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如今的大乾局勢,就是一麵棋盤,而陸玄歌剛好就將子下在了大乾的死穴上。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家夥在扮豬吃虎,故作癡傻魯莽,恐怕很多人都不會讓他安然離開帝都,更不會讓他將陸含錦等女眷帶走,這不就正好讓他沒了軟肋嗎?
趙洪章幾人麵容陰沉。
“陸將軍,如今妖獸入境,即將禍亂各地,我等作為人族的一員,同為大乾的臣民,豈能放任其不管。”
“陛下的諸多話語,還望陸將軍不要放在心上,當以大局為重啊。”
“我大乾皇朝,不能沒有陸將軍啊。”
幾名文員老官,此刻也顧不上什麼,滿麵憂慮擔心地上前,來到了傳音玉璧前,不斷好聲好氣地勸說道。
“我們聽說陸將軍你和趙家有些恩怨,趙家大公子趙申,已經在前去親自道歉了。”
“翰林院的方進瀚大人,也和陸將軍有些摩擦恩怨,不如一並去將其請來。”
“此外,也讓文院的各位主祭趕來,代夫子廟向陸將軍道歉。”
“趙尚書,要不你親自前來,和陸將軍說兩句……”有人開口,將目光看向趙洪章,心中還帶了點希望。
趙洪章麵容陰沉,但看著一眾朝臣的目光,也隻能忍耐著心中的惱怒和恨意,故作擠出笑容,走到近前。
“陸將軍,犬子趙文一事,我趙家可以不追究。”
“大家同為大乾子民,為陛下辦事,守護大乾百姓安危,在如此關頭,可不能內訌,不然引得外敵窺伺。”
他盡量緩和著語氣,對著傳音玉璧那邊說道。
雲天城,鎮妖王府前,陸玄歌聽著那邊傳來的諸多話語,麵容很平靜。
他靜立在傳音玉璧前,開口道:“趙家主。”
聽到這話,朝堂上頓時安靜了一瞬,很多大臣麵上露出了喜色,覺得陸玄歌的語氣有些緩和了。
趙洪章心中一動,微舒口氣,看來這武夫還是有些忌憚的,不過這樣也好,眼下先將之穩住,等到妖獸入境一事解決。
他們後麵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陸將軍有何話要說,有何要求,也請直說,大家同為袍澤,當同仇敵愾。你有何要求,隻要是我等能做到的,都能夠答應。”趙洪章舒緩著語氣道,強忍著心中對其的恨意和殺意。
最器重疼愛的二兒子死在其手中,他豈能罷休。
“你能跪下和我說話嗎?”
“你站著說話,我聽不太清。”
傳音玉璧另一邊,傳來了陸玄歌古井不波的聲音。
大殿內的趙洪章麵容直接就一僵,變了又變,拳頭攥緊,眸中儼然有著怒火一閃而過。
身為大儒,尊嚴臉麵何等重要,豈能輕辱?
而殿內的一眾大臣,神情同樣一陣劇變,顯然都沒想到陸玄歌提出這麼個要求來。
說難滿足的話,也並不是很難滿足,就是有些丟臉。
尤其眼下都是在一眾大臣的目睹下。
趙洪章深吸口氣,一甩袖袍,他自然是不可能答應的,他已經看出來,那武夫顯然是想要羞辱他。
“趙尚書,既然你剛才已經說過,能滿足陸將軍的要求,那就讓他出口氣,這點小事,你該不會做不到吧?”
“你就當是為了大乾的百姓,也是為了各大世家,同時也是為了陛下,忍耐這一下吧,古有胯下之辱,這點小小的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這時,國師司空風華忽然開口,他麵容儒雅,高冠博帶,身上卻有一股不容人質疑的威嚴。
他一起頭,大殿內的很多大臣,頓時紛紛附和起來。
若無司空風華開口,他們自然不敢觸怒趙洪章。
連在龍椅上坐在著,麵容鐵青,深吸著氣,平緩著心緒的乾皇,也目光深沉地掃來。
趙洪章臉色異常難看,心中異常憤怒屈辱,但麵對朝中眾人的目光和壓力,他也隻能不斷深吸口氣,在心中安慰自己。
若他不跪,恐怕會有人出手逼迫自己跪下。
古有胯下蒲伏,他如今不過隻是跪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噗通一聲。
趙洪章麵容難看中,朝著傳音玉璧的方向跪下,咬著牙道:“陸將軍,你還有何要求?”
大殿內沉寂著。
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看著這一幕,將希望寄托在這上麵。
大約過了數息後。
“哈哈哈……”
“趙洪章,你還真跪下了,堂堂一代大儒,竟然這般怕死。”
“你們各大世家,擁兵自重,坐擁大片富庶之地,族中弟子皆天驕精英,如今妖獸入境,正好給他們保家衛國的機會。”
“你們怎麼還不懂珍惜?”
一陣大笑聲音自另外一端傳來,震得許多人耳膜劇痛。
不僅僅是陸玄歌笑了,他身邊的諸多將領也紛紛開口大笑,絲毫不掩飾那股嘲弄譏諷之意。
伴隨著笑聲,陸玄歌抬掌,一拳轟去,那矗立在雲舟上的傳音玉璧,頓時四分五裂,化作漫天齏粉炸開。
這般動靜和聲音,頓時讓大殿內的趙洪章,臉色變得異常鐵青。
“陸玄歌,我勢不饒你。”
他憤怒之中,渾身儒氣逸散,直接引動了殿內的諸多陣紋。
一眾大臣也盡數嘩然。
很多人神情一片灰敗難看,寄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陸玄歌,都是你……”
“都是你……”
“朕這一生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被你表麵騙了,不該放任你離京。”
“朕沒有錯……”
龍椅上,從始至終目睹這一切的乾皇,再也忍受不住,不僅自己,連朝臣三番四次遭其羞辱。
他怒喝一聲,聲音震蕩著整座大殿都在轟鳴。
而後,眼前一切突然變得模糊灰暗,一大股伴隨著濃鬱腐朽氣息的黑血,哇的一聲噴出。
緊接著,整個人重重地朝著後麵跌去。
大殿內,所有的大臣都震顫地看著這一幕。
此時的乾皇,像是一頭腐朽的真龍,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發出了那不甘的哀鳴。
“陛下……”
“陛下……”
一時間,殿內眾人都顧不上剛才的事情了,齊齊摘冠纓,跪在殿前,響起一片慟哭的聲音。
“吼……”
大乾帝都白玉京上空,一道模糊的皇道真龍,此時也發出了一聲哀鳴,不斷盤旋著,試圖掙紮,但最後漸漸模糊消散。
同一時間,玄州域各大地界,各大皇朝的監天司,捕捉到了大乾皇朝所發生的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