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三個月的時間如同白駒過隙一般一閃而過，楊陽這段時間每天除了吃就是四處溜達，而陸地上南韶和北梁的戰局，在經過小半年的醞釀，已經拉開了帷幕。


    楊陽不喜歡戰爭，因為戰爭就意味著有人會死亡，哪怕是那些人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而且他覺得戰爭十分無聊，無非就是打過來殺過去，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坐一起喝酒聊天呢。但楊陽知道這不現實，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矛盾，這一旦起了頭，最終還是會演變成你死我活的局麵。


    “殿下，陛下傳旨，召您迴國。”


    蒙羽氣喘籲籲的從山下跑上來，行了一禮，喘著粗氣從懷裏取出一卷絲綢做的黃色聖旨。


    楊陽轉頭看了一眼，沒有接過去的意思，隻是點了點頭，而後繼續看著手裏的紙張，這上麵是天機閣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到的消息，在經過記錄之後做成了一個匯總。因為沒有經過篩選分類，所以上麵的信息十分的雜亂。


    “告訴皇帝老爹，我晚一點迴去。”


    上京的皇帝李自省這時候召他迴去，楊陽自然是知道為什麼，因為早在一個月前，他就通過天機閣收到了消息。為了能安心打仗，南韶和北梁不約而同的向上京提出和親的要求，怕的就是他們兩個國家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上京出兵撿個大便宜。


    但就算是上京同意和親，也不一定就保證會作壁上觀隔岸觀火，但明知如此南韶和北梁卻依舊選擇這麼做，憑借的還是青江天險，在另一邊他們隻要放些人手，就能守住自己的邊境，最不濟也能抵擋一天一夜，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他們做出反應。而且他們也知道，假如在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上京揮兵渡江，為了生存下去，那麼他們兩國就會摒棄前嫌，共同對抗上京。


    可要是等到南韶或是北梁吞並了另一方，那麼上京的局勢就會變得十分不妙，這種情況上京的皇帝和官員都知道。所以和親也是向上京拋出橄欖枝，表示就算是他們贏了戰爭，也不會進犯上京。但誰都知道，就算是現在不進犯，等到不久以後休養生息之後，依舊會揮兵向東，拿下上京。


    三角是最穩定的關係，一旦有兩個角它並在了一起，那麼剩下的那一角根本就不能獨善其身。所以上京雖然沒有麵臨兵禍之災，但朝堂上下每個人都過得戰戰兢兢，朝中分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應該拒絕南韶和北梁的橄欖枝，畢竟這都是虛假且沒有任何意義的，就應該在他們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出兵，就算吃不下南韶和北梁這兩塊蛋糕，但至少能從中得到一些好處，從而壯大自己。而另一派則選擇先同意和親，等南韶和北梁雙方分出勝負之後再出兵，趁對方還沒站穩腳跟，不費一兵一卒，一舉拿下已經疲憊不堪的那一方。


    楊陽自然也知道上京朝堂上的爭執，所以他並不著急迴去，這種事情這種時候，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就算自己迴去了，也左右不了局麵，所以還不如不迴去。自己在天機閣這裏，還能拿到第一手關於南韶和北梁的情報，如果能提前分析出這其中誰會輸誰會贏，自己才會有辦法解決這一困境。


    “同時建議，鎮南軍和鎮北軍集結於青江邊，做出隨時渡江的準備。”


    蒙羽到一旁取了紙筆，匆匆寫下了楊陽的話，而後起身行了一禮，在得到楊陽的同意之後，小跑著下了山。


    “師弟你這是要讓上京坐收漁翁？”


    一旁的關自在，也在看著這些匯總過來的消息，以為自己的這個小師弟，打算讓上京在南韶和北梁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出手。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這個仗打不起來。”楊陽歎了口氣，這是他真實的想法，讓上京在青江邊重兵待命，為的不是當個漁翁，而是讓南韶和北梁心生忌憚，將這即將燃起的戰火消弭。


