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皇麵容上同樣湧現了一抹怒意,當著群臣的麵,他已經這般低聲下氣,舍棄了身為帝皇天子的威嚴,去向他一個武夫低頭了,他還想怎麼樣?
“陸玄歌,朕已經迴答了你的這三個問題。”
“你還想要怎樣?你還有何不滿?”
“朕將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你,為鎮妖王修築玉身,置於皇陵,封你長姐、小妹為郡主,你還想要什麼?”
“你不要得寸進尺?”
乾皇沉聲喝問,盡管年邁,但依舊帶著赫赫皇道威嚴。
“嗬嗬,我得寸進尺,若我得寸進尺,而今入境的妖獸,可就不單單這麼點了,大乾腹地,早已血流成河,你們生活倒是安穩,錦衣玉食、鍾鳴鼎食,就是不知衝進來的妖獸,喜不喜歡吃這樣的細皮嫩肉。”陸玄歌冷冽笑著,毫不在意。
這話讓大殿吵鬧的眾人頓時恢複了安靜。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動怒。”
“陸將軍鎮守南疆,勞苦功高,這麼多年來積攢了些許怨念,也很正常。”
“如今關鍵時候,還望陛下以國家大局為重。”
幾位元老級別的大臣,當即對視一眼,急忙上前規勸安撫起來,生怕乾皇和陸玄歌的交涉,再度引得其逆反心理。
正如陸玄歌所言,大乾境內的各大世家,安穩日子過得太久了,沒有人想麵對妖獸。
這對於他們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如今南疆地帶,已經有了入境的妖獸,若不快點驅逐,鎮守好南疆,以後的日子隻會更為混亂。
大乾雖然身為玄州域七大皇朝之一,實力雄厚,底蘊悠久,可一旦發生動亂,其餘六個皇朝,難不保會起一些心思。
“好好好……”
乾皇極怒反笑,他沒想到,自己也會被人逼迫規勸的一天。
尤其是國師司空風華、趙家家主趙洪章、周家家主周元泰等人,都齊齊開口勸說,讓他息怒忍住。
“嗬嗬,朕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朕承認錯了,讓朕明白,鎮妖王之死,乃是大乾最慘重的損失。”
乾皇擺手,將前來勸說自己的一眾大臣,都通通攆下去。
他身上的腐朽衰老的氣息,越發濃鬱,但那渾濁眼珠子裏,那股攝人心魄的帝王威嚴,卻絲毫不見減少。
“但朕就不會如你所願,沒了鎮妖王,朕這萬裏山河,難道就守不住了?”
“你隻是一介武夫,你隻會領兵打仗,隻會通過蠻力解決問題,你永遠不可能站在朕的位置上,明白朕的深意。”
他眸光噬人,緊盯著那片傳音玉璧。
此刻,朝堂大殿之中,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屏住唿吸,感覺這一刻的乾皇狀態很不對,宛如一頭擇人而噬的惡龍。
誰若是上前,恐怕都會被撕得粉碎。
“削減軍費,拖延軍餉、阻攔後勤輜重,裁軍減員,這些可都是陛下眼皮底子所發生的。”
“為君者,當為國為民,而你急功近利、鼠目寸光,和各大世家蠅營狗茍,沆瀣一氣。”
“可惜了,陛下你的身體,怕是撐不到親眼看著大乾萬裏山河淪陷的那一天了。”
“你也親眼看不到你的錯誤,你哪怕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悔恨交加,餘生也隻能活在無間地獄裏,被你那群列祖列宗所唾棄厭恨。”
“你是大乾皇朝的罪人,死到臨頭,妖潮入境,仍不知悔改,你將罄竹難書,遺臭萬年。”
陸玄歌開口,神情冷淡從容,語氣不急不緩。
乾皇既然已經直接撕破臉了,那他也懶得和其虛與委蛇,即便麵對山河淪陷,妖獸入境,也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和後悔。
無知不是過錯,傲慢和自大才是。
當然,即便乾皇承認了錯誤,有了悔悟之意,於陸玄歌而言也是一樣的。
他純粹就是想看著乾皇如何在自己群臣麵前,像個小醜一樣,親眼看著他那最為重視的尊嚴臉麵,被自己如何撕下,又狠狠踩在腳下的。
“陸玄歌,你大膽,你莫非是想反了不成?”
“身為臣子,身為鎮妖大將軍,你玩忽職守,疏忽瀆職,多次違抗旨意,放任妖獸入境,你罪該萬死,當株連九族。”
“你對得起朕的器重,對得起朕的恩情,對得起陸長空的撫養之恩嗎,對得起大乾所有百姓嗎?”
“你誰都對不起。”
“你當受淩遲之苦,你才是大乾的真正罪人。”
乾皇極怒反笑,渾身都在顫抖,麵目猙獰,須發皆張。
此刻的他不再像一個居於高位的帝皇,而是一個行將就木、日薄西山的腐朽老人,發出那不甘心的怒吼。
“陛下說笑了,草民陸玄歌,早已帶領五十萬鎮妖軍,解甲歸田,隱居山林,深耕田野,早已不是什麼鎮妖大將軍。”
“妖潮入境,天翻地覆,血流漂櫓,與我何幹?”
“這禦妖關,從今往後,誰願意守,誰就來守。”
陸玄歌平靜開口,語氣從容不迫。
“你……”
“好好好……”
“噗……”
乾皇憤怒得整個人顫抖如篩糠,嘴裏哇的噴出了口黑血,就要上前,狠狠將那塊傳音玉璧給砸碎。
不過被一旁的魏公公攙扶來坐下。
乾皇沒想到,到頭來自己一而再而三放低姿態,結果依舊如此。
陸玄歌早已沒了鎮守禦妖關的念頭,甚至於讓自己在朝堂之上,當著群臣的麵,被他狠狠羞辱。
朝堂之上,所有大臣噤若寒蟬,被震得渾身輕顫,所有人都沒想到,好好的交涉,竟然會變成這樣子。
陸玄歌態度之堅決,不肯絲毫退讓,而乾皇陛下同樣如此。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有任何緩和餘地了。
這也讓很多大臣都忍不住皺眉,心中哀歎,若是禦妖關真的失守,接下來難不成得靠自己來守了?
趙洪章、周元泰、恭親王等人,臉色異常難看,他們都還認為,這武夫隻是以此表態反抗。
誰知道他竟然剛猛到這個地步。
很多人都發現,他們太小看這個武夫了,隻把他當做一個無勇無謀的粗鄙武夫,隻知道靠著蠻力解決問題,從而忽略了許多。
以他如今的言談來看,其謀略才情絕對是在鎮妖王陸長空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