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悄然來臨,白橋捂住自己的腹部,鑽進茂密的蘆葦叢中,
跳進冰涼的荷塘裏,融入進墨綠的荷葉裏中,
被生得旺盛的粉荷擋住一點去路,
可是她必須淌過這條河,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抵達g區(qū),
她不能去市區(qū)裏,那裏的喪屍數(shù)以萬計,
僅憑她一人怎能抵擋得了?何況她還懷有身孕!
腹部的動靜,令她感到一絲擔憂,她沒法肯定自己能否帶著孩子順利逃脫,
也沒法保證這個孩子能否保住,也許他會在半路上流掉,
也許他能堅強地活下來。
白橋拚命的遊著,撥開一片片的荷葉以及柔軟的粉荷,
藍色的子午蓮惹得她驚一下,但她很快從它身邊遊過去,
忽略掉它的獨特的存在。她最終淋著大雨,喘著粗氣地爬上泥濘的河岸,
渾身濕透,背上的祭月劍以及她的小腿上纏繞了暗綠的水草,
濕答答的很惡心,還散發(fā)著淤泥與腥味兼具的氣味。
白橋的卷發(fā)已經(jīng)被淋得筆直,再好的藥水也捋不直它原本的本性,
它原本就是垂直堅硬的,不能被輕易折彎的發(fā)質(zhì),
具有黑絲綢緞般的光澤,似一位來自哥特古堡裏的女神一般迷人。
她踩著泥濘極力逃著,不敢有絲毫懈怠,很快她又在一處港口邊,
見到一個輪船,便立即上前,拔出自己背上的劍,
警惕地走上去。天空沒有太陽,隻有如同眼白一般慘白的白,
明晃晃的,散發(fā)著骯髒的白光。她迅速鬆開韁繩,
衝進駕駛室內(nèi),發(fā)動了馬達,耳朵上的綠鬆石耳墜頓時變得沉甸甸地,
輪船內(nèi)非常寂靜,她不得不擔憂起身後是否有別的什麼。
猶豫幾秒後,最終決定先發(fā)動馬達,等船隻先出發(fā)後,
再詳細查看身後的情況,無非就是喪屍,這個船隻不大,
肉眼看去也沒有什麼喪屍,總體預估沒什麼問題。
船隻輕輕地晃動著,朝右前方行駛著,
白橋的眉頭緊皺,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唿吸也有點沉重。她緊握手裏的利劍,小心翼翼地打開駕駛室的門。
隻見船艙裏擺放著一張木桌以及兩個水壺,
都是灰黑的半透明的那種,摸起來是塑料的質(zhì)地。
她立即警覺地舉起劍對準前方,以便應對險惡的人。
房間裏布置得井然有序,堆了一些礦泉水以及餅幹之類的物資,
棕黃的地板上有幾個泥印子,
一直延伸到小房間門口,她斷定裏麵是有人的,於是她上前叩門,
試探性地問候,“裏麵有人對麼?不好意思,
我誤入您的船,您能借宿一晚麼?”
她在門口蹲了一段時間,見沒人應她,便推開艙門,
隻見裏麵一片漆黑,玻璃上蒙著黑幔紗布,也沒有開燈,
完全不清楚裏麵究竟是什麼!白橋感到心發(fā)慌,連忙後退一步,
黑暗中她的右側的餘光看到兩團黑乎乎的東西,
高大魁梧的身形令她戰(zhàn)栗難安。她條件反射地舉起劍對準他們的方向,
瞪大雙眼恐嚇道,“你們是誰?”最前麵的一個人操著一口崇國的男音,
低沉著嗓子說道,“我們是暫住在這裏,你是哪位?”
白橋覺得太黑了實在看不清他們,於是答道,“我叫白橋,有人追捕我,
所以我來到這條船上,由於太著急,
沒有看到船上有人,不小心打擾你們了,
不好意思。但是你們可否出來讓我看看你們的樣子?
不然。。。。。。不放心你們!”
男人淡淡地答道:“可以,開關就在你的左手邊!”
他說完便跟身後的男人一樣伸手捂住自己的雙眼。
白橋覺得他們奇怪,擔心他們會暗算自己,
便問道,“請問你能不能過去打開燈,
我怕你們會暗算我!”男人立即衝到左側打開燈,
在橘色的燈打開後,他的眼睛瞇縫起來,隻留著一條縫看著前方。
白橋驚訝地看著他以及右側的男子,隻見他們都身穿黑且寬大的鬥篷,
穿著黑色的t恤以及黑色的褲子,高一些的男人是崇國臉孔,
英俊且有憂鬱的貴族氣質(zhì)。
而另一個瘦小點的男子看起來稚氣未脫,
厚唇、大眼,一副黑人的血統(tǒng)特征,
他們倆無一例外地擁有奶白的肌膚、奶白的睫毛、奶白的眉毛、粉紅的瞳孔,
他們的表情淡漠,眼神透著一股哀傷,
似乎在說你快憐憫我吧!我這個可憐的人!
白橋一時語塞,她垂下雙眸,試探性地問道,“你們難道是?”
高點的崇國男人迴答:“是的,我們都是白化病人,非常畏光!”
