北方。”


    北域人習慣了惡劣嚴寒的條件，在這種環境下作戰對他們更加有利。


    武瀾汐繼續道：“而且即使是再調集五萬兵馬到北方，龐將軍也隻是有把握堅持更久，並無勝算。”


    橫空出世的公山利群給大慶帶來了太多的麻煩，此人在跟龐從龍的交手之中不斷進化，逐漸變成一個難以應付的對手。


    唐歡陷入沉思之中。


    他再次確認道：“北域人的態度很堅定？”


    王天澤苦笑搖頭道：“甚至可以說是咄咄逼人，哪怕是在我跟崔相麵前，那位公山立群也毫不收斂，仿佛大慶已經成為他們的手下敗將一般。我跟崔相無法接受他的條件，公山立群便直接說，大不了繼續打下去，他對戰勝大慶有著很大的信心。”


    “陛下的意思呢？”唐歡詢問了一句。


    他現在明白女帝召他如同是為了什麼，公山立群突然的要求給大慶帶來很大的壓力，眾人都有些束手無策，一時間手足無措。


    所以，他們需要唐歡提供一定的意見。


    不過在這之前，唐歡需要知道武瀾汐的態度，這位女帝的想法決定了大慶的反應。


    “北域近兩年崛起很快，但朕不相信公山立群能夠短時間之內攻破大慶，可一旦戰爭正式展開，北方的百姓將再度於戰火中沉淪，到時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女帝神情悲憫，眼神中還有一絲憤怒。


    “陛下不想開戰是對的，眼下的局麵對大慶而言不適合展開戰爭，不過對北域來說，不顧冬日嚴寒挑起衝突同樣是不明智的，他們的將士的確更能忍耐嚴寒，可他們也是人。”


    唐歡繼續道：“或許大慶短時間占不到便宜，可他們想要贏得戰爭也不可能，臣認為……”


    頓了一下，唐歡繼續道：


    “公山立群在虛張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