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南韶皇宮


    “陛下，大興的六皇子李白於今晨渡江，正往我們皇都趕來。他的地獄黑騎，也於早上出發，目的地似乎是要從一線天渡江，前往鮮花草原。”傳令官接到軍報，就快馬加鞭的把這消息送到了南韶的皇宮。


    “嗯。”軒轅庭知道之後，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而後就示意傳令官離開。


    “陛下，這六皇子多年未動，如今離開天機閣，不迴上京，竟然直奔我們南韶，他這是想要做什麼？”


    說話的是溫有道，此時的大殿之內也隻有他們二人，因為軒轅庭也是剛從前線迴來，畢竟現在幾方勢力糾結，已成僵局，自己在那也無用，不如迴到南韶主持大局，調動可調動的資源，繼續備戰。


    “傳令下去，所以沿途的守將不得為難，同時把這消息放給入雲樓的殘黨。”


    軒轅庭希望楊陽死掉，但又不能死在自己手上，所以他就想借刀殺人，畢竟當年入雲樓的殺手們，幾乎傾巢而出，最後卻鎩羽而歸，樓主副樓主身亡，才讓他有機會帶兵剿滅了入雲樓。


    現在入雲樓還活著的殺手，估計最恨的除了他軒轅庭，就是那上京的六皇子了。而且想必那些人都很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明已經成功逃走，但為何卻都死在了迴來的路上。能解答這謎團的，估計也就隻有當年被刺殺的目標，上京的六皇子了。


    “是陛下。”溫有道點頭應下，也知道軒轅庭的意思，這六皇子必須死，但卻不能死在明麵上。所以他不僅通知了那些殺手們，而且還派出了自己養在暗地裏，經常做一些見不得光的死士。這一次，在自己的地盤上，一定要讓這人從世上悄無聲息的消失。


    楊陽離開了那小村莊，又慢慢悠悠的走了兩天，這前麵的景色也漸漸開始有了人氣。可以開始看到一些人在田裏勞作，城裏也開始出現了一些商販和酒樓。


    “這才對嘛，南韶是個富饒之地，再怎麼打仗也不能荒涼成那個樣子啊。”蒙羽抽了抽鼻子，想要努力的分辨出哪裏有酒賣。雖然他不是酒鬼，但這一路上，除了吃幹糧就是啃野果，帶的酒早就喝完了，嘴都快淡出鳥來了。


    “那不就有個酒樓。”楊陽無語，這要喝酒還要聞麼，進城一看，裏麵不就有一個大大的酒字招牌。


    “那殿下快走，快走。”蒙羽睜大了眼睛，確實是自己瞎了，竟然這麼大個字都看不到。心急之下就要拉著驢過去，卻發現這頭倔驢又犯倔了，怎麼拉都不走。


    “走，到那給你買蘿卜吃。”楊陽從驢背上跳了下來，輕輕在驢耳旁說。


    這驢聽了楊陽的話，原本迷離的眼睛射出了精光，也不用蒙羽拉，自己就小跑著跑了過去。


    “嘿！這莫不是驢精吧，還知道蘿卜好吃。”蒙羽叉腰哈哈笑了起來，以後自己不用牽了，吊根蘿卜讓它自己走就行。


    “三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老板掃了他們三人一眼，雖然一路風塵仆仆，但現在這個年齡的人，還敢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肯定不是非富即貴，不然早就被抓去當兵丁了。所以十分熱情，想來這些人肯定會出手闊綽，隻要伺候好了，銀錢不是問題。


    “喝酒！”


    “吃飯！”


    “洗澡！”


    三人說出了三個不同的答案，而且他們身後的驢子還叫了一聲，意思是它要一份蘿卜。


    進了店裏，楊陽十分大方的甩出了一個十兩的銀錠，店老板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了，就連不能進來的驢子，也被帶到了後院，吃上了水嫩的蘿卜。


    “舒服。”蒙羽喝著酒，泡著澡。隔壁房間的楊陽和張小海也是如此，隻不過沒喝酒，但卻十分享受這泡澡的感覺。這一路上，他們想洗澡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想睡覺也找不到一張床，想吃飯就隻能啃幹糧，別提有多苦了。


