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的手停下了。


    他抬起頭，直視著天上的血色月亮。


    他忽然明白了血符的本質。


    血符，就和柳生眼中的世界一般。


    這裏一切都是真實的，又都是假的，取決於他的認知。


    或許連老者都不知道，他殺了那麼多人，如今這些人都困在了血符的世界裏，生生輪迴。


    高陽抬起手，指著剛剛看似的紅毛怪人。


    他的心神一動，紅毛怪人身上血肉湧動，重新拚湊出人形，慢慢地站了起來。


    高陽又指著樸素婦女。


    婦女的身體慢慢裂開，五官重新拚湊，變成了老者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血符。


    用數萬生靈的血肉和怨念，組成的一個畸形的世界。


    高陽放下手，眼前的兩人瞬間崩解成血肉。


    高陽對著月亮，伸出手輕輕擦了擦。


    天空中的血跡消失不見。


    此時，客棧的後院中。


    老者看著高陽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猖狂，嘴角都笑的裂開。


    “哈哈哈哈哈，想要煉化血符，你做夢！”


    “等你被血符吞噬，你就會成為最強大的血肉傀儡。”


    但是下一刻，高陽的眼睛裏重新生出一顆眼球。


    這顆眼球好似有生命一般，死死地盯著老者。


    和眼球注視的一刻，老者像是被捏住的脖子的公雞，莫大的恐懼從心底升起，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緊接著，他感覺血符正在和他的聯係減弱，似乎在融入高陽的身體。


    “不……不！”


    老者的內心在狂吼。


    雙眼卻死死地盯著高陽的眼球，挪不開半分。


    就在高陽睜開右眼的一瞬，老者的頭顱忽然炸開，紅白之物濺落開，頭蓋骨飛出去了五六米遠，砰的一聲砸在客棧的後門上。


    高陽揉著左眼。


    雖然已經不疼了，可是剛剛的那種疼痛還是讓他有些驚恐。


    他感覺手心裏黏糊糊的。


    張開手掌，裏麵躺著一顆捏碎的眼球。


    他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左眼。


    眼球還在。


    他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可他隱隱有一種感覺，在他煉化血符的時候，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詭異的變化。


    他的目光落在老者的無頭屍體上。


    可惜，在場的唯一目擊證人已經死了。


    高陽甚至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


    他心神一動，血符從掌心浮現，整個後院仿佛籠罩了一層血色的濾鏡，血腥味彌漫開。


    以他為中心，在後院形成了一個血色結界。


    地麵上流淌著血液，一隻隻血肉傀儡從血液中爬出來。


    他的掌心收攏，“殘陽！”


    砰！


    血肉傀儡炸開，爆炸的威力比當初在臨安城馮老操控的血肉傀儡爆炸的威力還要大上許多。


    大概相當於築基期的全力一擊。


    但消耗也是驚人。


    高陽感覺自己的氣血瞬間空了一大截。


    高陽嚐試著擴大結界。


    此時，十二已經將身上的汙漬擦幹。


    忽然她感覺有一種極為惡心的感覺，抬起頭，盯著後院方向。


    等她再迴過神，已經身在血色結界中了。


    客棧掌櫃正在後廚洗著毛巾。


    水桶裏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血液。


    客棧掌櫃擰幹毛巾，血水流了出來。


    他驚恐地大叫了一聲。


    抬起頭，四周都變成了血色，一顆顆眼球隨著血液的流動冒了出來。


    與眼球對視上，客棧掌櫃心髒驟停。


    小曼躲在二樓的房間。


    高陽叮囑過她，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能出去。


    就在剛剛，她感覺到內心一陣悸動，身體的血液流速加快，朝著丹田匯聚而去。


    身上的七煞的紋路竟然自動激活，血液在紋路中流淌，氣血之力強化她的身體，讓小曼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


    七隻弱小的煞鬼從紋路中爬出，順著她的影子，貪婪地泡在地麵上的血水中。


    吸收了血水後，煞鬼的身體愈發的猙獰，身軀不斷地生長，壯大。


    煞鬼的身上氣血湧動，噗的一聲，冒出一顆眼睛。


    隨後，眼球越來越多，遍布煞鬼的全身。


    血符的結界蔓延到街上。


    現在是夜晚，荒城又實施了宵禁，因此街上並沒有人。


    血色沿著街道，將周圍的建築全都籠罩在其中。


    許多睡夢中的人，原本的美夢全都變成了噩夢，他們的夢中一片血色，一個個血人從地麵上爬出來，追趕著他們。


    城主府。


    秦將軍正在處理公務。


    他在看荒城的賬目，軍備，消耗等記錄。


    接管荒城後，需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高陽提出的三個條件在他看來簡單至極，無非是給他自己退位找個臺階下而已。


    就在這時，秦將軍若有所感，抬頭朝著城北方向看過去。


    在那邊，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出來了。


    哪怕他是元嬰期，也感覺到一絲絲的忌憚。


    說明那東西能傷到他。


    難道是藥堂堂主丁天？


    荒城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也隻有這個藥堂的堂主了。


    秦將軍起身，站在月色下。


    他抬起頭，恍然發覺頭頂的月亮不知何時變成了兩個，院子裏的一棵桂花樹，白粉色的花瓣已然變成了紅色。


    下一刻，每片葉子上都睜開了一顆眼睛。


    秦將軍冷哼一聲，“何妨邪祟敢在荒城作祟？”


    這一聲冷哼，附加了聲音攻擊。


    高陽還沉浸在擴大結界的體驗中，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仙人一樣，俯視著結界內的眾生。


    “哼！”


    秦將軍的聲音傳來，高陽感覺自己像是被大錘擊中胸口，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


    結界瞬間收迴。


    噩夢中的人同時驚醒。


    十二感應到了什麼，朝著後院走來。


    二樓，七隻煞鬼受驚一樣迴到了小曼的影子裏。


    掌櫃的深吸一口氣，“吸……唿……”


    他剛剛在那些眼球的注視下，感覺自己要死了。


    高陽捂著胸口。


    他剛剛“看”到了秦將軍，猜到了自己為什麼受傷。


    他的實力還是太弱了。


    如果現在是金丹期，他至少不會這樣狼狽。


    同時他也知道了血符結界的極限。


    一座城！


    想到剛剛體驗到的掌控感，高陽看著自己的掌心，慢慢攥緊。


    第一個創造血符的符師簡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竟然選擇用氣血之力，來成就成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