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發出聲音的居然是那對看起來窩窩囊囊的農家父子中的兒子。隻見他跨步上千,身形一挺,右手在臉上一劃拉,瞬間變成了另一個模樣。麵如白玉,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如同一個瓷娃娃一樣。雖然身材依舊瘦弱,但整個人的氣勢陡然提升,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把喈敿业倪請手下留情”對方拱手對燕鮫道。
燕鮫看清了對方的麵貌也是心頭一震,原來是他來了。對方的身份她並不陌生,這些年交手的次數也不少。葫蘆島三島主玉哪吒丁貴生莫說在這崇明島附近,就是在整個南海也是赫赫有名。葫蘆島除了何福祿以外,還有兩位島主,三人是異姓兄弟。行三的就是這位玉哪吒丁貴生,別看這位三島主隻有二十三四歲,當海盜的日子卻已經十多年了。是從南海派棄徒癲羅漢,不爭大師,學得刀槍不入的金剛護體神功。更絕的是自小在海上風裏來雨裏去的,烈日暴曬這下這丁貴生居然一身白玉一樣的皮膚,絲毫不見黑,再加上身材瘦弱,乍一看去仿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但實際上,丁貴生在三個島主之中是最不好說話的。此人別看長得清秀,心思卻陰沉的很,而且睚眥必報,眼睛裏不過橫草。之所以出名不僅僅因為他的武功高強,更是因為這個不吃虧的性格。
兩年前何福祿也想著和雙豔幫搞好關係,便托人到雙豔幫提親,想要讓丁貴生和燕鮫結為秦晉之好,這樣一來兩幫結成姻親,攻守同盟,共同稱霸南海。對此燕鯢也有些心動,但燕鮫是聽過丁貴生的為人的,對其做事的風格大感不齒。覺得一個男人若是連容人的胸懷都沒有,不過是個長胡須的娘們罷了。於是丟下一句,“要嫁你嫁。”便離家出走了。當然,燕鯢絕不會將實情所於何福祿的,隻是推脫燕鮫性格頑劣,不適合如今許配人家,委婉的拒絕了。本來這也沒什麼,一家有女千家求,總不會都答應吧?傻裹q就倒在這個丁貴生的性格上了,對於自己的長相和能力他一向自負,對於燕鮫的美貌他也是心悅已久,於是趁著燕鮫離家出走的當口,在海上尋到了她,自持風流倜儻,上前表明心跡。卻不想燕鮫正在氣頭上,不但不接受,反倒是一通奚落。盛怒之下丁貴生想出手教訓教訓她,卻不曾想,這小娘子武功絲毫不弱於自己。一來二往之下,居然勝不得她。兩個人一個刀槍不入,一個身法快絕,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後還是燕鯢聞訊急忙趕去,將燕鮫帶走方才罷了。
但這一節,丁貴生算是記恨上了,隻要遇到燕鮫定然要為難一番,就算是上不得對方分毫,也要糾纏不放。這種情緒其實很好理解,所謂的仇恨不過是糾纏燕鮫的一個理由,這個丁貴生八成是喜歡上了燕鮫不能自拔了。正所謂越是得不到的才越珍惜。以丁貴生的條件,要什麼樣的美女沒有啊,可他偏偏就盯住了燕鮫不放。而且每次見麵都是惡語相向,好像不死不休一樣。
而這一次居然反常,不但遮去了本來麵貌,竟然還客客氣氣的與燕鮫答話,隻能說明有問題,這裏麵有大問題。燕鮫作為當事人自然感覺得到其中的古怪,因此,提高聲調迴答道,“啊呀,是丁島主!又來提親了麼?小女子何德何能啊??”語聲嬌嫩中帶著調侃,羞得丁貴生是滿麵飛紅,頓時玉哪吒變成了紅孩兒。
“胡說,我是護送鹿先生去崇明島的。誰向你這母夜叉提親,”羞怒之下,丁貴生也是口不擇言,一下子說出了此行的目的。說完後也是自知失言,迅速向旁邊的老農靠了過去。這一靠不要緊,一下子將鹿海山也暴露了。鹿海山不由心中一苦,這丁貴生看起來又精又靈,此前又是安排雙麵俠作明子,又是和自己化妝成父子,簡直就是諸葛再生,這會兒卻蠢得像隻……剩下那個字在他腦子裏跳了一下終究沒敢想出來,可見丁貴生睚眥必報的名聲已經是盡人皆知,讓人忌憚到了骨子裏。他哪裏知道丁貴生和燕鮫之間的恩怨!一見到燕鮫,丁貴生幾乎就是憑著本能行事,智商基本上就歸零了。今天這種情況還算好的。要在平常,早就上去大罵一番,然後動手糾纏了。那才是平素裏丁貴生於燕鮫遭遇的正常交流方式。
見到兩句話每到,丁貴生就被燕鮫擾亂了方寸,餘淵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小子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啊。而旁邊的東郭一眼看到老農的表情,也露出了笑容。對著老農拱手道,“這位想必是鹿先生了,還請以真麵目想見,老朽也好一睹真容!