    泡完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三人從樓上走了下來，店老板按照他們的要求，已經做好滿滿的一大桌子飯菜。蒙羽也不客氣，率先上去一坐，拿起筷子就把飯菜往嘴裏送。這舉動要是換一個別的主子，蒙羽這樣子肯定是要被砍頭的，但楊陽從不在意這些，坐下來之後隻是笑笑，就加入了吃飯大軍的行列。


    等到三人吃飽喝足，就分別迴房睡覺了。此時太陽才剛落山，天還是亮的，但三人就是這麼睡著了，而且睡得無比香甜。


    半夜，三人的房門悄悄被撬開，三個黑衣人，分別悄無聲息的進入到了他們三人的房間。然後如同鬼魅一般的摸到床邊，將手裏黝黑的匕首狠狠的刺下！


    第二天一早，早起的老板去後院打水，突然發現後院躺著三個黑影蒙麵的人，而且看樣子是死了好久了，頓時驚唿尖叫了起來。報官之後，官府的人迅速的把這裏圍了起來，然後例行詢問昨天有沒有什麼動靜。但店老板隻是個普通人，哪裏會知道是什麼情況。唯獨奇怪的也就是昨天住進了三個有錢人，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黑衣人是來劫財的，然後來到這以後被那三人反殺，或是突然暴病死了。


    官兵找到楊陽三人，隻是例行詢問了一下，楊陽他們自然謊稱自己不知情。這些官兵也不為難他們，此事輕拿輕放，就這麼揭過了。這倒是把店老板驚到了，更加確定這三人身份不簡單，就連平日裏欺男霸女的兵痞們，竟然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殿下，看來我們的行蹤暴露了。”蒙羽也不是傻子，這無緣無故的遭遇刺殺，而且官兵看到三條人命沒了，竟然一點不意外，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


    “這不更好麼，以後我們不住店了，住他們官驛去，還省了住店的錢。”楊陽嗬嗬一笑，他本來就不想隱藏自己的行蹤，對方這麼早知道了也好，起碼晚上不用擔心無聊了。


    昨天那三個殺手，雖然身手敏捷，但跟本入不了楊陽他們三人的眼，以最簡單最快的方式解決之後，就從後窗扔了出去，然後三人繼續躺會床上與周公下棋，跟本不擔心後麵會不會還有殺手。


    接下來的幾天，天天都發生著這樣的事情，隻不過現在他們三人住的都是官驛，南韶這邊也不小氣，招待他們的都是最高規格的。但就是吧，晚上還是會有殺手摸進來刺殺他們，這些殺手就跟韭菜一般，割了又長，長了又割。但就越是這樣，楊陽越覺得，在自己跟軒轅庭要他們攻下的北梁三洲之地的時候，成功率越大。雖然說這三洲之地自己是要定了，但如果能不開戰就不開戰。


    “陛下，他們已經到了皇都，但似乎沒有著急進宮的意思。”迴報的侍衛小心翼翼的迴答，這幾天他家皇帝的心情很不好，經常拿他們這些當兵的撒氣，說不定自己運氣不好一點，就會被一劍捅死。


    “讓人去把他們請進宮，要以王公之禮相待。”軒轅庭經過這麼多天的試探，已經深知自己的這些小手段已經對付不了這三人了。同樣是年輕人，他還比楊陽虛長幾歲，經過這幾次交鋒，他深知不管武學還是謀略，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人，已經遠遠的把他甩開了。


    他之所以要以王公之禮相請，那就是承認了楊陽比他強。這五年的戰爭，他和獨孤傲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結果就是把所有家底都拚光了。當初的雄心壯誌，都已經被時間消磨殆盡。他現在隻是不服，憑什麼楊陽做什麼都壓他一頭，就連當初四公子之首，也不是自己。


    “是運氣麼？”軒轅庭獨坐在龍椅上，想著自己這一生，他自問自己運氣也不差，而且自己也足夠的努力。但為何在遇上這上京的六皇子，這個還隻是毛頭小孩的人，自己就開始變得倒黴了起來。甚至是現在，那個毛頭小子，吃吃喝喝五年，什麼也沒做，但他所在的大興，就這麼強大了起來，要人有人，要資源有資源。


