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項羽的話落下,那些公子一下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百善孝為先,道理是不錯的,哪怕是剛才他們抱怨,也不敢說嬴軒的不對,隻敢說嬴軒這樣子太快了,他們敢說不對嗎?敢說的話,史祿的史筆可是不會給他們後悔的時間!
更何況,現在項羽的長戟就在旁邊立著呢,三公子、十公子的下場他們也都是知道的,但凡有一點非分之想,項羽隨便找一個不孝的罪名就扣在他們的頭上——
要知道,嬴軒立下的國策,不孝,乃是重罪!
若是在郡中,有不孝之人,可是要連著郡守一同問罪的!
他們敢不孝嗎?要知道,他們敢,那麼丟的就是嬴軒的臉,讓嬴軒——這樣一位未來的儲君丟臉,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下場?
而且,現在的百姓還都在連連稱讚嬴軒的天下為公,到時候或許傳到百姓的口中,便是“這些公子怎麼連九公子的萬分之一都沒有,真是丟公子的臉!”等之類話,就算是之後嬴軒忽然暴斃,他們有賊心膽敢篡位,鹹陽百姓的口水都能淹死他們,更別說現在百官幾乎全是嬴軒手中的忠士!
他們就隻配永遠地活在嬴軒的影子之下,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嬴政站在後麵,藏在袖袍中的手緩緩地捏緊……
老九啊老九,你這招,夠狠啊!
借著之前天下為公的國策,用“孝”的名義將這些兄弟安排在帝陵之中,他們就再也沒有辦法給你造成一點威脅!
老三、老十的事情,大家都看見了,就算是百官知道不對,也隻會說,嬴軒是為了防止那件惡劣的事情再發生,為了防止相似的事情發生,就先讓這些公子滾出宮中,反正又不是讓他們荒野求生,隻是環境肯定比不上鹹陽宮而已。
隻要這些公子一走,那麼今後的大秦,就是嬴軒一個人的天下了!
雖然嬴軒沒有殺了他們,但是這種做法,與讓他們自生自滅沒什麼區別!
一時之間,嬴政的心中五味雜陳,看向了那些惶恐的公子,再看向已經緩緩轉身看向這些公子的嬴軒,緩緩吐出一口氣。
誠然,嬴軒並沒有走到那麼殘忍的一步,可以說,要是嬴軒想,完全可以動動手指就讓他們的頭掛在城門之上,但是讓他們在帝王陵這邊自生自滅,還是太殘酷了一些!
想到這裏,嬴政也不再猶豫,從隊伍之中走了出來,走向了同樣走下祭臺的嬴軒,隨後第一個說出了反對的聲音:
“公子,先帝在時,最關心的無非是這些公子!若是公子將這些公子留在此處守孝,恐怕在先帝的眼中,倒是要說公子在排擠其他公子了!”
嬴軒的眉頭微微一皺,聲音頓時冷了下來:“軍師此言差矣!依本公子所看,父皇隻會覺得本公子好心將這些公子送來給他守孝,而不會怪罪於本公子!”
那些公子看見嬴政居然幫他們說話,一時之間,哪怕是不敢在項羽的長戟之下說話,但是一個個都把可憐的目光投向了嬴政,似乎希望嬴政能夠說服嬴軒。
為父皇守孝,誠然沒錯,但是一次性就把剩下的公子全部叫了過來,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而且,宮內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習慣了,突然把他們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沒有說要守孝多少年,說不定到時候……
所以,秦軍師,你一定要說服九公子!
嬴政也注意到了他們的目光,心中實在是不忍心,收拾了一下心中的情緒,聲音沉靜了許多,道:“公子,守孝之事,理應是幾個公子輪值才是,如今你直接將這些公子全部丟到帝王陵這邊,那鹹陽百姓、百官會如何說?難道要說,九公子沒辦法盡孝,便讓兄弟代勞麼?”
“難道不行嗎?”
嬴軒可不吃這套,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看向了嬴政:“莫非軍師覺得,本公子身上的政事還不夠多?一邊要批改父皇剩下的奏折,一邊要將新國策推行下去,而且,本公子還要準備下一次的科考!還有不少的城池之中,也要繼續設立科考考場,難道說,這些軍師都不知道嗎?”
“這些公子留在鹹陽宮中,日日賞花觀草無所事事,更有甚者還會給本公子惹出大麻煩來!本公子不殺他們,已經是很聽父皇的話了!難道說,軍師一定要看著本公子殺了他們才開心嗎?”
“手足相殘,這種事情,本公子做不出來!留他們在鹹陽宮裏,本公子本來就無暇看管,且他們還一件實事都不做,本公子也不難為他們,難道說讓他們來給父皇守孝,倒成了本公子有問題嗎?”
“按照軍師的意思,本公子批改奏折、忙於政事,這些都是父皇曾經教誨於我們的帝王之道,我倒還是做錯了?”
嬴軒步步緊逼,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甚至有幾分霸氣側漏,直直地逼向了嬴政。
而嬴政的眉毛一抖,直接抖掉了突如其來的壓力,聲音也一下子嚴厲了許多:“本軍師從未說過,本軍師隻是說……”
“不必再說了!”
嬴軒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皺眉道:“本公子又不是讓他們在荒野中求生!而且,當年本公子流落荒野的時候,還不是一路摸爬滾打過來了!難道說,他們與本公子都流著父皇的血,他們反倒是做不成了?”
