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那素素姑娘不必拘謹，以後你可以在這裏住下，有什麼不習慣的，都可以提出來，能辦到的他們會盡力去辦。”


    “對，要是要買什麼東西，吩咐一聲就行。”張小海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這人腦子慢，但認定了是自己人，就會敞開心扉。平日裏都是跟著楊陽，與之交往的大多都是男人，所以他覺得男孩跟女孩都一樣，無非就是吃的喝的用的。


    “明天讓你妹妹張小妹過來這裏住吧，和素素姑娘搭個玩伴。”其實楊陽還是不太信任這敵國來的公主，之前一連串看似隨意，其實都在試探。讓張小海的妹妹過來，一則是陪著這個公主，二則是起到一個監視的作用。


    “我小妹？那可不行，我那堂妹雖然說是個女孩子，其實跟一個男孩子一樣淘氣。”說到自己的這一個堂妹，自己那是叫一個頭大。和他不同，自己的這個妹妹那叫一個腦子靈活，經常捉弄他，同時也沒少惹事。


    “其實我還沒見過你這妹妹，這次也好，讓她來到這住一段時間，你不是說她鬼靈精嗎？正好讓她來這，收收性子。”


    “謝謝殿下，謝謝張護衛。”金莎公主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商量，也知道這兩人的用意，但這也算是坦蕩，自己不但沒有生氣，而且還覺得楊陽是個君子。再者說，自己一人來這，確實是諸多不便，她之前還擔心自己來月事的時候怎麼辦呢。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迴來的時候，我聽素素姑娘你要了些食材，那晚飯的事情，是不是讓我們嚐嚐姑娘的手藝？”


    楊陽也是意外，沒想到他後麵的步驟都沒走呢，這個公主就自己答應了。所以把這事定下來之後，隻能另找話題。同時他也很好奇，因為在她說出自己擅長廚藝的時候，表情有些奇怪，到底是什麼樣的廚藝，她才會做出那樣的表情。


    “好，不過希望殿下不要嫌棄我的廚藝低微才是。”她本來也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的，所以才會剛安頓好就奔廚房。


    “想必公主殿下廚廚藝是極好的，殿下一定會喜歡的。”


    “是的，我跟張護衛一樣期待。”楊陽假笑點頭，因為他又看到了這姑娘臉上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曾經被蔣鑫毒害過的他，還是有很大心理陰影的。


    之後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大多都是金莎公主在聽，楊陽在劃水，張小海講得唾沫橫飛。這是楊陽第一次見木訥的張小海說那麼多話，平日裏他說的話從來不超過兩句，沒想到今天卻洋洋灑灑，把自己在天機閣的見聞添油加醋的講了出來。


    太陽落山之後，家家戶戶都點起了油燈，這時候楊陽就有些想念天機島上的電燈了，因為這油燈點多了，整個房間裏都有一種焦油的味道，不是太好聞。


    “這是韭菜炒雞腸，殿下聞聞，這香味可還行？”金莎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紹她的第一盤菜，她從小就隻能接觸這樣的食材，所以隻會做這樣的菜。


    “香！”楊陽夾了一口，入口鮮香爽口。在地球的時候，自己家庭條件也不好，自然是吃過這樣的菜的，沒想到的是，在這裏也能吃上這樣的菜。


    “這是豬皮燉南瓜，還有一些雞血和雞心，殿下你嚐嚐。”小姑娘算是鬆了一口氣，其實她把這些端上來的時候，也是十分的忐忑。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樣，生活在那般艱難的環境。


    “好吃。”楊陽把所有菜都嚐了一遍，材料都是一些常見的食材，一些肉食則是他平日裏根本吃不到的各種動物邊角料。


    “殿下也喜歡吃？”在出鍋的時候，張小海其實已經嚐過了，這些並不是什麼罕見的菜品，隻不過從小錦衣玉食的殿下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所以他的心情跟金莎公主的心情是差不多的。


