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臣劉少知見過殿下。”劉少知行了一禮,雖然他現(xiàn)在身居高位,或許別人可以不放在眼裏,但對於這個六皇子,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要不是他,他的妻子女兒估計早就命喪黃泉了。
“劉大人不必多禮,就是突然想起來,過來看看,近來過得可好?”
楊陽也還了一禮,這劉少知可是父皇的伴讀,現(xiàn)在的國之棟梁,楊陽對此人也是甚是欽佩。
“謝殿下,一切如常。”
劉少知作了一個請的動作,把楊陽一行人迎進了大堂,並且讓府中的下人們散去,並且沏了一壺好茶。
“其實劉大人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我這隻是一時起意,想著來看看寧兒妹妹,這些都是隨便買的,不知道寧兒妹妹喜歡什麼。”
“多謝殿下掛心,可小女寧兒在去年就上山學藝去了。”
劉少知有些歉意的迴答,他是知道的,在萬安寺的那段時間,自己的女兒和這位殿下相熟,想來是好久沒見了,所以來看看。
“哪個山?”
這倒是個意外,他本以為劉寧估計會被劉少知教育成,一個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大家閨秀。所以他才會想著來看看,順便灌輸一下女性自由的思想,想來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這個……殿下,可否聽說過四大隱世宗門?”
劉少知的表情有些為難,按理說這事是不好四處宣揚的,這些隱世宗門們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收弟子一般都不喜歡別人知道,不然也不會叫隱世宗門了。
“哦,那我知道了。北邊雲(yún)雪宗,南邊相國寺,西麵的瀚宇閣,還有東海的碧波島,寧兒是去了哪一個宗門?”
楊陽扳著手指頭數(shù)了一遍,這隱世宗門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很神秘,但對他來說就跟基本生活常識一樣,這些資料天機閣裏都有記載。
“殿下,殿下。”劉少知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說道:
“殿下,這事可不興大聲議論,裏麵的那些人可不喜歡我們這麼談論。”
“沒事,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知道我們在這討論他們。”
楊陽樂了,覺得這劉少知也是有有趣的一麵的,難怪自己的皇帝老爹說這劉大人性格有些跳脫,想來人前的嚴肅是裝出來的。
“寧兒去雲(yún)雪宗了,這事咱們就不聊了。”劉少知想了想,還是覺得換個話題比較好,都說那些隱世宗門的人手眼通天,誰知道這裏的對話會不會被那些人聽了去。
“行,其實他們也沒那麼神通廣大。”既然劉少知不想聊這話題,那他也不好拒絕,但要是不聊這個,那他們兩個好像也沒什麼話題聊。
“那平時可有書信往來?”
“三個月一封,會有專門的人過來取,同時也會送過來一封。”
“哦?還有這事?”這倒是個意外收獲,按理說自己也是雲(yún)雪宗的弟子,怎麼就沒人主動聯(lián)係他呢。
“有印泥嗎?”
楊陽讓劉少知找了點印泥過來,然後把皇祖母送他的玉佩按了上去,又印在了一張空白紙上。
“下次再送信的時候,劉大人你就說這玉佩的主人,讓雲(yún)雪宗的人關(guān)照一下寧兒,如果有人要找,就讓他來找我。”
“殿下,這玉佩莫不是太後的那一枚?”劉少知在看到玉佩之後,竟然認出了這玉佩。
“陛下曾經(jīng)跟我說過,太後本是雲(yún)雪宗的人,所以寧兒去雲(yún)雪宗,我是放心的。”
“你見過這玉佩?”