見到對方已然點破了自己的身份,鹿海山也不好再隱藏下去,伸手揭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本來麵目。隻見他海下三縷短髯,麵色略黑,一雙丹鳳眼半開半闔,內裏若有金光,臥蠶重眉,闊口獅鼻,相貌方正,不怒而威。對著東郭先生還禮到,“久聞東郭先生智者之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謬傳謬傳,老夫得見先生才是三生有幸,你我還要多親近親近!币贿呎f話,東郭芣苢一邊往前走,幾步就到了鹿海山麵前,伸出手來似乎要與對方握手親近。這時候丁貴生才迴過魂來,掐指為劍,不落痕跡的點向東郭的手腕,笑道,“東郭前輩,還真是熱情啊,可莫要驚了鹿先生!
東郭見對方指頭襲來,似乎早有準備,手腕一翻,向外輕拂,輕鬆的將丁貴生的攻擊化解。另一隻左手也緊跟了上來,似乎要用兩隻手握住鹿海山的雙手。丁貴生又要阻止東郭也不能傷到鹿海山,要知道,鹿海山一身的能耐全在觀山望水,探幽尋寶之上,武功隻不過就是個強身健體的階段,如果動作大了,必然會傷及池魚。更難的是,丁貴生又不能朝東郭的身上招唿,畢竟雙方還沒完全撕開臉,若是因此而翻臉了,此時敵強我弱,必敗無疑啊。就在丁貴生糾結萬分,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一個雙豔幫的幫眾又是大喊一聲,“看,那是葫蘆島的船……”在海上討生活的船隻大多有自己的標記,比如李家商船的旗幟,遠遠看去就能分辨的出。海盜也是如此,自己有著自己的旗幟,比如雙豔幫的就是紅色底紋上麵繡著兩隻翻飛的黑色小燕子,靈動異常。而葫蘆島的旗幟,則如島名一樣,黝黑的漆麵上畫著一個白色的大葫蘆。此時,從遠處開來的船隻,上麵便挑著葫蘆島的大旗。一望便知是葫蘆島的援軍來了。
見此情景,東郭芣苢知道事不宜遲,伸出的雙手就勢往前一欺,將鹿海山拉住,“先生還是與我去幫中促膝長談吧!闭f話間使了一個巧勁兒,將鹿海山順了過來。那邊丁貴生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抬腳一挑將地上放著的自己帶的那根竹桿挑起,抓在手中,此時東郭已經帶著鹿海山退出五步開外。隻見他身形前傾,手腕一抖,竹桿頓時爆裂,一枝亮銀槍如蛟龍出水一般,夾帶著勁風,衝向了東郭芣苢的左肩。丁貴生知道,隻要拖住對方一小會,葫蘆島的援軍就到了。東郭芣苢這個時候如果不鬆手,還帶著鹿海山這個累贅,肩頭必然會被這一槍貫穿,隻能棄了鹿海山,身形暴退,脫出槍尖的攻擊範圍。
那邊冷麵佛和笑麵虎也恢複了不少,二人聯手向這邊突襲過來。燕鮫也深知勝負就在轉瞬之間,手一揮,一眾幫眾群起而上,向三人攻去。雖然燕鮫這一邊人多,但身手卻是參差不齊。再加上船上還有那些商販、乘客以及水手等人,並不寬敞,真正精準指向三人,構成威脅的攻擊其實並不多。因此,就算雙方人數差異巨大,但仍然沒法輕易拿下對方。不過好在燕鮫的目的也不是這三個葫蘆島的人,而是要帶走鹿海山。因此,幫眾糾纏住丁貴生,東郭再次拉住鹿海山的同時,她示意眾人開始往自己的船上後退。