    “但願吧。”關自在也一樣不希望有人死於戰亂，但麵對這即將一觸即發的戰爭，他沒有辦法去阻止。天機閣也曾經試圖讓人去遊說，但依舊沒有任何效果，北梁和南韶好像鐵了心要打這場仗，尤其是南韶更是信心滿滿，甚至調走了他們鎮守於青江以南的水師，隻留下三分之一不到的人留下看守船隻。


    “軒轅庭的底氣是什麼？”


    這些天楊陽和關自在一直在反複的進行著推敲，除了南韶有足夠的軍備以外，其他地方並無異樣，甚至在人員配比上，南韶好像還略遜於北梁一籌。南韶一麵臨海，一麵臨江，所以最強的是水師，按理說並不擅長陸戰。反倒是北梁，因為要抵禦北邊的蠻人侵擾，最是擅長奔襲和突襲，而且他們的戰馬，是出了名的精壯，所以有著陸上最強的騎兵。


    “會不會我們忽略了什麼？”


    關自在讓人把前幾天整理好的資料拿了過來，重新開始梳理，但得出的結論依舊是南韶這邊一旦發動這場戰爭，可能會吃虧。


    “最新消息，雙方已經開始交戰，南韶大敗退迴城內，北梁占領了忘川山以南的鮮花平原。”


    楊陽將剛剛送來的情報看了一眼後遞給關自在，這仗最終還是打響了，但看到戰報之後，楊陽卻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南韶剛開戰就大敗，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完全不像是軒轅庭一貫的作風。


    “這怎麼可能？”


    關自在反複看了幾遍，依舊不太相信這信息的真實性，雖然他不懂帶兵打仗，但卻從之前的信息中推敲出南韶不可能一戰即潰，這敗的太快，其中必定有詐。


    “北梁是不是還在他們王都，留下了一支保障後勤的飛羽軍？”


    楊陽心中突然一動，得知南韶大敗之後，接下來他就通過之前得到的信息推敲北梁之後要怎麼做，是按兵不動，還是揮師南下攻城略地。可當他想到北梁大軍的補給線的時候，似乎看到過為了押送糧草，北梁留了一支精銳的輕騎兵在後方。按照時間，這支輕騎兵現在應該留在北梁的王都等待押運籌措到的糧草。


    “或許這場戰爭的目的並不在這戰場之上。”


    “師弟，你覺得軒轅庭要繞過戰場，拿下北梁王都？”


    關自在思考了一下，覺得這不可能，帶兵的是獨孤傲，雖然這人有些遲鈍，但絕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南韶的軒轅庭，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帶兵繞過獨孤傲的防線，直取北梁的王都。


    “不是軒轅庭，而是獨孤雪！飛羽騎是她的！”


    獨孤雪是獨孤王庭這一輩唯一一個女孩，在她之前都是男孩，因為她的幾個哥哥，所有人都忽略了北梁還有這麼一位公主。要不是這次北梁送來和親的人是她，估計楊陽都不會知道北梁有這麼一位公主的存在。


    “把獨孤雪所有的記錄都調出來！”


    關自在在短暫的思考後，讓人把所有關於獨孤雪的相關記錄都找了出來。沒用多長時間，在他們二人麵前，就滿滿的堆了一堆和獨孤雪有關的資料。這些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獨孤雪從十歲開始，就開始嶄露頭角，不僅創立了隻屬於自己的騎兵，而且還帶兵打過仗，在北梁朝中，有不少人和她關係密切，一些青年才俊，更是很多都傾慕於她。


    “如果這個推斷沒錯，那麼他們的目的就是聯合東進上京。”


    獨孤雪的飛羽騎要是拿下北梁王都，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管能不能成功，北梁的後方都會亂。那麼她的幾個哥哥就必定要帶著自己手裏的兵迴援王都，這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更別說還有那王位在那誘惑著，孤獨傲的幾個兄弟必然會互相反目。


    到時候北梁的大軍就會自亂陣腳，加上軒轅庭假裝敗退，更是給了這些人充足的空間和理由。可等到這些人迴援王都，軒轅庭就必定會帶兵反攻，到時候北梁大軍就會軍心紊亂，潰不成軍。這樣軒轅庭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拿下北梁的軍隊。