“隻是聽說,陛下年輕的時候,經(jīng)常跟我說,等到太後把那雲(yún)雪宗的玉佩傳給他,就帶我上雲(yún)雪宗修行絕世神功。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陛下也沒得到他口中的玉佩,但即使現(xiàn)在有了這玉佩,我們卻已經(jīng)不再年少。”
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劉少知語氣有些遺憾,那是他們年少時的記憶,已經(jīng)發(fā)生過,但已經(jīng)迴不去的往事。
“也好,省了解釋這玉佩的來曆了。那若是劉大人沒什麼事情,我這就告辭了,東西我就不帶走了,說不定哪天就迴來了呢。”
楊陽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也不打算在這逗留了。
“殿下慢走,我送送殿下。”
楊陽和劉少知差著輩呢,身份也是有很大差別,所以根本沒什麼可聊的,見楊陽要走,劉少知也是鬆了一口氣。
離開了劉府,一行人走了一段路之後,拐進了一條小巷裏。在小巷的盡頭,楊陽敲了三下門。過了一會兒裏麵的人過來開門,然後楊陽和張小海走了進去,其他人則在小巷四周警戒。
這裏是一個隱蔽的地下室,裏麵有不少在工作,看見楊陽進來,都起身行禮。
“殿下,按照你的吩咐,把這些年收集到的消息全都做了分類匯總,一些重要的消息送進了宮裏,還有殿下吩咐的,都提前給你備好了。”
迴話的是張懷民,張小海的父親,這間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張小海則是站在門口放哨。
楊陽細細的翻看著桌上的紙張,這些是他當初讓張懷民成立的消息部門所收集到的消息。但這些消息,卻是楊陽專門讓人收集的,都是一些關(guān)於皇親貴族的消息,所以這些資料必須要保管得十分嚴密。
其實這些東西他在天機閣也能看到,至於為什麼要讓張懷民收集和整理出來,為的就是把這些資料進行交叉驗證,以保證信息的可靠性。
“他們果然要造反。”
看完這些資料之後,楊陽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jié)果。父子反目,兄弟互相殘殺,為了那把龍椅,曆史上出現(xiàn)過無數(shù)這樣的事情。本以為在上京,在現(xiàn)在皇帝開明的治下,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但有些人,還是被權(quán)勢利益蒙蔽了雙眼,打算鋌而走險。
“殿下,我們該怎麼做?”
張懷民把這些信息匯總過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但他卻不敢跟任何人說,現(xiàn)在又從殿下的口中得到了證實。震驚的同時,心中也有一種確實如此的感覺。
“此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同時讓兄弟們重點打探麥震鴻等人的消息,記住不要打草驚蛇,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要造反,這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要不是楊陽發(fā)現(xiàn)這些人頻繁的宮裏宮外互相傳遞消息,他也不會有所察覺。這就像是一張大網(wǎng),為了達到目標,他們必須暗地裏四處埋下釘子,不僅要隱秘,而且還要牢固。
現(xiàn)在楊陽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用更加隱秘的手段,找到這些釘子,並且在這些釘子的旁邊安插上自己的人。但楊陽知道,自己的人手有限,是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事情的。所以他隻能收集更多的消息,知道這些人的計劃和什麼時候發(fā)動反叛。
離開了小巷,楊陽直奔國師府,聽說老國師身體不行了,這兩年一直生病臥床,作為學生,楊陽確實是要去看一看的。
到了國師府,發(fā)現(xiàn)裏麵已經(jīng)站滿了人,大多都是些儒生,各個神情悲戚。
“老國師走了?”
看到這些人這樣子,楊陽的第一反應就是老爺子走了。
“殿下,你可來了,老爺他他快不行了,但卻一直強撐著一口氣,人都糊塗了,但就是一直在問,前方的戰(zhàn)事打贏了沒有。”
老管家迎了出來,一邊抹眼淚一邊跟楊陽解釋。
到了臥房,楊陽無語了,情況其實並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糟糕。老頭子確實是臥病在床不假,但此時正靠在床頭啃雞腿呢。這也難怪,按理說這麼重的病情,作為學生的劉少知應該在旁伺候湯藥才是,可他剛從劉府出來,劉少知還跟自己聊天呢。這說明什麼,說明這老頭就沒事,起碼還沒到斷氣的地步。
“殿下,老朽身體不便,就不給你行禮了。”
老國師放下了雞腿,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讓人又端了一碗湯過來,喝了一口,完全不像是要斷氣的人。
“老師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進來的時候管家就把門關(guān)了,這裏的對話也就裏麵的人能聽到。
“這是演給朝中那些貪生怕死的文官們看的,對方兩國聯(lián)合,他們竟然還主張和談,隻有我反對並且裝病,陛下那邊才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那院外可是滿滿的站了四五十個儒生,隨時都準備好了給你送走,你就讓他們這麼站著?”