不管這些海盜之間的爭鬥,真正苦的是這些客船上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又要防著腳下搖晃不要滾到刀口下,不要滾進海裏,還要防著不要被刀劍誤傷。一時之間抱頭鼠竄,唿聲不斷。餘淵心中卻自有打算,他眼見著那鹿海山雖然做出一幅武功低微,菜鳥的樣子,但腳下步伐穩健,任憑船隻搖晃絲毫不亂,就算隻有外家功夫也絕非是三五年能夠練就的。而且在東郭第一次抓他手臂的時候,他不自覺的後縮了一下,雖然很輕微,但仍然沒有逃過餘淵的雙眼。要知道東郭那一抓,看起來平淡無奇,但卻是快捷無比,普通人別說反應,連看都未必能夠看得清楚,這個鹿海山還能明顯的出現應激反應,說明他在東郭出手的一瞬間便感知到了,這種感知隻有內功練到一定境界才能夠感受到對方氣機的變化,所以,要說這個鹿海山不是個高手,就算是打死餘淵他也不信。
如果說鹿海山隱藏了武功,那就是說他是心甘情願被雙豔幫擄走的。他在答應了葫蘆島的前提下,又故意被雙豔幫擄走,隻能說明他另有所圖。從雙方左一句右一句的對話中,餘淵也分析出來,這個天目先生怕是和棲仙洞要出土的寶貝有關。自己原本倒是有個初步的計劃,打算跟著李傳智這個棲仙派的三代弟子混,看看有沒有機會進入棲仙洞。不過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想的簡單了,這個寶物就算是棲仙派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夠捷足先登,如果那麼簡單就挖出來,棲仙派早就得手了。而且雙豔幫和葫蘆島也不會這麼大動肝火,爭搶這位天目先生了。所以,從現在這個狀況來看跟著鹿海山混,肯定比棲仙派這個地主更有前途。主意打定,他趁著眾人不注意,迅速摸迴自己的船艙,將背包一背,操起黒螭。隨後彎腰探手,將床下的綰兒輕輕拉了出來,雙手抱起,放到床上,還細心的用被褥在床幫處壘起來一個障礙,防止船身晃動小丫頭滾落下來,做好了一切,餘淵又看了一眼這個古靈精怪可愛的小女孩,伸手撥了撥那肉嘟嘟的小嘴唇,臉上竟然露出了姨母笑。隨後,他轉身離開船艙,並貼心的帶上了艙門。
甲板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雙豔幫大部分幫眾已經從貨船上跳下,迴到了自己的船上,隻有十幾個人還在和葫蘆島三人纏鬥,倒是那些慌亂的乘客混雜在其中,還有不少因為害怕胡亂跑,翻身掉入海中。海麵上葫蘆島的船已經很近了,估計再有半炷香的時間就能到了。船上眾人應該沒有危險,因為即便是葫蘆島的船到了,也會全力以赴追趕雙豔幫,誰也不會和貨船上的人浪費時間。正是看透了這一點,餘淵才放心離開的。他並不是個濫好人,但對生命,他有著足夠的尊重。在自己能力以內,他絕不允許有無辜之人喪命。
眼見著雙豔幫最後的十幾個幫眾也開始抽身跳下自己的船隻,他趕忙就地一滾,鑽進了亂糟糟的人堆裏,假裝一個不小心撲倒在一個雙豔幫幫眾的身上。那人先是一驚,隨後雙臂發力,想要將他甩到一旁。餘淵哪能讓他如願,假裝身體被甩了出去,右手卻悄悄勾住對方的腰帶,使個巧勁,居然借著那人的力量將對方帶倒。隨後,他再次連滾帶爬,似乎慌不擇路的往船艙方向跑,卻故意將腳絆在剛剛爬起來那人的腿上,兩個人頓時又扭在了一處。兩次摔倒,那人應該也是摔出了火氣,一把薅住餘淵的衣襟,抬手就扔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是雙豔幫船隻停靠的方向,餘淵故技重施,再次任由身體飛出,右手抓住對方腰帶,將那人又帶了起來,二人從船舷上翻落下去, 正好掉在雙豔幫船隻的甲板上。
