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主殿的大門關(guān)得死死的。
蘇澈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屏息凝神聽了半天,裏頭安靜得像墳地。
“人呢?”他納悶,繞著丹房溜達(dá)了一圈。嘿,側(cè)麵有個不起眼的小門,還虛掩著一條縫。
跟趙靈兒使了個眼色,蘇澈貓著腰,做賊似的,哧溜一下閃了進(jìn)去。
屋裏光線昏暗,空蕩蕩的,隻有幾個半人高的大丹爐還散著餘溫。
那股子焦糊味兒更衝了,直往鼻子裏鑽。
“沒人啊。”蘇澈抓抓頭,“老大跑路了?”
他剛想撤,眼角瞥見地上有串腳印,不太清晰,歪歪扭扭的,像是往丹房後院去了。
“有情況!跟上!”蘇澈來了精神,立馬順著腳印,拉上趙靈兒,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
穿過後院,眼前是一條荒草長得比人還高的小路,彎彎曲曲,通向後山深處。
越往裏走,樹木越發(fā)茂密,光線也越暗,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人該來的地兒。
“老大一個人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搞什麼飛機(jī)?”蘇澈心裏犯嘀咕,腳下卻沒停。
又往前摸索了一小段路,前方隱約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輕微敲打聲,中間還夾著幾聲悶悶的咳嗽。
蘇澈眼睛一亮,趕緊拽著趙靈兒藏到旁邊一塊大石頭後頭,隻探出半個腦袋,偷偷往前瞄。
前麵不遠(yuǎn)處的山壁底下,赫然是一個洞口。洞口被藤蔓遮得那叫一個嚴(yán)實,要不是事先知道有人,打死也發(fā)現(xiàn)不了。
敲打聲和咳嗽聲,就是從那山洞裏傳出來的。
蘇澈連唿吸都放輕了,一點點往前蹭。
洞裏有微弱的光亮在晃動。一個高大的背影對著洞口,正弓著腰,守在一個小得可憐的丹爐前忙活。
錯不了,是他那大徒弟司空千!
司空千似乎完全沒察覺外麵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控製著爐火,時不時拿起旁邊的藥杵,搗鼓著手邊的藥材。
那姿勢,專注得有些過頭了。
蘇澈看得清楚,司空千搗碎的那些藥材,顏色烏七八糟的,有的甚至還往外冒著淡淡的黑氣,看著就不是什麼好路數(shù)。
他那個迷你丹爐裏煉的東西,更是飄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刺鼻怪味,跟平時煉丹那種清香,簡直是茅坑和花園的區(qū)別。
“臥槽,他在煉什麼鬼玩意兒?”蘇澈眉頭擰成了個死結(jié),感覺這絕對不是什麼正經(jīng)丹藥。
就在這時,司空千像是到了關(guān)鍵時刻,猛地加大了爐火,嘴裏還念念有詞,神情緊張得臉皮都在抽搐。
丹爐裏發(fā)出一陣“滋滋啦啦”的怪響,一股更濃鬱的黑煙冒了出來。
司空千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可那雙眼睛還是死死地黏在丹爐上。
過了好一會兒,爐火才慢慢平息。
司空千萬分小心地揭開爐蓋,從裏麵掏出幾枚鴿子蛋大小、通體漆黑、賣相極差的丹藥。
他盯著那幾枚黑疙瘩,臉上露出一副又疲憊又興奮的古怪笑容,嘴裏還嘟囔著:“快了……就快成了……”
蘇澈實在看不下去了,猛地從石頭後麵蹦了出來。
“好啊你個司空千!”蘇澈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指著他,活像捉奸在床,“我說你怎麼跟耗子似的,一天到晚鬼鬼祟祟,原來是躲在這兒煉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
司空千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喝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剛出爐的那幾枚黑丹藥差點兒滾到地上去。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清楚來人是蘇澈,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jìng)淨(jìng),比剛才煉丹燒完的爐灰還白。
“師…師尊?!”
司空千手忙腳亂地想把那幾顆黑丹藥往身後藏,說話都開始打結(jié)巴,“您…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再不來,你這丹房是不是打算改名叫閻王殿了?”蘇澈幾步衝到他跟前,指著那個不起眼的小丹爐,鼻子都快氣歪了,“這煉的什麼玩意兒?黑不溜秋,那味兒衝得……我隔夜飯都快頂出來了!你管這叫丹藥?”
“弟子…弟子……”司空千眼神飄忽不定,根本不敢和蘇澈對視,“弟子就是在……琢磨點新丹方……”
“新丹方?”蘇澈嗤笑一聲,那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我瞅著這玩意兒更像是催命符!老實交代,這東西到底拿來幹啥的?是不是那種吃了能讓人功力暴漲,然後沒過幾天就直接去跟閻王爺喝茶的玩意兒?”
司空千身子猛地一顫,臉色更加難看,嘴唇蠕動了半天,最後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頹然低下頭,嗓音沙啞得不像話:“是……這丹藥叫‘燃血逆脈丹’,確實能在極短的時間裏,讓修為暴漲一大截……但是,但是後患無窮,會透支人的根基和壽元……”
“厚禮蟹!”蘇澈氣得差點原地起跳,“你他娘的還真敢煉啊!煉這玩意兒幹嘛?嫌天華峰弟子命太長,活膩歪了是吧?”
“不是的!師尊!”司空千猛地抬起頭,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神情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懇切,“弟子這也是沒辦法啊!”
“沒辦法?”蘇澈瞇起眼,“誰拿刀架你脖子上了逼你煉這個?說!”
“是這形勢!是這壓力啊!”司空千聲音陡然拔高,激動得脖子上青筋都爆出來了,“師尊您消失了一百年,天華峰表麵看著風(fēng)光無限,可內(nèi)裏早就危機(jī)四伏了!其他山頭哪個不眼紅咱們?宗門裏頭那些老家夥也處處給咱們下絆子!咱們要是再不趕緊把整體實力提上去,早晚得被人連皮帶骨頭整個吞了!”
“所以你就想出這種飲鴆止渴的餿主意?”蘇澈指著那幾顆黑不溜秋的丹藥,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拿徒子徒孫的命去換那點曇花一現(xiàn)的強(qiáng)大?司空千,你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被丹爐門擠了?這跟那些魔道妖人幹的事兒有屁的區(qū)別?!”
“弟子知道這麼做不對!”司空千臉上寫滿了痛苦,“可咱們沒時間了!慕容師妹她……她一個人頂著太難了!弟子……弟子就是想替她分擔(dān)一些,給天華峰多爭一口氣!”
“放屁!”蘇澈直接給他懟了迴去,“爭口氣?我看你是把所有人都往火坑裏推!根基都給你敗光了,還爭個毛線的未來?你這煉的根本不是丹藥,是毒藥!是斷子絕孫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