楊陽有些覺得好笑,這裏外的落差感,不知道那些儒生們知道真相後,眼淚會不會掉下來。
“累了自然就走了,都走了好幾茬了。”管家不以為然,這種場麵,他這四十多年來,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說吧,你小子來找我什麼事情,平日裏是不會來看我的,難道說你跟外麵那些人一樣,盼著我早死呢。”
老國師這話說得中氣十足,同時也是怨氣十足,想必還記著當年被氣哭的事情呢。
“嘿嘿,老師慧眼如炬,此次來呢,一是來看望,二呢是想找老師了解一下,關(guān)於建安王叔的事情。聽說他也是你的學生,想必老師了解的多一些。”
楊陽自己搬了個凳子,然後在雞湯裏攪了攪,發(fā)現(xiàn)隻剩一些骨頭了,想來這老頭胃口很好,一整隻雞竟然被啃了個幹淨。
“哼,他是不是又犯事了?剛消停了一段時間,是不是又要造反了?也就是陛下心善,換作老夫早把他腦袋砍了。當初救下陛下的是老建安王,又不是他,老拿這協(xié)恩求報。”
“當年陛下年幼調(diào)皮,一次不小心落水,是老建安王救起的陛下。這建安王,也是傳了好幾代了,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皇室搭不上邊了。在陛下剛剛登基的時候,他就發(fā)動過一次兵變,但那叛亂隻有幾十個人,還沒殺到皇宮門口就被人拿下了。也是因為如此,沒造成什麼實質(zhì)性的傷亡,所以陛下就沒有追責,把他下放到他的封地,東海海口郡,然後就消停了一段時間。”
“前兩年聽說在練兵對抗海寇,有了些成效,但我看這人,絕對沒憋什麼好屁!說說,他是不是又想造反?”
楊陽聽完了然,也明白了為何建安王會那麼明目張膽的練兵。起初他看到這消息的時候,心中是有疑慮的,以為這是自己皇帝老爹甩下的魚竿,就是用來看誰會反他下的魚餌。不過現(xiàn)在看來,自己的皇帝老爹是知道建安王的事情的,但應該還不知道他已經(jīng)和宮裏的人已經(jīng)勾結(jié)上了。
從老國師府上出來,這時間也來到了下午,讓人帶了封密信到宮裏,得到的迴複隻有兩個字“隨他”。看來自己是杞人憂天了,這事皇帝不急,自己這個皇子是瞎操心了,但他依然讓人密切關(guān)注建安王的動向,免得事態(tài)超出皇帝老爹的預期,不好收場。
迴到了萬安寺裏,李嵐之自己的這個皇兄,這個太子殿下早就在山門口等著了。不過讓楊陽納悶的是,為何他現(xiàn)在是一個光頭,按理說隻是來這祈福,又不是出家,怎麼會把頭剃了呢。
“皇兄,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尋了一間僻靜的小屋,楊陽盯著李嵐之那光溜溜的頭發(fā),覺得有些好笑。
“你還說呢,讓我來這祈福,又沒說清楚,那我隻能做戲做全套了。”
李嵐之十分幽怨,這確實是自己的這個六弟的計劃,但具體的沒跟自己說,為了愛情,他也隻能一咬牙一跺腳,幹脆把自己按照出家人的那套流程來了一遍。
“皇兄,我知道你著急,但你先別急,再有一個月,夢璃姐姐就迴來了,到時候我再給你們安排一出戲,你們的事情就成了,這是劇本,不是,是計劃,你先看看。”
楊陽讓人把一小本書劄拿了上來,上麵是他寫的劇本,融合了白蛇傳、梁祝和甄嬛傳的劇本,保證能把所有人忽悠得團團轉(zhuǎn)。
“六弟,你這是自己寫的?”李嵐之自認為博覽群書,但與自己的這個六弟比,好像差距有點大。就拿這個來說,要不是自己知道這是假的,自己估計都信了裏麵的事情。
“這是天機閣裏的那些隱世不出的大先生們寫的,你別糾結(jié)這些,保證管用就行。等此事過後,我可是夢璃姐姐的娘家人,要是你待她不好,我可是要找你算賬的。”
“哪能啊,我是這種人嗎?不對,你不是我的娘家人嗎?”李嵐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感覺自己的這個六弟說得不對,但好像沒有哪裏說的不對。
“現(xiàn)在夢璃姐姐可是天機閣閣主的義女,我也是天機閣的,你要是欺負夢璃姐姐,就相當於欺負天機閣,你說是也不是?”