那名幫眾毫無準備,摔的是七葷八素,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潛意識裏就是對麵這個小子讓自己不斷的摔跤,站起來後,一個虎撲又要抓餘淵。此時,餘淵哪裏還能讓他抓住,大叫著往船身中段跑了過去,嘴裏還不消停的喊著“好漢爺饒命,繞命!笨此苹呕艔垙,可眼神卻一點也沒閑著。他的目標是燕鮫,如今已經上了海盜船,第一步已經完成,能夠留下才是關鍵。
就這麼連滾帶爬的他終於來到了燕鮫附近,也恰在這個時候,那個海盜也追到了近前,大喊一聲,“我他媽讓你跑”一腳便踹了出來,卻不想正和餘淵之意。身形微微調整,讓這一腳正中自己的屁股,然後腳下內勁湧出,身體向前方飛了出去,看起來仿佛是被對方一腳踹飛,實際上那一腳的力道早就被化掉了。而他身體飛著的方向,正好是燕鮫的懷中。軟玉在懷,香豔無比,餘淵腦海中突然蹦出來這些詞語,已經讓他飄飄欲仙了,兩輩子加一起也沒和這個級別的美女近距離接觸過啊。絕對是眼福加豔福。
就在他已經幻想著落入燕鮫懷中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股氣勁向胸口襲來,不過並不猛烈,內裏暗藏巧勁,應該沒有惡意。於是他也不躲不閃,隻是暗中運功將胸口要害護住,任由對方施為。果然那股力量迅速化拳為抓,扣住餘淵的衣襟,一提一轉,將他飛來的餘勁消除,然後嘭的一聲隨手扔在了地上。就像仍一堆垃圾一樣。讓餘淵覺得傷害雖然不大,但侮辱性還是極強的。主要是打破了自己一親芳澤的夢想。
假裝惶惶的抬起頭,他看到美女燕鮫正拍打著雙手,仿佛要將灰塵或者是不幹淨的東西抖落一樣。餘淵不由暗罵一聲,“臭娘們,真把我當垃圾了,以後有你好看的!”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哼唧著道,“姑奶奶,好漢奶奶,女漢子,別別別殺我啊,我我是被他,被他打下來的啊。!”說著手顫抖著指向那個海盜。
那個雙豔幫的幫眾也納悶啊,“我怎麼就把他打下來了呢?特麼我是怎麼下來的?”一臉懵相的道,“是我嗎?哦哦,好像,幫主好像好像是我把他打下來的。”
燕鮫卻沒有糾結這個,反倒是在看清來人的麵貌後愣了一下。原本從飛過來的餘淵的衣著她隱約看出來這就是那個差點被嚇尿了的廢物,因此,將對方接住扔在地上的時候還有點厭惡,這輩子她最討厭的就是沒有骨氣的男人。此前她並沒有看清對方的樣貌,在她的印象中,這樣廢物的男人一般都會長著一副猥瑣的麵容。此番看見餘淵的麵貌,卻是清秀俊爽,文雅中帶著英氣,鼻子口方,堪稱是相貌堂堂。她也不是沒有交過英俊的男子,譬如玉哪吒丁貴生長的就不賴,和餘淵相比也就是在伯仲之間,各有千秋罷了。但因為在心中已經給餘淵畫了像,如今看到本尊和想象中的簡直天差地別,心理落差太大,帶來的衝擊也就越大,因此,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愣神。
“看,看,看, 被我的絕世美顏驚到了吧!别N淵心中yy。嘴裏卻吐出了與麵貌和氣質截然相反的話,“姑奶奶,千萬別殺我,讓我做牛做馬都行,小的小的很有用的。”說這話的時候,他心中絲毫沒覺得羞恥,本來嘛,上一世就是牛馬,這一世給這樣的美女做牛做馬豈不快哉?但最後一句話,卻是用了心機的。這句話才是他能夠留在雙豔幫的關鍵所在。
此時,在東郭芣苢的指揮下,雙豔幫的弟兄都已經撤到了自己的船上,那邊丁貴生三人雖然不甘,但卻不敢追到船上來,隻能等葫蘆島的船隻來接應?淳嚯x還要點時間,而這邊雙豔幫的快船已經高揚風帆,向著遠處飛馳而去。
見任務完成,眾人暫時脫離了危險,燕鮫心情也是大好,於是循著餘淵的話頭道,“有用,嗬嗬嗬,你個草包有什麼用?”
