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在金鑾殿內所發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整個白玉京。
鎮妖王沉冤得雪,被追封為忠國公,於皇陵修築玉身,以供後世皇室子弟敬仰祭奠。
他的兩個女兒,也加封異姓郡主,小女兒更是被賜婚給當今太子。
陸玄歌則沿襲其爵位,成為大乾最年輕的鎮妖大將軍。
如此殊榮,引得整個白玉京的世家勳貴都在討論,覺得不可思議。
前幾天都還因為叛國之罪,自戕於金鑾殿上,這麼快就翻案了?
鎮妖王不是死得太冤了?
趙、周、恭等幾個家族,更是坐立難安。
鎮妖王府所獲殊榮越多,於他們而言,越發刺眼,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鎮妖王在世之時,就沒少和他們作對。
軍餉、資糧、兵器甲胄馬匹等各方麵的搜刮,都少了一大成,每年都少了很多進賬。
戰爭是最好的發財機會。
不論是北境蠻夷來襲,還是南邊妖潮入境,都會出現大量的難民。
這個時候,他們所囤積的各種糧食、炭火就能隨之高價大漲。
大乾境內越發安定,他們發財的機會就越少,這儼然是各大世家之間的默契了。
……
棠梨院。
臨池的水榭中,一襲儒雅白袍的齊子俊正在焚香洗手,一旁放著一本他剛自文院中借來的珍貴古抄。
其中記載了不少儒道神通,適合他這個境界修行,這是大儒方進瀚特意找來給他的。
他看出了齊子俊如今修行上的一些漏洞,專門幫他查漏補缺。
每一本珍貴古抄,在齊子俊看來,都是珍品,必須要洗手焚香,才能細細研讀。
“公子,你聽到了嗎?鎮妖王一事,已經昭雪沉冤了,連那陸玄歌都沿襲爵位,成為新的鎮妖王呢。”
一旁的書童,正幫齊子俊沏茶,聲音小聲地說道,臉上帶著憤憤不平之色。
書童的年紀不大,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唇紅齒白,麵容清秀。
齊子俊平淡地道:“陛下會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身為臣子,最不該私下裏,妄論聖恩,揣測聖意。”
“是,是,知道了。”
童子急忙噤聲閉嘴。
“不過眼下,南疆不安定,鎮妖王一事,若不解決,恐帶來一些後患。陛下這是有意為之。”齊子俊心中思索著。
他雖然在白玉京,但也了解過如今大乾的外患。
北邊的蠻夷是一處,南邊接壤的異妖國度,也算是一處。
每年春潮,妖獸繁衍發情,必然會侵襲四周的村鎮和城池,掠奪人族,將其當做血食。
至此,大乾才會建立鎮妖軍,耗費大量人力,修築萬裏禦妖關。
“修築禦妖關,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隻要有禦妖關在,便可安穩守住南境邊疆,長公主曾和我提及過,鎮妖軍各將領的俸祿太高,每年為了訓練鎮妖軍的銀兩,也是大筆開銷,很多時候,都是從國庫直接撥出。”
“此外,鎮妖軍傷亡太大,撫恤金也是筆不小開銷。”
“這些花費,若是用處得當,便能省下許多,減免國庫開銷,用於別處。”
“據說那陸玄歌嗜酒如命、喜歡各種血食,前些日當街行兇的那柄重戟,便是用的血紋鋼,一兩價值數百兩銀子,那柄重戟,足有數千斤重,不知造價多高。”
“這些軍費花銷,用於別處,不知可以幫助多少貧寒子弟讀書。”
“而且,鎮妖軍皆是武道修行者,每天的食物,也是諸多肉食,無酒不歡……”
齊子俊長歎一聲,思慮至此,感覺這鎮妖軍的存在,真如蛀蟲一般,在侵蝕這大乾國庫。
怪不得年年虧空,陛下不得加收征稅。
妖潮之禍,已被禦妖關擋了八九成。
即便是自禦妖關那邊衝進來,也何須五十萬鎮妖軍抵禦?
“此番迴國省親,正好要路過南境,到時候讓長公主親自看看,這腐朽的軍隊,是如何蠶食這一切的。”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君子思不出其位,可眼見這蛀蟲不除,如何讓我心安定。”
齊子俊搖了搖頭,收斂思緒,正打算拿起古抄。
“不錯,看來你傷勢已經好了,連文心境界也穩固了。”
一個帶著笑意的儒雅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齊子俊一怔,而後麵上露出喜色。
他急忙揮手讓童子才去,斂了斂心神,讓自己恢複過來,喜怒不形於色。
“老師,您醒了?”
