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過程中,乾皇隻是略顯疲倦地靠坐在龍椅上,任由陸玄歌發泄怒火。
直到半刻鍾後。
他才睜開了眼睛,語氣滄桑沉重地問道:“發泄夠了沒有?”
陸玄歌深吸了口氣,麵色恢複了平靜淡漠。
乾皇略顯渾濁的目光,此刻盡是精芒,直視著陸玄歌:“你鎮妖王府,的確是損失了一位鎮妖王,但朕同樣是損失了一位肱股之臣,大乾同樣是損失了一位為國為民的大將軍。”
“你的心情,朕體會的到,但朕的心情,你永遠明白不了。”
“鎮妖王年輕之時,便為朕征戰南北,朕和他的情誼,又豈是君與臣那麼簡單,就算是所有人都背叛大乾,唯獨他不可能,這一點沒有人比朕還要相信他。”
“可就是這樣一位滿門忠烈的大臣,被你們活活給誣陷死了,你們罪該萬死……”
說到了後麵,乾皇直接站起身來,怒目圓睜,掃過下方的所有大臣,形如一頭暴怒的雄獅,懾人生畏。
“吾皇恕罪。”
一眾大臣見狀,急忙叩首伏跪在地。
“現在還他清白,又有何用,你們誰能還朕一個鎮妖王?”
“來人,把這幾個罪臣,拖下去斬了。”
隨著一眾錦衣衛上前,將伏跪在地上的吏部尚書等人拖下去。
乾皇又疲倦地坐了迴去。
“陸將軍,朕知道你心有怨氣,但朕最疼愛的女兒,可是死在你鎮妖王府中,死在和你成親的當夜。”
“那是朕的親生骨肉,你又如何能理解朕的心情?”他的語氣蒼老了許多,也帶著一種濃濃的澀意。
而聽聞這話,陸玄歌卻隻是依舊淡漠平靜地站在那裏,麵上沒有任何的波瀾變化。
“嗬嗬,朕不指望你這武夫能懂什麼,能理解什麼。”
“你也隻是能在戰場上殺殺敵了。”
乾皇嘲弄般地擺了擺手。
然後以目光示意魏公公繼續宣讀:“宣。”
魏公公頓時拿出了一紙早就準備好的聖旨,當著群臣的麵,宣讀道:“鎮妖王生前為國為民,剛烈勇猛,北拒蠻夷、南平妖禍,今遭佞臣陷害,自證於金鑾殿前,陛下為表其功績,今加封諡號忠國公,於皇陵旁塑造玉身,供後代皇室子弟參拜敬仰。”
“其女陸含錦,玉樹蘭芝、冰雪聰明,熟讀聖賢書,為天下立命而讀書,今封為異姓郡主,賜名玉樹,賞封地。”
“其養子陸玄歌,為大乾立下赫赫戰功,封為鎮妖一品大將軍,沿襲鎮妖王爵位。”
“其小女陸含雪,冰肌玉骨,乖巧聰明,今封為了異姓郡主,賜名明月,賞封地,及笄之後,與太子完婚。”
聽到這番宣讀,大殿內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一眾大臣,皆是一驚,響起了很多倒吸冷氣的聲音。
很多人麵上都開始顯露難以置信的神情,三連加封,如此殊榮,可謂是大乾立國以來,獨一份了。
稱得上是開了先河。
要知道前不久,乾皇才為陸玄歌賜婚,將長公主嫁給他。
若是再加上這三份封賞,誰能懷疑陛下對於鎮妖王的器重?
這些封賞加封諡號一旦傳出去,必然會在各地引發劇烈的反響和議論。
鎮妖王之死,換得了子女可謂享之不盡的殊榮。
“陸將軍,你還有何不滿意,還有何委屈,盡數向朕說來。”
乾皇睜開眼眸,看向沉默站著的陸玄歌,開口問道。
已經封到這種程度上,不論是誰都看得出乾皇對於鎮妖王的器重以及那份虧欠彌補。
陸玄歌心中一清二楚。
若是再大吵大鬧,那就是不識趣、不識抬舉了。
一旦傳出去,不僅會有損鎮妖王生前的名聲,甚至會讓很多人覺得鎮妖王府恃寵而驕。
很顯然,這便是乾皇想要的。
高高抬起、越捧越高,那麼跌下去的時候,隻會粉身碎骨。
說得好聽,兩位異姓郡主,實際沒有任何權勢,但具體封地在什麼地方,都未曾透露。
鎮妖王獲得這般殊榮,越發會成為各大世家門閥的眼中釘、肉中刺。
以後的處境,隻會越發艱難。
他這位鎮妖大將軍,說是沿襲繼承了鎮妖王的意誌,無外乎就是見南疆妖禍再臨,沒有辦法了,想派他去抵禦。
“微臣,謝主隆恩。”
陸玄歌沉默著,而後上前數步,聲音沙啞地拱手道。
這一切是乾皇想要的,但又何嚐不是他想要的,皇恩聖命?嗬,在他眼中和狗屁沒區別。
浩瀚九州,何等廣袤,這大乾皇朝待不下去,自然有別的去處。
……
朝議結束。
陸玄歌領命離開,沿途諸多大臣,紛紛皮笑肉不笑地前來恭賀。
不過陸玄歌隻是淡漠以對,沒有任何理會的意思。
這讓不少人麵色都是一僵,心中暗罵臭德行,一點不懂得人情世故和禮儀。
迴到了鎮妖王府的陸玄歌,將朝堂上所發生的一切,都告知給了陸含錦等人。
除了年紀小的陸含雪,不太懂其中深意。
不論是陸含錦還是祥伯,都盡皆沉默著。
看似風光無限、殊榮至極,但其中的風險和危機,都未可知。
“聽到外麵的消息,南疆那邊又開始不安分了,看樣子是因為這個原因,陛下才妥協的……”祥伯歎道。
“二哥,我不想嫁給那個姬明軒。”
小丫頭陸含雪隻是知道,自己被賜婚了,長大及笄之後,就得嫁給當今的太子,未來的大乾之主。
她圓溜溜、似無瑕寶石的眼睛裏滿是黯淡和失落,抿著唇瓣。
“你不想嫁,誰都不能強迫你。”
“有二哥在,即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強迫你,等你及笄之後,若那姬明軒不識好歹,二哥便帶你碎了他的金鑾殿。”陸玄歌輕聲安慰道,揉了揉她柔順的頭發。
他語氣不輕,但蘊含著極大的份量和自信。
若非這是在府上,周圍都是自己人,這話一旦傳出去,絕對是大逆不道。
“嗯嗯……”
“含雪相信二哥,二哥最好了。”陸含雪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眸裏亮起亮晶晶的光芒,眉眼彎了起來,白皙柔軟的臉頰上,也顯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以前的二哥,盡管不愛洗澡,身上臭烘烘的,還盡是血腥味道,但她也喜歡黏著他,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麵。
別人都懼怕的二哥,常常被她騎著脖子,走街串巷,嚇得同齡的小夥伴都嗚嗚大哭,她則是開心極了,像個小魔女一樣。
“等正式的冊封聖旨下來,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隻是這一路上,怕是不會安定。”
陸玄歌看向外麵,眸色很深,也有寒氣湧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