    這時候獨孤雪再站出來，表示可以和軒轅庭合作，那麼南韶和北梁，就順利完成了會師，矛頭就會直指上京。隻要操作得當，上京就會雙麵受敵，麵臨亡國之危。


    “師弟不用過於擔憂，這隻是一種可能。”


    關自在仔細分析之後，覺得這其中有很多不確定因素，隻能說有這個可能，但不一定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畢竟這軒轅庭和獨孤雪要聯合，就必須要有共同的利益才行，雖然說拿下上京這個利益足夠誘人，但其中也是有很多風險的，一旦雙方結盟不夠穩固，很有可能會被逆風翻盤。


    “但願吧。”


    其實此時楊陽心中已經有了九成把握，因為他看到了關於飛羽騎的資料。這飛羽騎，之前就是在鮮花平原訓練，而且獨孤雪還經常帶兵，為了這平原的歸屬權與南韶的守城軍交戰。這樣的事情每年都要發生好幾次，也正是因為如此，軒轅庭大部分時間也都在這帶兵守城。


    與其說這兩個人在打仗，不如說這兩個人在談戀愛，畢竟雙方交戰多次，一直是零傷亡，這也就是地球上的腦殘導演才敢這麼拍電影。這軒轅庭和獨孤雪，估計早就勾搭上了，軒轅庭這麼堅定的要打這場仗，肯定就是知道獨孤雪會站在他這一邊。


    “這裏有北梁出身的麼？”楊陽掃了身後一眼，那些忙碌整理的人，三個國家的人都有，不管他的猜想對不對，他都打算把這消息告訴獨孤傲。哪怕是有些晚了，至少能給軒轅庭的計劃添一些亂子，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還要找什麼人呀，我就是。”


    關自在站起身活動了下身子，然後又坐下，提筆開始寫信，把這猜想仔仔細細的分析了一遍，然後讓人飛鴿傳書給了獨孤傲和北梁王。


    “師兄，你是北梁人，怎麼平日裏也沒見你特殊對待獨孤傲？”


    “我是生於北梁不假，但是呢來了這裏，北梁的一切就都跟我無關了。不管是北梁還是南韶，我隻會持一個公平公正的態度。”


    楊陽點了點頭，要不是因為自己想插手，估計北梁滅國了關自在都不會給北梁多送一條信息。關自在之所以給北梁這些警示，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楊陽口上沒說什麼，但默默把這人情記在了心裏。


    一天後，上京王宮裏，李自省看著自己兒子給自己的飛鴿傳書，手指輕輕敲著桌沿，心中盤算著要不要按照上麵說的去做。起初他是不怎麼在意的，但這已經是他收到的第三個傳書，這三個傳書內容都一樣，建議鎮南和鎮北軍進入戰備狀態。


    說實話，李自省不太願意摻和到南韶和北梁的戰事中去，但也知道不管自己做出何種選擇，上京都無法獨善其身。作為一國之君，李自省也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內心也是十分糾結，甚至他有時候都在祈禱，這仗不要打起來，最好是一直保持這三國鼎立的狀態。


    “陛下，臣以為殿下的建議是對的，不管南韶和北梁的戰況如何，我們上京做好戰備準備，總好過什麼都不做的好。到時候是戰是和，於我上京都不會有任何損失。倘若我們什麼都沒有準備，一旦其中有一方吞並了另一方，那麼下一個目標就會是我們。”


    老國師咳了兩聲，而後起身行了一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年紀大了，最近有受了些風寒，已經有好些天沒有上朝議事。但今早突聞南韶和北梁已經開戰，硬撐著出門，但還是錯過了早朝，不過還好趕上了書房議事。


    “陛下，國師說的有些道理，但如若我們這麼做，怕是會讓南韶和北梁不滿，就怕到時候兩國聯合，共同對付我們上京。”


    禮部尚書方酋移了半步，站了出來表示反對。按理說這種事輪不到他一個禮部的官員開口，但現在南韶和北梁都願意送一位公主過來和親，他手底下管著鴻臚寺，這事就多少和自己有那麼一點關係。


    “我們隻是在自己的國土上備戰，又不是要打過去，他們為何要感到不滿。拋開此事不談，我們上京何時要仰人鼻息。南韶如何北梁又如何，要我說統統打了便是！”


