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點頭應下:
“明日休沐之時孫兒定當嚐試一番。”
賈母見寶玉如此爽快地答應下來,臉上不禁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隻是這樣倒有幾分對不起王夫人她們了,她白天似乎剛以寶玉愛做胭脂膏子為借口,讓寶玉身邊少兩個伺候的人。
賈母想了想接著又開口說道:
“倘若你得空,你製作的胭脂膏子的時候能否帶著咱府上的幾個人一起做?
黛玉那兒的香皂坊已經幫我操持起來了,除此之外,我還想再另開個胭脂坊!
對於此事,寶玉表現得格外豁達開朗,說不過小事,祖母若是願意自然可以,一邊黛玉聽著倒是抓住了賈母所說的重點:
“祖母這般又是開辦鍋子店,又是經營香皂坊和胭脂坊的,莫非是打算讓咱家的一部分人行商?”
賈母心中的確存有這樣的想法,但眼下畢竟是士農工商的社會格局,商人的地位最為低下,她自然不便公然承認,於是便含糊其辭地迴應道:
“這些鍋子店、香皂坊還有胭脂坊,無非都是為了給慈幼堂籌集資金而已。
再者說了,咱們家還有不少旁支日子過得頗為艱難,我琢磨著這人世間共有三百六十行,科舉固然重要,但也並非唯一的出路,咱們家中實在沒必要讓所有人都被束縛在科舉這條道路上。
若有機會,送些孩子去旁處看看,見識見識別處風景,我倒是樂意至極。“
聽賈母這麼說,底下這幾個孩子倒是都有些意動,寶玉先道:
“我往常在外麵行走,見過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還有宮廷裏給皇上畫像的畫師,也是外國人,他們語言都奇怪的很,和咱們這兒的不太一樣。”
黛玉聽寶玉這麼說,倒是突然想了來時江梧教給她的幾句外國話,遂問道:
“我學過幾句,是不是這麼說:banana、the sun、hello之類的?”
賈母聽了一驚,黛玉這發音雖然還需要矯正,但是也八九不離十了,遂忙問黛玉究竟是何時開始學習英語的。
黛玉聽了柔聲迴到:
“迴祖母話,乃是當初來京城途中,江梧哥哥所教授於我的。江梧哥哥那裏還有一本叫做《他國語譯》的書籍,祖母對這個也感興趣嘛?”
對於我自己親自去學習這門語言倒是興趣缺缺,不過卻非常期望你們這些孩子們能夠多多掌握一些新知識。
賈母此時隻覺如獲至寶一般,心中自是欣喜異常。
她轉念又想到,怪不得江梧那孩子自來到京城後,對於讀書科舉之類的傳統事務反倒顯得沒有那般熱衷,敢情其內心深處早就懷揣著別樣的誌向與抱負啊。
賈母暗暗決定,待自己得空之時,定要尋個時機與江梧好好談一談。倘若這孩子果真有意前往異國他鄉闖蕩一番,那她也隻好辜負江父江母的殷切期望了。
當然,如果江梧僅僅隻是對此事有些興趣而已,那麼賈母自然不會去勉強於他。
心中這般想著,賈母即刻派遣身邊之人前去詢問一下江梧,看看他明日是否有其他事務纏身。倘若無事,那就煩請他於明日上午移步至榮禧堂一敘。
待將這些都一一吩咐完畢之後,賈母稍作停頓,隨後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黛玉。
賈母又問黛玉,那江梧平時還做些什麼說些什麼,有沒有提及將來要做些什麼。
聽到賈母如此發問,黛玉不禁微微低頭沉思起來。片刻過後,她輕輕揮手示意周圍侍奉的眾人暫且退下。
待到四下無人之時,黛玉才緩緩開口說道:
“迴老祖宗的話,我與他之間的往來,大多僅限於書籍方麵的交流探討罷了。
然而,猶記得初次相見之時,江梧哥哥竟毫不避諱地仔細端詳起我來,那神情姿態與平素大相徑庭。
此外,當我與江梧哥哥相處之際,他時常會好心勸誡於我,讓我不要老是哭泣,叫我別把心思放到二哥哥身上。
而且,他還直言不諱地告訴我,說我與二哥哥不算良配,並叮囑我再過兩年,還是盡早返迴家鄉為宜。
後來他又說就算我一直待在外祖母這裏也沒有關係,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將會參加科舉考試,從而謀取一官半職。並且說將來無論如何都會想方設法護好我。
可是緊接著他卻又坦言他決定要做的事情也不是一片坦途,怕是護不了我多久。
我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過於敏感多疑了,反正我聽完江梧哥哥所說的這番話語之後,心裏總是感覺怪怪的。
盡管從表麵上來看,他講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合情合理、有理有據,但就是隱隱約約讓人覺得不太對勁,仿佛他早已洞悉到未來在我身上將會降臨某些不幸之事一般。”
“確實是有點古怪,也許他懂得一些看相算命之類的門道吧。
隻不過關於這些事情,你暫且不要跟其他人提起。”
賈母看著黛玉語重心長地叮囑道。黛玉乖巧地點點頭,輕聲迴應:
“我知道,這段時間以來,我也就隻跟外祖母您一個人講過此事而已,就連父親那邊我都尚未告知。
畢竟父親遠在他鄉,即便他有心想要幫襯些什麼,也是鞭長莫及。外祖母您向來心思細膩,考慮周全,所以我才敢放心與您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