李嵐之點點頭,但自己又不是那種人,自己的這個六弟屬於杞人憂天了。
出了小屋,楊陽問了問金莎公主的事情,下人迴答說,金莎公主安排妥當之後,就要了一些食材,此刻正在廚房準備吃食。楊陽聽了之後,想來這小姑娘還是害怕自己把他送迴宮裏,所以急著表現(xiàn)呢。
但現(xiàn)在時局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自己估計待不了多長時間就要迴天機閣,雖然那裏要什麼沒什麼,但勝在清淨。在天機閣裏,自己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在那自由慣了,迴來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迴了自己萬安寺的小院,楊陽躺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中午的時候好像吃的有點多,口有點幹,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淺的啄著。
“殿下,你醒了嗎?”敲門的是張小海,剛剛告訴他自己要休息一會兒,所以就讓他也去休息一下,沒想到他卻在門口守著,怕自己會遇到什麼危險。
“進來吧。”楊陽沒有去開門的習慣,都是讓他們自己關(guān)門自己開門,說到底就是懶。
“殿下,公主她用酸梅煮了一碗酸梅湯,中午吃得有些油膩,用它來解解膩。”
門開,進來的是張小海和金莎公主,公主手裏托著一個木盤,上麵擺著一罐酸梅湯。現(xiàn)在的金莎公主看起來比剛剛出宮時候臉色好了很多,清瘦的臉上有了一些精氣神,此時正微紅著臉,把酸梅湯放在桌上,盛了一碗出來。
“你喝過了?”
楊陽端起來,嚐了一口,這裏麵還加了些蜜餞,確實是前世那酸梅湯的味道。自己之前隻是發(fā)明了火鍋的吃法,但卻並沒有配上這酸梅湯。
“嗬嗬,殿下。我這不是給你試毒嘛,所以就,就先喝了一碗。不過公主殿下,我並沒有別的意思。”
張小海此時十分尷尬,心中有些愧疚,他不應該懷疑這公主,但確實是自己的職責所在。
“我畢竟是來自敵國的人,你們不信任我是正常的,換作是我,也會這麼做的。但其實我並不是什麼公主,我隻是皇室支脈裏一個庶出罷了。所以也請你們,不要叫我公主了,其實我的真名叫素素。”
“素素,好名字,是吧殿下。”
金莎公主沒有責怪自己,張小海也鬆了一口氣,為了緩和這有些尷尬的氣氛,他就順著公主的話,誇讚了一句。
“軒轅素素?”楊陽點點頭,他早就猜到了南韶皇室不會送一個真正的公主過來,畢竟就算南韶真的想送,他們也要有才是。誰不知道南韶皇室,隻有軒轅庭這麼一個獨苗。
“不是,軒轅是皇室正統(tǒng)才有資格用的姓氏,支脈就隻能用金姓。”
“所以公主殿下,你不叫軒轅素素,而是叫金素素。”
“其實我也不叫金素素,我隻是素素。”說到此處,小姑娘的眼睛裏有淚光在閃動,這是她藏在心底不願與人說的傷心事。
“好,素素姑娘。也請坐吧,你這煮的酸梅湯,很好喝,看來你說你擅長廚藝,不是假話。”楊陽喝完一碗,又把空碗遞了過去。這小姑娘的身世,他其實已經(jīng)讓天機閣的人去查了。他這人謹慎,不可能隨便留一個不知道底細的人在身邊,哪怕隻是在這萬安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