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雙頰緋紅,微微低垂著頭,目光閃爍不定,片刻後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抬起頭了來。
那雙溫潤如水,又帶著似有似無的清澈感的眼眸,此刻卻略帶羞澀緊緊地望著淩久時。
“那你喜歡我嗎?”
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微風拂過琴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淩久時此時正心不在焉地想著其他事情,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隨口應道,
“喜歡。”
然而,話音剛落,他便猛然迴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時,一股不自在的感覺湧上心頭,他連忙改口解釋。
“我是說……挺喜歡這裏的山水的。”
徐瑾聞言,身子微微一震,她那雙美麗的瞳孔有些難以抑製的震顫,緊緊地凝視著淩久時。
在淩久時看不到的地方,徐瑾此刻的眼中,偏執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宛如燃燒的火焰一般熾熱而堅定。
緊接著,徐瑾上前一步,靠近淩久時,語氣輕柔但又充滿期待地開口。
“那不如我們一起留在這兒,好不好?”
就在這時,還未等淩久時來得及思考該如何迴應,阮瀾燭便領著兩個孩子快步走了過來。
隻見阮瀾燭麵帶微笑,但那笑容裏似乎隱藏著幾分深意,他先是看了看淩久時和徐瑾,然後故意提高音量。
“在聊什麼呢?”
淩久時見到他們過來,如蒙大赦般趕緊轉移話題,急切地開口
“怎麼樣了?”
旁邊的程千裏開口道,
“我們現在要去了望臺!
阮瀾燭嘴角微揚,轉過身看似隨意地對徐瑾問道,
“要一起麼?”
徐瑾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淡淡的笑意,然而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那笑意在她的眼底並未真正到達深處,顯得有那麼些許虛假。
————
黎東源此時恰好站在高高的了望臺前。從旁邊走過來的阮瀾燭,極其順然的靠近黎東源後,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
“幫我盯著點那個女人!
黎東源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輕聲迴應。
“我知道了。”
撇開自己和小姑娘昨天看到的,其實黎東源從一開始見到徐瑾起,他心裏就隱隱覺得這個女人有點不對勁。
雖說她看起來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但在門裏的期間竟然一點兒錯誤都沒有犯過。
這實在是令人感到詫異。
而且,她總是表麵上裝作一副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可偏偏出事的不是她。
就在這時,淩久時匆匆忙忙地越過黎東源,期間還不忘撞一下人家,給個提示。
黎東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撞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迅速穩住了身形。
緊接著,剛剛被撞的黎東源忽然伸出一隻手,攔下了正要走進去的徐瑾,語氣堅定地對她說。
“你就別去了。我們在下麵等著就行,相信他們不會有什麼事的!
一旁的終焉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猶豫和糾結。她抬頭望了望那高聳的了望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心想這次行動會不會又像之前那樣讓自己而暈倒呢?
可是,如果一直逃避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成長起來,成為一名出色的高手呢?
想到這裏,終焉咬咬牙,暗暗給自己打氣。
“算了……不管那麼多了!上!一定要抓住機會積累更多的經驗,克服內心的恐懼和困難!總有一天,我會成為眾人矚目的高手!”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邁著堅定的步伐……
朝著黎東源的方向走去。
終焉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後一臉凝重地注視著黎東源,那模樣仿佛是在交代臨終遺言一般莊嚴肅穆。
“哥們兒……在我暈過去後,你就算是拖著、拉著、拽著、也得幫我拉出門!”
終焉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而黎東源則麵露難色,一言難盡地望著終焉,嘴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過了一會兒,終焉爬上來剛一露頭,就瞧見有三個人正呆呆地站在那裏,目光直直地盯著人皮鼓的方向。
終焉好奇地湊上前去查看,走近後驚訝地發現,竟然是本應該待在樓下的徐瑾!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就在終焉滿心疑惑、尚未想出個所以然的時候,一旁的阮瀾燭率先開了口。
“徐瑾,你姐姐在找你!把你姐姐的東西還給她!
可是,麵對阮瀾燭的話語,徐瑾卻恍若未聞,依舊緩慢且機械地敲擊著麵前的人皮鼓,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見此情形,阮瀾燭不由得提高音量再次喊道,
“別再執迷不悟了!”
或許是被阮瀾燭的話所觸動,又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徐瑾終於緩緩停住了手中擊鼓的動作。
她慢慢地轉過身子,當那張已經腐爛了一半的臉龐徹底展現在眾人麵前時,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一直默不作聲的淩久時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緊緊地握著拳頭,雙眼警覺地緊盯著徐瑾。
唯恐她在下一秒鍾突然蛻掉外皮,露出猙獰恐怖的真麵目並大開殺戒。
果不其然,正如淩久時所預料的那樣,徐瑾果然使出了大招!
隻見她張大嘴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喊叫。那喊聲,簡直如同黑夜裏突然出現的兇猛野獸的嘶吼,帶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直直地衝向人們的耳朵。
就在這一剎那間,淩久時和終焉兩人毫無防備,同時被這震耳欲聾的“獅吼功”擊中。
淩久時下意識地用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拚命想要將這恐怖的聲音隔絕在外,但那聲音卻仿佛無孔不入,仍舊不斷地衝擊著他的耳膜。
而終焉就更慘了,她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遭受如此嚴重的肉體傷害,而且竟然還是拜徐瑾所賜!
她隻覺得自己的耳膜像是被一把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一陣劇痛襲來。
緊接著,一抹鮮豔的紅色液體從她的耳朵裏緩緩流淌而出,看上去觸目驚心。
好在沒過多久,那種尖銳刺耳、讓人難以忍受的嘶吼聲終於停了下來。
然而,還不等眾人鬆一口氣,原本安靜的場地上,突然傳來了一群小孩子清脆響亮的聲音,聽起來他們似乎正在歡快地唱著一首自編自導的童謠。
場景煥然,是一群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兒正圍著一個身形瘦削的小男孩兒。他們一擁而上,毫不留情地將那個可憐的小家夥推倒在地,然後圍成一圈,將他緊緊包圍起來。
密不透風,就連一絲微弱的光亮,也無法穿透這個包圍圈,照到裏麵去。
在那片濃重的陰影之下,被圍住的小男孩兒滿臉驚恐。他急忙用雙手死死堵住自己的耳朵,竭盡全力想要把那些傳入耳畔的歌聲阻擋在外。
可是,那稚嫩的童聲卻依舊如魔音貫耳般縈繞不絕……
“淩久時,臭烘烘!”
“每天晚上睡糞坑!”
……
“你寫的這爛東西能用嗎?!”
……
“救我……”
“別丟下我……”
……
“淩久時!臭烘烘!”
“每天晚上睡糞坑!”
……
老板的咒罵、朋友的拋棄以及童年時期那些無法抹去的陰影,就像一個個沉重的枷鎖,死死地套在了淩久時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