    “又沒外人，坐下一起吧。”楊陽嗬嗬一笑，這才讓金莎公主懸著的心落下了。


    “他果然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小姑娘心裏一喜，在心中暗道。


    這一頓飯，楊陽吃的很滿足，這樣的菜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了，但他實在想不通，這公主最不濟也是一個大家閨秀吧，平日裏也接觸不到這些東西吧。可怎麼她就能對這些雞血雞腸子下得了手，這些東西，在地球上很多嬌氣的人也都是不願接觸的。


    吃完之後，楊陽滿足的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這山上沒多少人，所以收拾碗筷的事情就由張小海做。但金莎公主做這些事卻很熟練，這又讓楊陽對這小姑娘有了些新的改觀。


    “殿下，天機閣那邊有消息了。”張小海看了一眼在一旁煮著茶的金莎公主，關於天機閣的事情，她算是個外人，所以張小海沒有直接匯報。


    “有消息了？”楊陽瞇了一會兒，伸了個懶腰，抬手接過了張小海手裏的一堆小竹筒。這裏沒有電話，沒有微信，想要互通消息，就隻能飛鴿傳書。這信息量一大，不用看光掂量起重量都能感覺出來。


    楊陽沒有避諱，金莎公主也很懂事的沒有多問，甚至還輕輕挪了挪位置，背過了身。


    楊陽看著這些小紙條，麵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這些都是關於金莎公主的事情，應該說是金素素的事情。怪不得這小姑娘不願提及家人，甚至自己的姓氏都不願用。原來她從小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下長大，這也就能解釋，為何一個世家小姐，會用雞血雞腸做菜。


    “你也看看吧。”


    楊陽把紙條推給張小海，然後轉頭看著這清瘦的背影，想到了自己在地球的時候也是窮苦出身。但這裏跟地球又不一樣，起碼他小的時候有父母親人疼愛。這小姑娘從出生起，因為是私生女，就被家裏的人排擠，隻能和母親住在一個破陋的小院裏。


    在七歲的時候，母親重病去世，到死都沒見過他的父親來看一眼。本來母女兩人相依為命生活還算過得去，但母親去世之後，隻有七歲的她就隻能每天去廚房找一些剩飯剩菜，挨餓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等到再大一些，自己會做飯了，日子才算好了一點，但菜自己可以種，可吃的糧食就隻能幫府中的下人們幹活來換取。與其說她是世家女，不如說她是一個下人，甚至過的連下人都不如。平日裏還要麵對自己的哥哥姐姐們刁難，各種姨娘的打罵，自己的父親嫌棄。在這樣一個環境裏，她還能堅持活下來，讓人可憐的同時，也很讓人欽佩。


    “真不是東西！”


    張小海可沒有楊陽沉穩，看完之後氣得直拍桌子。他也是窮苦出身，可看了這金莎公主的身世，頓時覺得自己生活不僅幸福，而且還算是幸運了。要是可以，他真想殺到南韶去，問問這一家人，到底還是不是人。


    “殿下，我忍不住了，我先出去練一會兒劍。”


    雖然生氣，但張小海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所以並沒有當麵說開，而是一個人提著劍，到外麵發泄去了。


    隨著外麵咚咚咚的聲音傳來，金莎公主也轉過了身，也沒有多問，隻是繼續默默的扇著火，慢慢的煮著茶，時不時的偷偷瞄一眼閉眼休息的楊陽。


    “慢慢習慣就好，他這人不善於言辭，所以有氣也隻會生悶氣，這聲音是在用拳頭打樹呢。”


    楊陽沒有睜眼，但似乎感受到了小姑娘的眼神，繼續閉著眼睛，給她解釋院外那沉悶有力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生著悶氣的張小海。


    “嗯，猜到一些。”小姑娘小臉一紅，以為是楊陽發現了她在看他，所以心中有些羞澀。


    “這一天你也累了吧，以後不必如此拘謹，我們兩個習慣了晚睡，也習慣了睡到日上三竿，你就先迴去休息吧。”


    楊陽坐了起來，語氣比白天的時候柔和了許多，對於這小姑娘的身世，他還是十分同情的。


    “嗯，等我先煮好這熱茶。”


