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
時暖玉連連歎氣,盯著他不放,如同冤死的鬼魅般從他身前飄過。
未曾試眉心跳動,條件反射的後退兩步。
“你又想做什麼?”
上次就是這般被她蠱惑。
“楓樹夜猿愁自斷,女蘿山鬼語相邀。你聽,遠處聲音的鳴叫,你瞧,漂浮在眼前的山鬼,哎……”
幽怨、哀愁,字字泣血如萬裏幽魂。
時暖玉斂下眉眼期期艾艾的蜷縮在他身後,驚恐的盯著門口。
“她來了、她來了……”
未曾試緊張的吞咽口水,腳步發軟步步後退。
“毒女,你休想嚇小爺�!�
他、他才不怕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時暖玉在他身後得意的咧嘴一笑,嘻嘻,嚇不死他。
屋外雷聲轟響,穹頂撕裂大雨傾瀉而下,黑雲遮天蔽日屋內驟暗。
慌亂之感襲上心頭時暖玉下意識的撲倒未曾試。
“小心。”
鋒利的箭矢從天外襲來裝飾的瓷瓶碎裂,與此同時,漫天箭雨襲來,未曾試反應迅速翻身抱住身後的女子翻滾躲避,順勢將她推入櫃中。
“該死,藏在裏麵不許出來�!�
未曾試咒罵,眼中的兇狠之色盡顯,抽出佩劍抵禦外敵。
一群黑衣人破窗而入與之對戰,招招致命分明是要置人於死地。
時暖玉捂住口鼻,大氣都不敢喘,死死的盯著浴血奮戰的男人。
屋內亂作一團屋外不遑多讓,侍女和護衛們紛紛加入戰局與之相鬥。
一具黑衣人的屍體從天而降恰好落在時暖玉麵前,死不瞑目的瞪著她。
時暖玉冷汗如雨從額頭冒出,拚命壓製內心的恐懼。
狐假虎威許久,她忘了這個時代的背景,她忘了這裏是草菅人命的時代。
她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努力移開視線不去看黑衣人的眼睛。
未曾試出招迅速一腳踢開屋內最後一個死去的黑衣人,朝櫃中的女人大喊。
“毒女,出來�!�
時暖玉從恐懼中驚醒,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刺激體內的神經,求生使她本能推開櫃門連滾帶爬的滾出來,用盡力氣爬起來跑向未曾試。
未曾試沒有多說,拉起她就往門外跑。
濃重的腥味刺激著鼻腔,鮮紅的血液撒落遍地,時暖玉一眼就看到倒在院中的護衛,方才的肉包子是他給自己的。
她還沒來得及給他銀子。
拋棄往日端莊的侍女們闖入眼簾,她們身上已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
時暖玉邊跑邊大喊,“靈鹿,帶著她們撤離,這是命令�!�
靈鹿愣是片刻,她們是死士也是奴婢,生來就是為主子而死。
“阿鳶、靈鹿,快撤離�!�
急促的命令聲再次傳來,四人默契相對而視帶著活著的護衛朝時暖玉的方向靠攏。
黑衣人大約有五十多人,現下卻像數不清的蜜蜂蜂擁而來,他們刀刀見血絲毫不手軟。
麵前驟然出現五個黑衣人洶湧襲來,未曾試提劍抵擋,時暖玉的手脫離他的大手。
她趁著混亂之際躲在假山中,撿起大塊石頭高高舉起,假山掩蓋她的身形,震如擂鼓的心髒響徹山洞。
假山洞口傳來腳步踩踏的聲音,時暖玉捏緊石頭準備全力一擊。
“殿下,是我。”
阿淩!
腦子比動作快了一步,時暖玉緊張的身軀鬆懈,捏著石頭的手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阿淩,我在�!�
畫淩煙出現在她麵前,一身黑衣幹淨如初手中的劍刃卻沾滿了血跡。
“殿下快走。”
他剛想抱住麵色慘白的女人,時暖玉搖頭拒絕,堅定的迴答。
“我能跑�!�
生死攸關的時刻,她不能拖後腿。
畫淩煙並沒有過多的遲疑,拉著她出了假山。
未曾試迅速同兩人匯合,身後還跟著受傷的侍女和護衛。
“我們現在怎麼辦?”
時暖玉馬不停蹄的跟著跑,忍不住詢問。
畫淩煙迴答:“外有人接應,殿下不必擔心。”
漂泊大雨依舊下著,天色昏暗一片,下著大雨的緣故家家戶戶房門緊閉。
一群人匆忙的衝向門口,門外已經備好了一輛馬車和幾匹馬。
時暖玉手腳並用爬上馬車,完全忽視了準備扶她的未曾試。
他同畫淩煙不敢耽擱,忙駕車朝城門的方向行駛。
她來不及休息探出頭去,剛好看到護衛默契的散開,消失在大雨中,而四個侍女則是穿上蓑衣戴上雨帽,上馬迅速的跟上。
馬車內被無視的桃迴燕取出帕子遞給她。
“殿下不必擔憂,他們自有去處�!�
時暖玉這才發覺馬車裏還有人,許是受過的驚嚇她此刻顯得異常的淡定,麵無表情的接過帕子擦拭被淋濕的頭發。
剛剛經曆了一場大難,她暈車的癥狀完全消失,死去的護衛麵孔浮現在腦海中。
死人了、真的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兩輩子加起來她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死人,他們倒在血泊中沒有生息,她不知道他們的名字,隻知道他們為了保護自己而死。
但她現在卻哭不出來,腦中還在複盤是誰派人刺殺自己。
青鶴讓阿淩和未曾試前來,定然是算準了這點。
刺殺她的契機到底是什麼?難道又是因為李家,又或者她擋了誰的路?
身為皇室她的存在就是有心之人的阻礙。
難道又是安昌王?
南月皇室除了他們隻有他了,可他們現在沒有證據。
時暖玉渾身膽寒,難怪前世電視劇中的皇室步步為營,一不小心真的會死人的。
人命如螻蟻,頃刻魂歸煉獄。
滂沱暴雨傾瀉而下,天際好似漏了一個洞,顛簸的馬車迎接寒風,時暖玉看向窗外雨霧彌漫的森林,這一次她真和山鬼無異。
“林中幽暗景色不如天氣朗晴之時,聽聞不遠處有處桃林,殿下得空時可去觀賞�!�
桃迴燕關閉車窗,撿起掉落的帕子幫她擦拭頭發,視線落在女人慘白如紙的臉上,心中莫名的擔憂。
明明害怕得緊,卻要故作堅持,她不知自己臉色是怎樣的難看。
時暖玉微微點頭,“得空會去看的�!�
聽人說過想要花朵豔麗,最好的養料便是肉,也不知是真是假,桃林之下是否也藏著不為人知的骸骨。
這般想著胃中酸意翻湧,她努力的吞咽口水硬生生的憋了迴去。
駕車的兩人將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見她如此心中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