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慘淡，如同一層薄紗籠罩在糧倉上空。巨大的庫房在地上投下陰森的影子，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夜風吹過屋簷，發出低沉的嗚咽聲。遠處，打更人的梆子聲斷斷續續地傳來，更添幾分淒清。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穀物的氣味，混合著泥土的腥氣。這本該是糧倉常有的味道，但今夜卻莫名地讓人感到一絲不安。


    李元芳屏息凝神，藏身在貨棚投下的陰影中。他將唿吸放到最輕，眼神卻如同夜鷹般銳利，死死盯著糧倉後院。


    幾輛馬車緩緩駛入，車上蒙著厚重的油布，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可疑。押運的人馬引起了李元芳的注意——這些人身著統一的深色勁裝，腰間配著款式相同的彎刀，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不是普通軍士。\"李元芳暗自思忖。這些人的氣質與周圍那些懶散的定遠軍守衛形成了鮮明對比。守衛們倚在牆邊打盹，仿佛對這深夜的異常視而不見。


    李元芳向其他方向打出手勢，示意埋伏的千牛衛繼續觀察，不要輕舉妄動。


    馬車碾過地麵，發出沉悶的\"咯吱\"聲。李元芳注意到車輪深深陷入泥土中，顯然載重不輕。正常的糧食運送不會選在深夜，更不會用這種神秘兮兮的方式。


    糧倉管事王通快步迎了出來。月光下，他那張諂媚的臉顯得格外刺眼。隻見他不停地搓著手，嘴裏說著什麼，眼神卻不住地瞟向四周，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一名押運者走上前，與王通低聲交談。雖然聽不清內容，但從王通愈發緊張的表情來看，這批\"糧食\"顯然不同尋常。


    \"有意思。\"李元芳瞇起眼睛。他注意到押運者說話時的姿態——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可不是對待一個糧倉管事該有的樣子。


    夜風掀起車上的油布一角，李元芳努力想看清車上裝的是什麼，可惜角度不對。不過沒關係，既然他們選在深夜行動，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現在的關鍵是要弄清楚，這些人究竟是從哪裏來，要把這些\"糧食\"運往何處。


    李元芳注意到，守衛們開始換班了。兩名定遠軍士兵打著哈欠，慢悠悠地向西側圍牆走去。這是個機會。


    他向其他千牛衛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要靠近查看。然後如同一隻貍貓般，借著月色的掩護，迅速而無聲地移動起來。


    糧倉外堆放著許多麻袋和木箱，李元芳就借著這些遮擋，一點點向馬車靠近。越是接近，那股若有若無的異味就越發明顯——除了陳舊穀物的氣息，還有一種淡淡的金屬鏽味，甚至還夾雜著幾分草藥的苦澀。


    \"不對勁。\"李元芳心中警覺，\"運糧的馬車，怎會有這種味道？\"


    此時，王通正帶著押運者往庫房走去，似乎是要商議什麼事情。李元芳抓住機會，悄然繞到最近的一輛馬車後方。


    他屏住唿吸，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挑起油布一角，借著月光向裏麵望去。


    剎那間，李元芳瞳孔驟縮，幾乎要倒吸一口涼氣——車上哪有什麼糧袋，分明是整整齊齊碼放的木箱！


    其中一個箱子的蓋板有些破損，露出裏麵黑黝黝的鐵錠。月光下，那烏黑的金屬泛著冰冷的光澤。旁邊的箱子縫隙中散落著一些幹枯的藥材，李元芳在監察司時見過這些東西——都是軍中管製的金瘡藥！


    \"原來如此！\"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李元芳心中升起。這哪裏是什麼糧食運送，分明是一場大規模的走私！鐵器、軍用藥材，這些都是邊境嚴格管製的戰略物資。若是流入北蠻人手中......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李元芳意識到，這件事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難怪定遠軍要控製糧倉，難怪要在深夜偷偷運送，難怪那些押運者會是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貪腐案件了。糧倉竟然成了走私違禁品的掩護，這背後牽扯的，恐怕是通敵叛國的大案！


    遠處傳來腳步聲，李元芳迅速放下油布，閃身躲迴陰影中。王通和押運者說完話，正往這邊走來。


    \"必須立刻向大人報告。\"李元芳心想，\"但在此之前，得先弄清楚這些東西要運往何處......\"


    李元芳正要退迴陰影中，糧倉院內突然爆發出一陣爭吵聲。


    \"你說什麼？\"押運者頭領的聲音陡然提高，\"這不是說好的數目！\"


    \"大、大人息怒。\"王通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實在是這批貨物比上次......\"


    \"放屁！\"頭領怒喝一聲，\"少在這裏跟我玩花樣。之前說好的三成，現在又要四成，你當老子是什麼人？\"


    幾名定遠軍士兵聞聲趕來，試圖上前勸解：\"兩位大人，這裏是糧倉，聲音小些......\"


    \"滾開！\"一名押運者粗暴地推開士兵，\"這裏有你們說話的份？\"


    眼看局勢失控，王通連連後退：\"大人，這是統領的意思，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統領？\"頭領冷笑一聲，猛地抽出腰間彎刀，寒光閃過，直指王通咽喉，\"你們定遠軍是不是太把自己當迴事了？\"


    場麵瞬間劍拔弩張。其他押運者也紛紛拔刀，與定遠軍士兵對峙。叫罵聲、兵器出鞘聲此起彼伏，幾處火把在混亂中被打落，火光搖曳，映照出一張張猙獰的麵孔。


    李元芳蹲伏在馬車後，冷靜地觀察著這場混亂。他注意到王通在後退時，一直往庫房方向移動，似乎那裏藏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有意思。\"李元芳瞇起眼睛。這場爭執來得蹊蹺，卻給了他一個機會。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爭鬥上，或許能查到更多東西。


    就在這時，他看到王通趁亂溜進了庫房。而那些押運者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其中兩人悄然跟了上去。


    \"不好！\"李元芳心中一緊。這些人會不會對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