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的性格一看就是典型的i人,想要他嘻嘻哈哈簡直比登天還難。
“浮生在公主府一天說不了三句話,往那一坐就如隱身一般無人關注,你想法太多、心理扭曲才會把他想得這般糟糕。”
“聽你方才所說,本殿覺得你應該同你師傅聊聊,本殿可不認為你師父真的喜歡浮生。”
若真對他存有欣賞之意,昨夜便不會行咄咄逼人之事。
果然無論身處哪個時代,心理問題都是不可避免的。
浮生眼眸顫動劃過一抹動容,微微側頭目光落在女人恬靜的小臉上,指尖悄然攀上她的手指勾住。
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時暖玉微微翹起唇角,反手緊握他的中指。
不怕不怕,姐來保護你這小可憐。
兩人挨得極近身後的人看不到他們的小動作,廣德卻看得清清楚楚,他諷刺獰笑,
“被寄以厚望的聖子墜入紅塵永世不得翻身,我做不了聖子你也做不成,渡日我們誰也沒有贏,哈哈哈……”
浮生微微歎息,“你不該如此。”
他不再多言揮手命人將他帶了下去,廣德涉及殺人未遂、謀害皇室,他的罪名隻高不低。
時暖玉無奈搖頭,殺人誅心啊!
一句簡短的話足夠讓廣德思考終身,他每一天都會陷入今日的經曆中,自小視為敵人的浮生對他沒有任何敵意,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打擊。
妒忌兩字果然害人不淺。
她捏了捏男人的手指,將他的注意力拉迴。
“福澤寺的事情解決完了,你也該同我迴去了吧。”
浮生清冷的眸光落在女人笑意盈盈的笑臉上,輕輕地將她的手取下。
“殿下先行迴去,浮生絕不會毀約。”
以往不曾下的決心,今日已有了定論。
迎上她不解的目光,浮生含著笑意解釋,“還需同師傅辭行,山下有人等候殿下。”
時暖玉恍然大悟,“那你去,我先下山。”
住持畢竟是他的師傅,是將他養大之人,孩子出遠門總要向家人告別的。
浮生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迴神,好半響他才轉身往不同的方向離去。
福澤寺佛音嫋嫋、鍾聲悠遠,佛像殿中,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聳立,慈眉善目的垂望著絡繹不絕的香客。
浮生站在殿外駐足觀望,他走到神像前點燃三炷香恭恭敬敬跪下。
胖和尚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笑嗬嗬的遞上木魚。
“所見諸佛,皆由自心。想通後來去皆有你定,住持傳話不必去見他。”
浮生微愣終是接下木魚,“多謝師叔。”
他看向滿天神佛,詢問自心。
時暖玉沒能下山,在她下第一塊臺階時被小六喊住。
此刻她端坐如鍾略微尷尬的盤腿坐在蒲團上,對麵則是不茍言笑的住持。
料想也是知道的,麵對搶了心愛徒兒的惡女,他實在給不了好臉色,更別提昨夜她大鬧戒律堂。
時暖玉規規矩矩的坐好,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如落西山,餘光斜照,坐了許久的她喉間幹燥,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後鼓起勇氣倒了兩杯茶水,厚著臉皮舉起茶盞遞上。
“師傅,請喝茶。”
住持緩緩睜眼將念珠放在桌上,接過茶喝了一口。
“浮生是個好孩子,老衲懇求公主,待來日他想要走便放他走吧。。”
時暖玉臉上的笑容僵住,她原想著住持會要求自己還浮生自由,或是恢複他的聖子身份留他在福澤寺。
她已經想好全部還浮生自由的托詞,不想住持把選擇權全部交給她。
“師傅,暖玉之前行事太過荒唐,如今我隻想彌補曾經所犯下的過錯,浮生想走我絕不阻攔,隻要他開口……”
“孩子,”蒼老的聲音帶著寬容,“往事不可追,那不是你的錯。”
時暖玉瞳孔緊縮,目光緊緊盯著住持,手心冒出絲絲冷汗。
什麼叫那不是她的錯?
難道他知道什麼?
前世小說中總能看到知曉方外之物的絕世高人,難道……
許是瞧懂她眼中的意思,住持搖頭,“老衲並無通天本領,在公主麵前不過是個擔憂徒兒的師傅。”
“浮生是個倔強的孩子,他出了福澤寺便不會再迴來,老衲時日無多隻願浮生能得到公主的庇護,願他一世無虞自由自在。”
時暖玉收攏千思萬緒,住持是要將浮生托付給她,難道他的結局真的無法改變。
她壓下心中的不安,鄭重承諾,“他隻要在宮中一日,我就會護他一日。”
住持拿起早早準備好的還俗文書遞給她。
“勞煩公主交給浮生。”
時暖玉接過心中疑惑不已,住持為何不自己給,而是由她這個外人交給他?
手中的文書如同千鈞壓鼎沉重,似要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她還想再問看到閉上眼的住持她隻好告辭離去。
禪房裏再次恢複安靜,小六偷偷的進屋乖巧的坐在住持身邊。
“師傅,渡日師兄為什麼不留下來?”
住持似是頃刻間蒼老,方才清亮的瞳孔變得渾濁。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福澤寺容不下渡日。”
他的徒弟再也迴不來了。
小六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福澤寺好大好大,為什麼容不下渡日哥哥?
出了禪房的時暖玉迎光而行,落日餘暉斜照在她身上,溫暖的光芒卻驅散不了她的憂思。
她心事重重的一步一步下著臺階,翻來覆去的觀察著文書的封麵。
住持真的給了她好大的難題,若她直接將這封文書交給浮生,那浮生會怎麼想,
會不會認為自己出現在這裏別有用心,會不會覺著自己貪圖他的美色不想放他走?
好苦惱啊!
還有住持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說那不是她的錯?
難道猜到了她魂穿的身份?
蒼天吶,她真的不想被人當成妖怪。
時暖玉悶悶不樂的走著,沒有注意到福澤寺入口一輛停留的馬車,尋了沒人的地方蹲下,煩悶的想著誰會來接自己。
驀然一隻馱著糧食艱難爬行的螞蟻出現在眼前,她瞬間燃起鬥誌,螞蟻都不畏懼困難,她怕甚。
縱橫千裏獨行客,何懼前路雨瀟瀟。
思慮再多不過是自尋煩惱,順其自然方為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