    今天她確實有些累了，所以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乖巧的點了點頭，想到自己以後可以過上安定的生活了，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等到水壺的蓋子開始不安分的跳躍起來，她扇扇子的力度緩和了些，待到壺中的香氣開始溢出，她就把火爐的柴火退了出來。然後將自己杯中的清水，倒了一些在上麵，將上麵的炭火熄滅。


    她做這些的時候很熟練，所以楊陽隻是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音，然後就聞到了炭火熄滅時木頭發出的香味。但這煙味很短，幾個唿吸就沒有了。楊陽看了一眼，金莎公主已經把燒剩的柴火放到了能避雨的簷下。


    “殿下，那我先迴去了。”


    “好，晚上路黑，前麵掛的燈籠提一個過去吧。小海，你把人送迴去！”


    楊陽點了點頭，又擔心小姑娘身嬌體弱的，萬一路上摔了可就不好了，所以對著在院外撞樹的張小海喊了一聲。聽見聲音，張小海放過了那棵不知名的樹，用袖子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行了一禮。


    “公主殿下，我送你迴去。”


    “好，謝謝。”金莎公主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安排給自己的院子離這隻有一段路，但自己這是第一次來，所以對這些路是有點不熟悉的。


    “人送迴去了？”


    楊陽品著剛剛煮好的茶水，說這是茶水，其實就是隨便在院子裏揪了幾葉嫩綠的柳葉。他去了天機閣以後，這地方基本就荒廢了下來，雖然有人在打掃，但一些吃的用的都是沒備著的。


    “殿下，要不你向宮裏要幾個宮女來照顧公主殿下吧。”


    張小海迴來後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他心裏想著是，既然公主殿下都被指婚給殿下了，那自然是不能虧待的。雖然說他們平日裏過的生活就是這樣，每天隻是追求吃飽穿暖，但公主殿下畢竟是女孩子，跟他們這些男的還是不一樣的。


    “你今天都看到了，她比你還會過日子，再說了不是讓你把你妹妹找過來了麼，正好給她們請個先生，兩個人一起結伴讀讀書。”


    “這個好，殿下。我那妹妹她雖然說上過幾年學堂，但卻從來不好好學，說不定跟著公主殿下讀書，會收收性子。雖然女子讀書也沒多大用，但殿下說過，腹有詩書氣自華，讀書肯定是好的。”


    楊陽翻了個白眼，自己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但現在看來張小海還是沒弄懂這話的意思，但用在這裏也沒錯。張小海是跟了自己，才開始讀書的，雖然說之前認識幾個字，但也就是十分有限的幾個字而已。所以雖然說現在認得一些常用的字了，但在詩書和成語這塊，還是個門外漢。


    第二天快午飯的時候，楊陽睡意惺忪的起來了，開門之後發現，院子中的小亭子裏已經擺好了午飯。張小海手中拿著一個扇子，像一個守衛一樣，守衛著桌子上的菜肴。


    水已經涼了，但楊陽不在乎，又或許這本身就是涼的。洗漱完了之後，楊陽坐到了桌前，今天的菜跟昨天的不同，都是正常的菜。但有幾個碟子裏放著幾根油條和雞蛋，還有一碗豆腐腦，這楊陽就有點想不通了。


    “殿下，這是公主殿下天不亮就起來給你做的早飯，她問我你早上起來都喜歡吃什麼，然後我就教了她做這個。這個豆腐，是早上買迴來的。你要是餓，就先吃這些吧。”


    “有點老了。”


    楊陽拿起一根油條有些費勁的咬了一口，然後就著豆腐腦咽了下去。這些東西他在天機島上教張小海做過，在島上的時候早飯都是張小海負責，所以他一點不覺得意外，也不嫌棄，畢竟這兩年都習慣了。


    “見過殿下。”一位楊陽從沒見過的小姑娘，雙手端著一盆魚湯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見到楊陽也不覺得意外，放下魚湯之後，給楊陽行了個禮。