“迴姑奶奶,小的師從天下第一神醫聖手,十年苦學,通脈理,明藥性,善醫雜癥,能治百病,可比肩扁鵲,不輸華佗,可同閻王爭人命,敢向北鬥要壽元,江湖人稱長春子餘小淵!别N淵抖擻精神,口若懸河,說的是眉飛色舞。原本他說的都是大實話,可在他的誇張演繹之下,除了讓人笑噴,剩下的就是誇誇其談了。
“長春子?餘小淵?”燕鮫疑惑的轉頭看向東郭芣苢。對方也是一頭霧水,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沒聽過。燕鮫再次將頭轉向呂擊浪等人,眾人也都搖頭表示完全沒聽過。
頓時燕鮫有了一種被欺騙的趕腳。這就是個江湖騙子,而且從剛才跌落自己身邊的樣子來看,武功也是不值一提。而且膽色,呃,對於一個隨時隨地都會被嚇尿了的人來說,完全就是對這兩個字的侮辱。這麼一個廢物除了搞笑一點,沒有任何用處。
“扔下去吧……”燕鮫心中唯一一點對餘淵的好奇此時也被打消了,隨手一揮,命令道。
身後頓時上來兩條大漢,將餘淵雙臂操起,叉著就往船尾走去。此時離開李家貨船還不是很遠,餘淵仍然可以遊到船上去。但那可不是餘淵的本意啊。
“專治各種心病,一針見效,一針見效啊……”餘淵一邊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樣任由兩名幫眾拖著往後去,口裏大聲喊著。
“等一下,把他拉過來!毖圊o出聲道。
“嘿嘿,看你上不上鉤!别N淵心中一拍掌,暗道一聲成功。
“說,專治什麼心病,說不好剁碎了扔海裏!毖圊o一隻腳踏在甲板上麵一隻圓木桶上,彎腰對著癱倒在地上的餘淵到。
“大,大,大……”這個角度,恰好上身下探,胸口正好與餘淵的目光相撞。餘淵,忍不住脫口而出。
“大,什麼大?”燕鮫卻絲毫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妥,疑問道。
“大,大,大俠,小的真的是醫生,專治天生心脈淤堵鬱結。”餘淵終於自己找到了轍迴答道。
“說說,怎麼治?需要什麼天材地寶做藥引子嗎?”久病成醫,燕鮫娘胎裏帶來的這個心病,這些年來遍尋名醫,都是束手無策,各種名貴藥材卻用了不少,對於醫治這個病,也算有點經驗,此時問出來就是想探一探餘淵的虛實。
餘淵這個時候也知道不能繼續裝瘋賣傻了,必須拿出來點真東西,否則如何打動燕鮫。於是,開口道,“心者,人之本也,血脈之根源,淤則不通,氣虛血滯,故有痛感,如針在懷,似錘悶擊。鬱則不暢,氣所不達,黯然神傷,怒而難抑,故心火旺盛,易怒易感。如想醫治,必要打通鬱結,非藥力所能及,隻能以金針渡之,氣機破之,因此,但凡用天材地寶做藥者,最多也就是壓製病情,這種壓製,壓製一次反噬力便越強一份,下一次服藥便要再多一分,最後發病越來越頻繁,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最終唯有心脈崩壞身死命了一途。燕幫主如今恐怕是已經病入膏肓,龍涎香也要壓製不住了吧?”隨著說道專業,餘淵原來越沉穩,整個人氣質陡然一變。
“難道,真的病入膏肓了嗎?”餘淵說的咬文嚼字,但燕鮫也聽了個明白,所述的癥狀恰好和自己的病情完全相符。最後一句問話也恰好敲擊在了她心中最柔軟之處,確實,龍涎香製成的藥丸已經很難壓製住心頭的煩悶了。不然自己的火氣也不會如此之旺。當年開出這個藥方的大夫也說過,這種藥隻是飲鴆止渴,早晚有一天會壓製不住的。沒想到這才十年時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了。心頭一陣悲涼,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氣質已然轉變,完全被此時餘淵沉穩深邃的氣機所牽製,流露出小女子的柔弱一麵。
