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衙門內。
吳慶年坐在案前,麵前攤開著厚厚的人事卷宗。
";奇怪......";他眉頭緊鎖,手指輕輕敲打著案幾。
卷宗上確實記載著餘謹的任命:玄州提刑按察使,從四品。一切都很規範,印信、文書、備案,無一不全。
可他卻對這個任命毫無印象。
";不應該啊......";吳慶年揉了揉太陽穴。
作為吏部侍郎,朝廷官員的任命調動,都要經過他的手。尤其是欽差這種特殊職位,更是要嚴格把關。
每一份任命文書,他都要親自過目,甚至要寫上批語。這些年來,但凡經他手的官員,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這個餘謹......
吳慶年又翻開卷宗,仔細查看任命的時間、過程。
一切都很完整,甚至連他的批語都在上麵。可他卻對此事毫無記憶。
";莫非是太忙,給忘了?";
不對!
以他的謹慎,不可能出這種錯。更何況這還是近期的任命,而且是如此重要的職位。
";來人!";
";大人。";
";去把去年的任命記錄也拿來。";
";是!";
很快,更多的卷宗擺在了案前。
吳慶年仔細翻看,找到了餘謹最早的任命記錄:某縣縣令。
同樣的情況——文書齊全,手續完備,可他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就更奇怪了......";吳慶年站起身,在房內來迴踱步。
一個官員從縣令做到欽差,每一步都要經過吏部?伤@個吏部侍郎,居然對此人的升遷毫無印象?
";難道......";他突然停下腳步,";是有人在背後運作?";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背後之人的手段也太高明了。不但能讓文書完全合規,連他這個吏部侍郎都毫無察覺。
吳慶年重新坐下,眼神漸漸變得銳利。
他提筆寫了幾個字:
";密查此人底細。";
吳慶年越查越覺得蹊蹺。
卷宗顯示,餘謹確實是上屆科舉的進士,因出身寒門,被發配到玄州塞北縣任職縣令。可就是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官,居然能在短短時間內一路高升,成為從四品的欽差大臣?
";這完全不合常理......";吳慶年皺眉沉思。
沒有任何靠山,沒有任何關係網,一個塞北縣令怎麼可能一步登天?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兵部那邊傳來消息。
";大人,";一名幕僚匆匆走來,";兵部的卷宗找到了。";
吳慶年接過卷宗,仔細翻看。
";邊軍監察使?";他眼神一凝。
原來在餘謹被任命為欽差之前,曾被授予過北境邊軍監察使的身份。而且這個任命同樣規範,蓋著兵部大印,手續完備。
";有意思......";吳慶年摸著下巴。
一個塞北縣令,先是莫名其妙地獲得了監察使身份,緊接著又升任欽差。這背後,究竟有什麼玄機?
他翻看監察使的任命時間——正好是在塞北邊軍發生動亂之前。
";這時間......";吳慶年若有所思,";也太巧了......";
他記得當時塞北邊軍確實出了些亂子,似乎還牽扯到了軍餉貪腐。後來雖然平息了,但具體細節他卻記不太清。
";來人!";
";大人。";
";去查一下塞北邊軍的舊案。";
";是!";
吳慶年站在窗前,目光深遠。
一個籍籍無名的縣令,一紙監察使的任命,一場邊軍的動亂,再到如今的欽差大臣......
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京城,醉仙樓。
";陳兄,這邊請。";
吳慶年將陳翔引到二樓雅間,這是他專門訂的位置,清靜,隱蔽。
";吳兄今日約我,想必是有要事?";陳翔落座後笑道。
";確有一事想請教陳兄。";吳慶年給陳翔斟了杯酒,";是關於玄州那位餘欽差的......";
";餘欽差?";陳翔微微一愣。
";就是那位玄州提刑按察使,";吳慶年觀察著陳翔的表情,";之前還在兵部任過邊軍監察使。";
";哦?";陳翔眉頭微皺,";我怎麼沒什麼印象......";
吳慶年心中一震。
作為兵部侍郎,陳翔主管邊軍人事。按理說,邊軍監察使這種重要職位的任命,他不可能沒有印象。
";陳兄請看。";吳慶年從袖中取出一份卷宗,";這是兵部的任命文書。";
陳翔接過卷宗,仔細翻看。
";奇怪......";他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文書上確實有我的簽押,可我對此事卻毫無記憶......";
吳慶年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情況,他再熟悉不過了。就像他自己對餘謹的欽差任命一樣,明明卷宗齊全,卻偏偏對此事毫無印象。
";陳兄,";吳慶年壓低聲音,";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操作?";
";不可能!";陳翔斷然搖頭,";邊軍監察使的任命,必須經過兵部嚴格審核。就算是有人想做手腳,也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
";更何況......";他指著卷宗上的大印,";這可是兵部的官印,做不得假。";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一個可以瞞過吏部侍郎的任命也就罷了,可現在連兵部侍郎也對此事毫無印象......
這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兩位朝廷重臣都毫無察覺?
迴到府中,吳慶年久久不能平靜。
今日與陳翔的談話,讓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坐在書房內,手指輕輕敲打著案幾。
兵部和吏部的任命文書,都是做不得假的。每一份任命,都要經過層層把關,蓋上官印。就算是有人想做手腳,也不可能做得如此完美。
更何況,這還牽扯到兩個部門!
";那就隻有一種解釋......";
吳慶年眼神漸漸變得凝重。
餘謹背後的人,來頭大得嚇人。大到能夠左右六部的任命,讓一切看起來都那麼自然,那麼合理。
";能有這種能量的人......";
吳慶年心中一凜。
除了聖上,朝中也就那麼幾位了。
太師?太傅?還是......
";不行,";吳慶年搖搖頭,";此事不能再查下去了。";
能讓兩位侍郎都毫無察覺的任命,背後的能量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再查下去,恐怕會惹來殺身之禍。
";夏承宗啊夏承宗......";吳慶年苦笑,";你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了......";
一個看似籍籍無名的欽差,背後卻可能站著朝中最頂尖的人物。
這樣的對手,豈是一個小小的州牧能夠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