    “你就是張小妹是嗎？”楊陽一眼就猜出來了，直到這小姑娘行禮，楊陽才問了出來。但在心裏，楊陽卻說了一句，果然如此。因為這行禮，這禮是沒錯，但出現在她身上，就讓人感覺十分違和，感覺是個男人，扭扭捏捏的行了個女子禮。


    “是。”


    “嗯，以後不必這樣，我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楊陽確實是不習慣別人給他鞠躬行禮這些，但今天看了這張小妹這禮以後，他是真的害怕。


    “殿下，你起來了。”金莎公主從廚房裏出來，手上端著一大盤炸雞塊。不得說做飯還得看女人做的，這炸雞塊楊陽也會，但他做的主打一個能吃，這香味和大小就沒什麼標準了。但金莎公主手上這盤大小基本一致不說，而且還香氣四溢，飄香十裏，在色澤上麵也比楊陽自己做的要好看。


    “殿下，小七拜見殿下。”


    不遠處的院門口，光頭七的光頭亮閃閃的，但他沒進院子，隻是在門口張望，也算是給殿下行過禮了。此時正一臉諂媚的望著楊陽，看得楊陽心裏發毛。楊陽是用武力收服了他不假，但也從來沒見過光頭七用這眼神看著自己。這不是敬佩，而是有些曖昧了。


    “進來，有什麼話快說！”楊陽揮了揮手，覺得渾身不自在。


    “見過公主殿下。”


    光頭七抱拳彎腰，算是行禮了。但楊陽看到光頭七這樣子，頓時被驚掉了下巴。這光頭七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見誰都是一副不服氣要打一架的樣子，所以楊陽就沒見過這麼一個諂媚的一個光頭七。他是誰呀，光頭七呀，一生要強，恨不得睡覺都要站著，何時見過他對一個人彎腰行禮。


    “發生了什麼？”楊陽碰了碰一旁表情淡定的張小海，想知道自己睡了一早上，到底錯過了什麼。


    “早上的時候，七爺就來找殿下，但殿下你在睡覺，他不敢打攪，就在外麵等著。剛好就碰上公主殿下，然後公主殿下就讓他把練手的油條給吃了。但七爺那飯量幾根油條哪裏會夠，所以公主就給他做肉餅吃。”


    “等他吃飽了以後，我妹妹過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位是公主殿下，頓時就慌了，他長那麼大，何時想過自己會吃到公主做的飯菜。但公主殿下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午飯還多做了一份。想來是良心發現，知道感恩了。”


    “你才良心發現，這人雖然活得糙，但從來都是恩怨分明，這良心我比你的還大。”一旁的光頭七聽不下去了，叉著腰怒視著張小海。


    “殿下，這二十年的陳釀還有嗎？”


    “沒了，看來小海說的沒錯，你這是良心發現，但不多。”


    楊陽剛剛還納悶呢，他給這光頭七放了假，進城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這兩天兩夜都沒見著人影了。今天這一臉諂媚的出現，楊陽還以為他惹禍了，沒想到是來跟自己要酒喝。


    “哎呀，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你忠誠的仰慕者，昨天你給老蒙二十年的青絲繞真的沒有了嗎？”


    光頭七還是不死心，昨天迴來的時候，蒙羽就拿了一壇酒跟他炫耀，自己使出了渾身解數，蒙統領才給他倒了一小碗。可當他想要再要一碗的時候，卻發現蒙羽人早就抱著酒壇跑了。


    說起這個事，其實蒙羽也是後悔，光頭七進了京都之後，就直奔京都最好的酒樓，就要了幾盤菜，剩下的錢全都買了酒，這一喝就是一天。昨天中午的時候迴來撞見，他就隨口炫耀了一下，沒想到這光頭七酒癮那麼大，非要纏著自己要嚐一口。


    兩人也是過命的交情，光頭七哀求幾下他也就答應了。但在看到光頭七那一臉享受的表情之後，自己就知道這酒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抱著酒壇子就跑了，但他低估了這酒對光頭七的吸引力，竟然一路追著自己到了家裏。無奈之下，兩人隻能坐一起把這酒喝了。但這麼好的酒，就這麼喝完了，蒙羽也是無比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