他和腦海中的那個聲音交流著。
“是啊,也不算醒了,隻是這些天,封閉五感,盡量不和外界有所聯係,以免被人所察覺。”那個儒雅溫和聲音迴道。
齊子俊長舒口氣道:“學生差點以為老師出現問題了,當日為了幫我,損耗過多魂力心神。”
“哈哈,無妨,當日我幫你,也隻是護住了你的心脈,若無你後續造化,你也差點被那粗莽武夫所殺。”那個溫和儒雅的聲音迴道,令人能心生無限安定。
齊子俊搖頭道:“那武夫手段狠辣,殘暴不似人,也多虧了學生命大,最終關頭,遇到了如今的老師方進瀚所救,不然已經死了。”
儒雅聲音笑道:“這便是你的福緣,老夫早已說過,你這家夥身上有著大氣運在身,未來必然逢兇化吉,你還不信。你有從龍之誌,未來所輔佐的天子,必然成就一番豐功偉業,青史留名。”
齊子俊目露一些向往和憧憬。
老師所說的這些,不正是每一個儒道學子所向往的嗎?
“老師,當日您怎麼突然就沒了聲息和動靜?後麵如何喚您,也不見迴應。”
他想到了什麼,不由出聲問道。
儒雅聲音感慨道:“老夫當時感覺暗中有大儒趕來,猜到他可能會出手救治於你,若不藏匿好氣息,在他為你修複心脈的時候,怕是就會被察覺了。”
“而且,這段時間,白玉京似乎來了不少玄家之人,我擔心是衝著我來的,目前狀態最好不和他們接觸。”
“原來如此。”
齊子俊這才點了點頭,舒了口氣。
既然是主動藏匿的緣由,那就說明他這位神秘老師並無大礙。
想到這裏,他摸了摸懷中隨身的一枚圓潤古樸玉佩。
這是他遠在齊國的母親,留給他的遺物,自幼戴在身上。
大概在一年多前,他徹夜苦讀詩書的時候,或許是太過於損耗心神,昏迷了過去。
昏迷期間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醒來之後,腦海中便多了一道儒雅聲音。
這名自稱為文聖的存在,告訴他,是其出手,替他修複了虧損的心神。
讀書太過於認真沉浸進去,也不一定是好事,使得情緒劇烈起伏。
正如大悲大喜一樣,會影響心神。
自稱為文聖的這名老者,告訴齊子俊,他一直以殘魂的狀態,存在於那枚古玉中。
那枚古玉是珍貴的養魂玉,能蘊養神魂之效。
原來他隻是剩下一縷意識,後來不知如何,那縷意識意外融入到了這枚養魂玉中。
經過了漫長時間的蘊養,才慢慢恢複了點神智和記憶。
至於這枚古玉,是如何落在他母親手中,齊子俊一概不知。
後麵,在這位神秘老師的指導下,他漸漸在各大文院中出名。
儒道修為快速增長,並學會了對方引以為傲的諸多儒道秘法。
此次會引得文院的文祭之書異動,使得大儒方進瀚趕來相救,也是他這位神秘老師出手的緣故。
“此番你若是迴到齊國,便順路去老夫的墳塚那裏看看吧,雖說滄海桑田過後,物是人非,但憑著一些線索蹤跡,還是能找到確切位置的。”
“那裏,有老夫給你這家夥留的一些好東西,說好你突破四境之後,便送你一場機緣造化的,也該兌現了。”
文聖在說完這番話語後,便陷入了沉睡。
齊子俊知道自己老師的狀態並不好。
需要溫養神魂的天材地寶來溫養神魂,因此每次隻能蘇醒一段時間。
可惜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根本接觸不到那些珍貴的寶物。
他也曾旁敲側擊地從長公主姬清萱口中打聽。
但那種珍貴寶物,都是在大乾國庫中,由專門的護龍衛守著,即便是皇室弟子也接觸不到。
“老師自稱文聖,據我所知,即便是大儒之上的亞聖,也不敢自稱為聖。”
“想必老師留給我的好東西,應該不簡單。”
“等我實力提升上來以後,下一次遇到陸玄歌,那就能親手洗刷恥辱了。”
齊子俊深吸口氣,沉斂暗暗期待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