    一個身著銀色盔甲，但頭發胡須花白的老者，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雖然年歲大，但卻身手靈活，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渾厚有力。這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鎮北軍大將軍錢豹。雖然已經年邁告老，但因還住在上京，所以這種局勢之下，也進到了禦書房議事。


    “錢老將軍莫要動怒，朕也覺得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做好作戰準備。”李自省擺了擺手，勸錢豹把手中的佩劍收起來。這位老將軍出了名的脾氣火爆，當初他剛剛登基的時候，最讓他頭疼的人就是這老將軍。


    “你，你。”


    方酋其實也是最懼怕這位老將軍，他可是親眼看到，這老頭子曾經一言不合就一刀斬和他爭執的人。此時這老將軍的劍已經出鞘，指著自己，隻要再走兩步，自己就要血濺當場。所以被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把後麵的話給憋了迴去，同時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哼！”


    錢老將軍收劍入鞘，對著李自省行了半禮，坐迴了自己的位置，同時轉身的時候狠狠的剜了一眼方酋。愣是把方酋嚇得後退了半步，臉色慘白，後悔自己多嘴，以後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了。


    而此時，楊陽也已經離開了天機閣，急匆匆的往上京京都趕。這事情發展的比想象的還要糟糕，就在昨晚，獨孤雪突然出現在北梁王都，不僅控製了梁王，而且還掌控了北梁朝堂。同時駐紮在鮮花草原上的北梁軍中發生了嘩變，獨孤傲連同他的幾個兄弟，被自己家的鎮南大將軍給扣押了起來，他們的親信要麼被抓，要麼被殺。


    到了岸上之後，楊陽沒有多做停留，騎上一匹快馬，以最快的速度就出了城，一段路之後，數百名黑甲重騎跟到了他身後。這是他出宮以後就開始訓練的人，本來是為自己留下的後手，沒想到這麼早就要暴露在人前。


    他們每一個都是七品以上的高手，修習的都是太極心法，而且絕對的忠誠。一身的盔甲裝備，包括胯下的戰馬護甲，都是由黑鐵打造，一般尋常刀劍難以傷其分毫。每個人都配有兩把手弩掛於腰間，背上則人人都背著一把由精鐵打造的黑傘。這是楊陽自己設計的千機傘，不僅能當長槍用，還能當作盾來用，傘柄還可抽出當做長刀來用。


    “殿下，要不我們放慢一點速度，如此長途奔襲，恐怕戰馬吃不消。”


    蒙羽看了一眼身後，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


    楊陽也迴頭看了一眼，發現隊伍之中確實少了一個人，所以做了個手勢，讓隊伍慢了下來。自己在看到昨晚的情報之後，確實是有些心急了，此時靜下心來想想，就算自己現在趕迴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且時間上應該還有些空餘。


    “光頭七又掉隊了？”


    “從一開始就沒趕上來。”蒙羽有些尷尬，這光頭七就叫光頭七，認識的一般都叫他七爺。


    這人本是一位江湖草莽，喜歡劫富濟貧，曾經是一個山頭的山大王。一次偶然間竟然打劫了蔣鑫，等到蔣鑫拉著楊陽給他找迴場子的時候，被楊陽一拳打飛，從此就成了楊陽的手下。


    此人身形高大威猛，父母都是北蠻人，因為北蠻各個部落互相征戰，他父母死於戰亂，他流離失所之後被上京的一對老夫婦收養。但好日子沒過幾年，老夫婦年邁西去，他又變成了孤兒，又因為身形高大被人排擠，索性就上山當了山大王。


    但因為他的身形，一般的戰馬根本馱不動他，更別說穿上裝備盔甲之後了，所以其他人的坐騎是戰馬，而他的坐騎是一頭犀牛。所以這速度上，就慢了別人一大截，自然從一開始就被甩在了身後，這會兒估計在兩三裏地外了。


    又走了一段，楊陽讓所有人停下紮營修整，雖然帶上了底牌，但具體怎麼用他還沒想好。在重新靜下心來盤算了一番後，反倒是不怎麼著急往京都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