他始終半睜著雙眼,生怕光線繼續(xù)鑽到他的瞳孔裏,
這樣會損害他的視力。白橋心生憐憫,關切地問道,
“原來如此,那你們叫什麼名字?”她視線在倆人之間來迴切換,
暗自揣度他們的身份。
高點的男人答道:“我是崇國人,叫張落。
他是達皮,是個東非人。我們都是利海市裏一家劇院的演員。
末世後漂泊在海上,直到今天。”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小夥子。
張落又補充道:“其實,我還是劇院的老板,我們都是扮演吸血鬼的,
主要是我們都無法出門頂著太陽上班,
幹脆就在劇院裏,扮演扮演一些暗黑的角色。”
白橋揚起眉毛,覺得不可思議地笑道,“你們之前還扮演吸血鬼?
太有趣了,你們這個職業(yè)挺不錯哦!”達皮用蹩腳的崇國語言說道,
“我們沒有辦法,很多企業(yè)都拒絕雇傭我們,是張落想法子開了劇院,
讓我們有謀生的機會。其實我們更想自由地出去,
而不是蜷縮在昏暗的房間裏。”
他的語言帶著少年的天真,又有苦澀的沙啞感,
像一杯埃塞俄比亞的咖啡一般富含果香與微酸。
白橋會意地點頭道:“原來如此,我來利海原本是想找自己的親人的,
結果被荒摩教的摩宗囚住,昨夜喪屍爆發(fā),我才得以趁亂逃脫那座城寨,
這說來話長。。。。。。哦!我先去駕駛了,不然怕是得觸礁!”
她說完立即去駕駛室操控船隻的方向。
她一邊操控著船隻,開足馬力,忍著腹痛堅持握著方向盤。
此刻張落敲了敲駕駛室的門,隻見他帶著墨鏡走進來對她勸道,
“我來駕駛吧!你看起來臉色不好,
要不換身衣服休息一下!”白橋難掩痛苦之色,點頭答謝道,
“好的,謝謝你了,我實在不好意思闖入你們的船,真是麻煩你們了!”
張落正帶著桌子上的黑色薄手套,盯著剛剛出來的烈日站在駕駛方向盤前,
前方是一望無垠的淡藍的海水,船頭與海水用力相撞,
擦出梔子白的、重重疊疊的浪花。
三人躲在這艘船上,都有種衝破牢籠的暢快之意,
仿佛自己是剛剛成功越獄的重刑犯,即將私帶深重的罪孽,
闖進自由光明的地帶,做惡或者選擇行善。白橋摸索著找到浴室,
在狹小的浴室裏衝洗了一番,幸好是熱水,否則自己怕是得重感冒,
而且肚子裏的孩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達皮也好奇地帶上自己的眼鏡,
走到駕駛室裏,與張落交談,“這個白橋小姐,
所提到的荒摩教是不是之前我們碰到的那一幫人?
他們?nèi)蔽溲b的,打扮得像雇傭兵,四處尋人,還惡狠狠的樣子。
我們救下她,會不會也惹上麻煩?”張落看一眼他後繼續(xù)朝前看著,
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她看起來是受難者,不是施暴者,
所以沒必要懷疑她。就算真的要得罪荒摩教,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
她畢竟隻是個女人,想必要在這個末世裏活下去很不容易吧!”
達皮半信半疑道:“可是人心險惡,我們不得不多提防點,
她萬一是什麼狠角色呢?哥,你不會被美色迷惑吧?”
張落戴著墨鏡看不出他的眼神,隻見他哭笑不得地說道,
“達皮!你是不是網(wǎng)絡小說看多了?男人就一定會被美色左右麼?
就不能是我洞察人心,一眼看穿對方,才作此決定麼?真是服了你!”
他覺得又氣又好笑,無奈地搖頭道,一副老成的樣子。
達皮不安地說道:“你看人再準,保不齊有失算的時候,
我覺得一定得擺脫她,以免她暗算我們!萬一是什麼拐賣人口的呢?
這樣的事情怕是在喪屍末世下也會存在,
我之前也差點死在這樣的人手裏。”
張落伸出左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聲安慰道,“你太敏感了,
有我在,你放心吧!起碼不會有人能傷你分毫!對於白橋,我心裏有數(shù)!”
有了他這句話,達皮頭上懸著的達摩克裏斯之劍算是放下了,
其實他也不忍白橋離開,不知怎的,白橋給他一種類似於母親的感覺,
很容易親近、很溫柔,這令他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一陣辛酸的滋味泛在心頭,
像一灘透明的白醋,匯成江潮,淹沒心髒,
使之沉溺,不能再鮮活地跳動下去。
摩宗渾身濕透,內(nèi)心湧現(xiàn)出罕見的恐慌,臉色也蒼白許多,
那張禁欲的薄唇,落著透明的雨滴,
淡藍色的瞳孔裏滿是成堆的喪屍屍骸,
他的雙眼止不住的落寞,胸口沉重得喘不過氣,
此刻他不知道該往何處才能尋到白橋的身影!
接著他站在城寨的入口外等著,希望能守到她的出現(xiàn),
不顧天空降落的夜雨,像是在進行的沐浴的儀式,
他堅信唯有將自己獻祭給這場滂沱大雨,
才能留住她,將她這一世牢牢地鎖在身旁。
隻見他疲憊不堪地單膝跪在地上,手持佩劍,劍頭刺進一具屍體的背麵,
用力地支撐著自己的平衡,伴著四周粉色的血水執(zhí)著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