“軍師要是如此擔心的話,不如軍師也一同留在這裏照顧這些公子!但是本公子話先說在前麵,若是軍師管理不當,本公子可是要問你的罪的!”
說著,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似乎都能夠聽見冰塊凝結的聲音!
嬴政的指甲刺入了掌心之中,死死咬住嘴唇,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錯,當年嬴軒可是在山林中苦苦活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被找到!
且不說這件事情是怎麼做到的,就說這件事情有沒有這些公子的手段,有沒有這些公子的影子?這仍然是一個謎!
可以說,嬴軒是深陷其中,也是最好欺負的一個,遇到這種事情根本不足為奇,若不是當年嬴陰嫚向著自己求情,自己說不定早就放棄搜尋了!
嬴軒深入局中,知道這些事情的很多真相,可以說,他如今手握實權,隻是讓這些公子來給自己守孝——
何錯之有!
看著嬴軒逐漸帶著怒氣的目光壓了過來,嬴政的目光也沒有閃躲,但是心中已經有著一種無形的愧疚,油然而生……
終於,他還是退後了,在眾位公子破碎的目光,在嬴軒堅定的目光,在百官淡然的目光之中,嬴政終於還是退後一步,而隨著他退後一步,嬴軒便向前一步,看上去,就像是嬴軒一步步逼退嬴政一樣。
——這一位千古一帝。
嬴政雖然心中有些鬱悶,但是想想嬴軒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這些公子,等到自己真正出山之後,再一起帶迴去也不遲!
而嬴政掃過那些公子,卻忽然發現,其中,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三公主嬴陰嫚居然不在其中。
那,嬴陰嫚會去什麼地方呢?
這些自然是不歸嬴政管了,嬴陰嫚畢竟是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而且守孝這種事情,女兒身自然不可輕易參與,嬴政也不再多問。
“三姐!”
不過這個疑惑,嬴軒很快就幫助眾人解開了,對著偏後方的人群叫了一聲,而其中一陣騷動,隻見扶蘇很快帶著嬴陰嫚走了出來,很快就帶到了嬴軒的身邊,而嬴軒的目光則是笑吟吟地落在了項羽的身上,看得項羽那叫一個迷糊……
不是,三公主和本將軍有什麼關係嗎?公子為何要如此看我?
看著項羽疑惑的樣子,嬴軒的嘴角露出了一分狡黠的笑意,隨後道:“項羽!你忘記了嗎?昨日你與我喝酒的時候,還懇求本公子要將陽滋公主嫁給你!如今,本公子做主,忍痛割愛把本公子之三姐嫁給你!”
此言一出,別說是嬴政、那群公子、百官了,就算是項羽都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看著嬴軒——不是,我什麼時候說過?
嬴軒嘴角的笑意倒是沒有展現出來,但是,誰叫你項羽昨天都喝醉了呢?那本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說你懇求,那就是懇求!
沒說你跪下來求本公子賜婚,那就是本公子的留了你的情麵!
而項羽也不傻,目光一下子就轉到了一旁的章邯身邊,而章邯立刻就明白了嬴軒的意思,早就把剛才的驚訝收了起來,立刻向前道:“項羽將軍,昨日在酒宴之中,你確實是那麼說的,當初公子都答應了下來,但是你好像沒有聽見,連連問了公子好幾次確定呢!”
。
項羽聽了章邯的話,越發的不可思議,不是,我真說過?
昨天光顧著喝酒了,怎麼還有這茬事?然後就稀裏糊塗地說出這個請求?
難道說,酒壯慫人膽,自己早就喜歡上了陽滋公主,所以……
不對啊,自己見到陽滋公主的時候,無非就是去書房偶爾看見,難道說……
項羽頓時覺得腦殼一陣混亂,看著在嬴軒身邊文靜的陽滋公主——
陽滋公主從小受嬴政喜愛,甚至是教書夫子都經常是嬴政親曆親為,自然是知書達理,而且溫柔貼心,妥妥的一個貼心小棉襖,雖然算不上是一笑傾城,但是能夠一笑能夠俘獲不少男人的心,這倒是真的!
而嬴軒的意思,便是要將嬴陰嫚許配給項羽!
既然項羽的虞姬已經在自己的後宮裏麵了,既然讓霸王丟了項羽,那就要從其他地方來彌補這一個曆史的虧欠!
而和嬴軒有著血脈聯係的嬴陰嫚,無疑是一個最佳的人選!
這樣,就可以間接地告訴項羽,自己對他是十分喜歡的,甚至將自己最敬愛的三姐都許配給他了,而且,還特意把你們都帶了父皇的墓前,擺明了,就是要讓你們在父皇、百官的見證之下,完成這一次聯姻!
而嬴軒也是有著私心的,但是這一分私心並不是要束縛著嬴陰嫚,而是說,嬴陰嫚先前對自己,用一個成語來說,便是長姐如母。
和大哥扶蘇一樣,兩人都很照顧自己,雖然三姐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什麼事情,但是他知道,嬴軒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總該是要多多照顧的。
而且,老爺子教導的,不希望兒子們手足相殘,這個道理,也是嬴陰嫚教導給自己的,可以說要不是嬴陰嫚,這些公子早就……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關於給老爺子守孝的事情,嬴軒自然也是不願意讓外人多言,便將她立為項羽之妻,給他一個名分,讓她遠離其他人的流言蜚語!
這樣,簡直是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