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怎麼那麼容易就翻越過去了……”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剛才還在高聲闊談的幾位儒雅文官,臉色發白,渾身顫抖,手中的玉笏都忍不住跌落在了地上。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乾皇的唿吸急促,整個人在輕輕顫抖,似乎都快站不穩了。
一旁的魏公公,急忙上前將他攙扶住。
此刻,大殿之中死一般的寂靜,連眾人的唿吸都能聽見。
乾皇忽然有些後悔,讓眾大臣親自欣賞這一幕。
而這時,畫麵之中,遠處血色塵埃卷動的天穹中,突然有大片的黑影出現,浩蕩的妖氣洶湧中,這些黑影漸漸清晰。
這赫然是一頭頭舒展雙翅、形似翼鳥的龐大妖獸,雙翼展開,足有數丈之長,渾身上下更是覆蓋著一層層類似於甲胄般的玄鐵片。
它們衝刺著,無懼那些劈落下來的雷光。
縱然會在其中爆碎開來,化作血霧和屍骨,都依舊大片大片衝來,悍不畏死。
漫天的洶湧雷光中,混合著它們的嘶吼,最終衝到了禦妖關的近前,一頭一頭開始降落至城牆上。
如此一幕,再度讓大殿內變得一片死寂。
許多大臣甚至都沒想到,天空之中還有著這般裝備精良的妖獸,妖族不是隻知茹毛飲血嗎,為何還有這般排兵布陣般的智慧?
乾皇隻覺眼前此時陣陣發黑,腳步虛弱,四肢變得乏力。
轟隆!!!
隨著時間的推移,禦妖關上的道道陣紋複蘇,碾壓了一波波來襲的妖獸大軍。
那陣紋上的璀璨光芒,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黯淡下來,甚至於威能也在不斷減弱。
原本需要一擊才能毀去的妖獸大軍。
現在需要兩擊、三擊……乃至更多次。
大殿內完全像是死了一樣。
所有大臣看著這一幕,臉色猶如吃了苦黃連一樣,難看得很。
“為何會這樣?”
“當初修築禦妖關的圖紙,朕可是看過的,怎麼可能才抵禦這麼一點妖獸,就後繼乏力了。”
“難不成當初那些陣法大師敢欺君?”
乾皇臉色變得鐵青,唿吸快喘不過來了。
禦妖關如此浩大的工程,可以說每一塊城磚都留有名字,一旦出事,就能追根溯源,查到是何人負責。
那些陣法大師,誰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沒曾想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這可是他相信自己女兒,滿心壯誌,這才叫來了群臣,欣賞此景。
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僅有妖將躲過雷光,翻越了城關,有大批妖鳥落下,現在連禦妖關的陣紋光芒都在黯淡,開始後繼乏力。
“看樣子,乃是禦妖關附近的天地精氣,開始虧空了。”
“這才導致了大陣的威能開始減弱,起初那些衝擊雷光,威力確實恐怖,但卻是有幾分大炮打蚊子、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這時,有眼光獨到的大臣,看出了根本原因。
連國師司空風華也在點頭。
“不過,陛下不必憂慮擔心,當初修築禦妖關時,一眾陣法大師便考慮過這種情況,因此留有手段,隻需要在陣法核心處,補充元礦和源晶石,便能讓大陣持續運轉。”
“每年運輸送到南疆的元礦和源晶石,數量可都不少,完全能夠維持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些跨越過禦妖關的妖將和妖鳥,相比於潮水般的妖獸大軍,其實不值一提。”
“隻要撐到恭親王那邊的護衛營抵達,就能將之斬殺。”
“此外,碧水郡的郡守恭碧鴻,也在派遣私兵前去支援……”戶部尚書這時開口說道。
恭親王的護衛營,再怎麼說也有八千多人。
此外,碧水郡各大世家的私兵,加起來也有數萬人。
好在翻越過城關的妖將數量並不是多到無法解決。
話音剛落。
乾皇聞言正要舒一口氣,但大殿上方的畫麵中,禦妖關所爆發的光芒再度一黯。
相比於之前,浩蕩如長空日月,此刻就像是日薄西山、垂垂老矣的老人。
妖獸大軍,開始勢不可擋,如潮水那樣,快速逼近到了近前。
這一幕,讓戶部尚書的表情完全僵住。
此刻,乾皇已然顧不上太多,當著群臣的麵,手掌發顫地取出了傳訊玉符,快速詢問女兒姬清萱,這是因為何緣故。
而此時,遠在南疆禦妖關中的姬清萱,在雲鶴道長的陪同下,穿過了密道,已經開啟了十絕屠妖大陣,隨後來到了藏在城關下的陣法核心樞紐處。
隻是,她看著空蕩蕩的秘倉,看著其中隻剩一些殘渣的元礦碎屑,臉色卻漸漸變得蒼白,手掌攥緊,身體在微微顫抖。
“為什麼……”
“怎麼會沒有元礦了……”
“明明每年朝堂那邊,都會送來這麼多元礦的,怎麼會一點都沒有了。”
“難不成都被陸玄歌給提前全部搬走了?”