“若沒有遇到餘某,幫主大約還能茍活一年時間,當然這個前提是必須茍活,不能有情緒上的波動,尤其是不能生氣。若是生氣,怕是最多半年時間!柄Q壁之是當世神醫,餘淵這些年來和他苦學絕非是白白浪費時間,論醫術當世能夠勝出他的屈指可數,所欠缺的隻是行醫的經驗而已。如果單論對人體的了解來說,餘淵可稱為當世第一,鶴壁之仙去後,天下間誰還解刨研究過那麼多的屍體,唯有他一人而已。醫者講究望聞問切,餘淵這些話語絕非危言聳聽,從燕鮫的深紫色的嘴唇、淡淡潮紅的臉頰,以及情緒波動來看,她的心病已經很嚴重了。
“先生可有解救的法子?”燕鮫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的自己已經被餘淵的氣息感染,不自覺的用上了尊稱。
“自然有的,你以為我長春子的名號是白來的?我可是通脈理,明藥性,善醫雜癥,能治百病,可比肩扁鵲,不輸華佗,可同閻王爭人命,敢向北鬥要壽元……”見對方已經入彀,餘淵又耍起了嘴皮子,氣質一下子從世外高人跌落凡塵,變成了市井之徒。
“好了,好了,那個餘先生,那就麻煩屈尊雙豔幫,為小女子診療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見對方又是口若懸河的說開了,燕鮫急忙打斷他,話語中雖然是詢問,但其中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看看後麵,李家的貨船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最近的船隻便是遠遠追在後麵,不甘心的葫蘆島的快船。餘淵唯一的出路就是跟著燕鮫走了。這才叫真的上了賊船就跟賊走。
“呃,這個,好吧,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醫者父母心啊,我便隨幫主走一趟,為你去除陳屙宿疾!”說話間餘淵故意拿出一種道骨仙風的感覺,就差沒有捋一捋下巴上並不存在的三縷胡須了。他卻不知道這個動作看在燕鮫等人眼中就是典型的小人得誌。
“那就委屈先生,先進艙休憩片刻!闭f罷,燕鮫喊過一個幫眾道帶餘先生去艙中休息。那幫眾伸手對著餘淵一引半彎了一下腰道,“先生,請!
“幫主,那餘某就先告退了。”餘淵做作的給燕鮫行了個禮。好像沐猴而冠的樣子,好笑的緊。燕鮫也摁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家夥即便是沒有什麼這本事,倒也有趣的很,便是個江湖騙子也不太討人厭。”嘴裏卻客氣道,“先生請便。”
拄著黑螭,背著包袱,餘淵隨那名幫中弟子走下了船艙。此前他在跌入雙豔幫船上的時候看到,鹿海山也是由一名幫眾引著進入這個艙口的,想來自己二人應該相隔不遠,一會有機會倒是可以交流交流。
隨著那名弟子的引領,餘淵進入了一間不大的小客艙,與李家貨船上自己住的那一間相比,似乎還要小一點,裏麵的結構倒是相差無幾,一桌兩椅子,一張床鋪。估計海上船隻的客艙都是這樣吧,為了節省有限的空間。不管外麵什麼情況,餘淵演了這麼久的戲也累了。於是盤膝上床,閉目養神。念頭鬥轉間,迴憶著今天的一幕一幕,突然想到,這是自己獨自闖蕩江湖經曆的第一次事件,沒想到憑借的不是各位老師教授的武功絕學,而是鶴壁之傳授的醫術,果然白無相說的對,這個江湖武力並非是絕對的,也並非是處理事情的首選,頭腦才是最關鍵的。又想到自己所依仗的這身醫術,是鶴壁之言傳身教之下才擁有的,如今弟子出徒,師父卻已不在,陰陽相隔,此生再無迴報授業之恩,心頭一陣悵然。還記得前世偶然讀到一句詩句說“下次你路過,人間已無我!北亲泳尤凰岬煤堋!拔沂且粋大夫了,我會做一個好大夫,鶴先生,你聽得到嗎?”海上風很大,船身搖晃,餘淵的心情卻漸漸平息下來,前麵路很長,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些情感,但絕不能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