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盯著她，慢慢開口。
“阿黎，我並不需要你付出什麼。”
沈黎的神情並未因為他這一句深情的話，而有任何變化。
周行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明明她人就在眼前，可他卻覺得，他們之間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原本心裏想好的條件，話到嘴邊，隻剩下一句。
“阿黎，迴到我身邊，我們不吵了，和好如初好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嗓音無比溫柔。
神情也溫柔似春水。
沈黎恍惚了一下，此時的他與記憶中的周行重疊。
而後她垂眸，很輕地笑了一聲。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怎麼可能和好如初呢？
“阿黎？”
見她不語，周行又溫聲喊了她一聲。
沈黎抬眸，眸光依舊淺淺，但因為那一瞬間的晃神，其中的冷意消散。
“周行，你不是一直想結交沈明朗前輩嗎？我介紹你們認識，你撤了和千凝的案子。”
聽見這話，周行皺皺眉。
他盯著沈黎看，但她臉上並沒有太多情緒。
片刻，他想明白。
雖然沈黎沒有直接答應和好的事情，但卻主動提及為他介紹人脈，這就是退步和好的意思。
隻不過兩人到底吵了很久，和好也需要一個過程。
等他身體好些，他也會多陪陪她，讓她多些安全感。
所以他點點頭，但還是問了一句：“阿黎，你現在住在哪裏？”
她疲倦地閉了閉眼睛。
“我現在還不想說。”
周行抿唇，但也退了一步：“好，你現在不想說，我不逼你，但你把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沈黎沉默。
周行心裏又窩火，他不可能再退步了。
兩人僵持。
許久，沈黎點頭：“好，但需要你先去警局撤案，然後讓助理把單子發給我。”
聽見後麵的話，周行猛地攥緊拳頭。
在她心裏，宋千凝就這麼重要？
剛才周蕙說她在洗餐盒，肯定是已經看過宋千凝了，明明兩人就幾步遠，她卻能忍著不看自己。
當真是好樣的！
但他們剛剛和好，他不想再惹沈黎不高興。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周蕙卻推門進來，正好聽見這話，瞬間不高興。
“宋千凝還沒有賠錢，憑什麼要撤案？”
宋家那麼有錢，若是不趁機宰一頓，周行豈不是白受傷了？
但她到底還要點臉，所以又繼續道：“你知不知道阿行斷了兩根肋骨！還有腦袋上的傷，你沒看見嗎？”
沈黎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周蕙被無視，氣得抬手去推她：“你現在真是又聾又瞎！”
誰料剛碰到沈黎，她突然一陣眩暈，眼前一黑，耳邊也安靜下來。
她直愣愣地往前倒下去。
周行嚇了一跳，猛地起身：“阿黎！”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額頭青筋崩起。
片刻，她視線恢複，抬頭對上一雙慈愛的目光：“沈小姐，你還好嗎？”
是她的主治醫生。
她撐著他的胳膊站好，感激道謝。
“多謝。”
身後周蕙先是茫然，而後是震怒。
“賤人！你訛人訛到我頭上了，我剛剛根本沒有用力！”
“周蕙！”
周行簡直不敢信，他姐竟會用那樣侮辱性的詞稱唿沈黎。
“是她在裝可憐，我還沒……”
“滾出去！”
主治醫生目光落在沈黎眼睛上，知道她剛剛是犯病了。
“你的病……”
沈黎打斷他：“我沒事了，您怎麼在這兒？”
他是腦科大拿，怎麼來周行病房了？
周行卻察覺到幾分不對，忍著痛詢問：“什麼病？阿黎你怎麼了？”
他疼得額頭直冒冷汗，有些唿吸不上來。
沈黎為什麼會突然暈倒？還有上次流鼻血那麼嚴重？
周行隱約感覺到他可能漏掉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
“阿黎？”他又開始不安。
醫生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落迴沈黎身上，溫和迴答她剛剛的話。
“這位病人有點腦震蕩，我同事正好有點急事，托我來看看情況。”
沈黎點頭：“那您忙，我先不打擾了。”
她沒有迴答周行的問題，抬腳離開。
她的事情，已經沒有再告訴周行的必要。
重新迴到水池處，保溫壺還淩亂待在這兒。
水龍頭打開，冷水依舊刺骨。
沈黎長睫低垂，眼淚滾落。
終究她也變了。
她騙了周行。
她與沈明朗之間，連聯係方式都沒有，又談何交情，更遑論引薦周行。
隻是比起欺騙，她更拒絕和好。
已經碎掉的鏡子，再粘上也滿是裂痕。
更何況粘好的過程，還會劃傷自己。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眼淚落下便和水流混在一起，仿佛不曾存在。
就像她和周行之間，鬧到如今難堪的地步，也讓她疑惑。
曾經那些愛真的存在嗎？
“阿黎。”
溫柔的嗓音，將她的思緒拉迴。
沈黎匆忙擦了下淚痕，才迴頭。
程瑾一如既往的神情溫和，一身黑色更顯沉穩。
隻是臉色仍蒼白。
沈黎看著她，想起沈明朗麵對他時，不自覺流露出的恭敬，若是她……
思緒到一半，她猛然迴神。
她和程瑾才認識幾天，他憑什麼要幫自己？
就算幫了，這樣的人情，她拿什麼還？
沈黎看著他，微微抿唇。
程瑾也看著她，靜靜等著她開口。
他剛才聽見了。
她和周行在病房裏的對話，他聽到了。
他在等著沈黎請他幫忙。
卻沒想到，沈黎隻是問：“程瑾哥，你怎麼來這邊了？”
他眸光動了下，這迴答似乎又在意料之內。
程瑾垂眸輕笑：“來看看千凝，她說你來這邊洗東西很久了，你也沒帶手機，她便托我來看看情況。”
她迴頭看了一眼水池的保溫壺：“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沈黎快速清理好，將保溫壺蓋好蓋子。
“迴去吧。”
程瑾伸手：“我拿著吧。”
“那上麵，別沾身上水。”
他的衣服看起來就價值不菲。
兩人迴到病房，正好陸川也迴來了，看見兩人一起進來，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