“他這是要做絕啊。”
她很不甘心,若沒有後續的元礦支撐,怕是很難繼續維持剛剛開啟的十絕屠妖大陣的運轉。
這時,傳訊玉符一陣顫動,她探出念頭,讀完了父皇那邊傳來的問話,一時間卻茫然了,帶著一些後悔和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迴答。
“長公主,這裏還留有部分對賬的記錄簿……”
雲鶴道長的聲音傳來。
姬清萱神情木然地走了過去,拿起了那本厚厚的記錄簿,她隨便翻閱幾頁,表情先是愣住,隨後雙眼睜大,有些難以置信,最後更是直接呆滯在那裏。
“怎麼會這樣……”
“這絕對是假的,不可能是真正的記錄簿。”
她搖著頭,不敢相信,每年朝堂那邊運輸過來的元礦資源,送到南疆這邊之後,竟然連一成都剩不下。
中間的九成哪裏去了?
正是因為元礦資源的稀缺,禦妖關這邊才會專門用個記錄簿,詳細記載每一次使用的元礦多少。
姬清萱儒道修為高深,自然看得出其中墨跡殘留的時間。
若是作假的話,那豈不是說從十多年前開始,就已經開始作假了?
“雖然元礦被各大世家貪墨了不少,但這也不是你撤兵不守禦妖關的理由。”
“這同樣也不是你將剩下的元礦全部帶走的理由。”
“陸玄歌,你以為你故意留下一本記錄簿,就會讓我對你有所改觀嗎?”
“我告訴你,這不可能。”
姬清萱咬著牙,渾身顫抖,因為憤怒,也因為一些悔意,她有些自大了,也有些高估了。
更是辜負了乾皇的信任。
她緊握著那枚傳訊玉符,遲遲不知該怎麼迴答正在朝堂之上的父皇。
“長公主,怎麼了?”雲鶴道長還沒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他可是很信任長公主的,從一開始她就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結果現在,為何沒有反應了?
“完了……完了……”
姬清萱沒有理會他,攥著手中的傳訊玉符,突然癱軟在了地上,麵色慘白,雙眼無神。
“父皇……對……對不起,女兒好像錯了……”
她咬著牙,用盡現在身上的最後力氣,渾身顫抖著,將這段話傳了迴去,隨後便緊閉著眼睛,雙眼流下清淚來。
“這……”
看著這一幕,雲鶴道長徹底呆滯住了。
說好的沒問題的,敢情之前都是你認為?從沒有絲毫根據?
而此刻,南疆之外,站在玄鐵戰車上的赤尞大妖,繼續擂動戰鼓。
“這禦妖關的陣紋氣息在衰弱了,比以往時候都還要快啊……”
“哈哈哈,果然沒有人族戰士衝出,前來鎮守了。”
“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赤尞大妖咧著滿是猩紅牙齒的大嘴笑著。
盡管損失了數萬妖獸,對於它所在的部落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這些沒有任何靈智的妖獸,連進化成為劣妖、雜妖的資格都沒有。
在這樣的攻城戰中,隻能作為炮灰,用以損耗禦妖關的陣法威能。
這麼多年來,妖族各部落早就摸清楚了禦妖關那些陣法的作用。
看似威力奇大,但每次轟出一擊,都需要汲取天地間的精氣補充。
期間便會陷入“真空期”。
往往這個時候,都會有大批的人族戰士衝出,和妖族的妖兵廝殺。
但這一次,打出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一擊後,禦妖關中遲遲不見人族戰士衝出。
這無疑振奮了赤尞大妖的心情。
妖族部落最不缺的便是浩瀚的妖獸。
隻要數量足夠多,完全就能將禦妖關徹底撕裂。
“小的們,給本大王衝。”
“無盡的兩腳獸,在等著我們前去飽餐一頓。”
“衝啊……”
與此同時,另外的方向,黑牙、雲翼、水青這幾個妖族部落的大妖,也同時吹響號角。
更恐怖浩蕩的妖氣,洶湧澎湃,遮天蔽日,直接讓半片天穹,陷入了黑暗死寂之中。
另外幾股妖獸大軍,從不同方向,衝向了禦妖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