    而自己和獨孤傲，年少有為，年紀輕輕就坐上了皇位，更是發動了場長達五年的國戰。但結果呢，人越打越少，物資越打越少。反倒是一直在一旁什麼都沒做的大興，大發戰爭財。


    楊陽三人在南韶的皇都休整了一天，南韶這邊專門給他們安排了一座十分豪華的宅院，原本那些定時定量的殺手，這一晚也沒了，想來是發現殺不了他們，也就放棄了。


    第二天一早，換了一身衣服的楊陽三人，以他為首，昂首闊步走進了南韶的金鑾殿。


    “請交出武器。”守在殿前的軍衛把張小海給攔下了，這外臣進宮，沒有讓他們卸下武器，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但這金鑾殿，是皇帝和大臣們議事的地方，沒有皇帝的特準，是不允許帶兵器進入的。


    “小海，你留在外麵。”蒙羽向張小海點了點頭，這裏畢竟是敵國皇宮，南韶一方讓他們把兵器帶進宮，確實已經算是給了很高的禮遇了，沒必要為難這些士兵。而且這要是發生什麼意外，外麵也有人接應。蒙羽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一人就能護住殿下周全。


    “是。”張小海本就不想進去，看到楊陽也點了點頭，自然就雙手抱劍負於胸前，站到一旁陰涼的角落。


    “軒轅阿兄，幾年不見，現在可好？”


    楊陽直接走到了龍椅前的石階前，不卑不亢，也沒有下跪，隻是抱拳行禮，就如同多年不見的好友見麵一般的寒暄。


    “大膽！一個小兒，竟然敢如此放肆，直唿陛下名諱！”


    南韶一位大臣十分生氣的走了一步，大聲嗬斥。他不知道為何陛下會如此禮遇這人，甚至還給了他們王公進宮才有的禮遇，但這人進來不先叩拜，竟然一副與陛下平起平坐的樣子，他作為南韶的臣子，自然是看不過去。


    “啪！”


    楊陽背對著南韶眾臣，十分隨意的甩了一個耳光給這位大臣，他來這不是談判的，而隻是來通知軒轅庭和南韶朝堂上的所有人的。所以沒必要示弱，反而要表現得十分強勢。


    “什麼東西在聒噪？”


    可以說楊陽這一舉動算的上是十分囂張了，但軒轅庭隻是靜靜的看著下麵，神情淡然，似乎被打的不是他們南韶的人一樣。而其他原本義憤填膺的大臣們，看到楊陽竟然敢當眾如此放肆，也想附和著罵幾句，但此時卻把要說的話給憋了迴去。


    “你……你……”這被打了一耳光的大臣，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一手指著楊陽，但卻不敢再說一句。因為他和楊陽的距離足足有五六步，對方的手再長，也不可能打到自己。而自己確實挨了一巴掌，那就說明這年輕人至少已經是七品的武者，可以氣勁外放，隔空傷人了。他隻是一個文官，雖然平日自詡有一些傲骨，但也隻是有一些而已。明知在打不過對方的情況下，他選擇了忍氣吞聲，先保命要緊。


    “李白，你來這是要做什麼？”


    軒轅庭其實這些天一直在揣摩楊陽的心思，雖然有很多猜測，但最後都被他自己一一推翻了。所以現在，他根本不知道這人單槍匹馬的來到這裏，而且還表現的如此囂張，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單純的想來看看他，來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學修為？


    “軒轅阿兄，我這次來是帶著滿滿的誠意，來向貴國宣戰的。”


    楊陽嗬嗬笑著，似乎這隻是一件小事一般。


    “你們打下的北梁那三洲之地，希望你們南韶能讓出來，這樣我可以給你三年的備戰時間。當然要是不答應，我不介意用搶的，反正那地方也是你們搶來的，但給你的時間可能就隻有一個月了。”


    “黃口小兒好大的口氣！你這是在挑釁，就不怕我們現在就殺了你麼？”


    南韶的大臣們都炸了，各種難聽罵人的話紛紛脫口而出，但就無一人敢上前，甚至有幾位大臣還往大殿外喊了幾聲，希望把外麵的禁衛給喊進來，拿下這囂張無比的小人。但他們失望了，殿外的禁衛跟本沒什麼反應，因為此時禁衛統領帶著他的手下們，正小心提防著一個白衣持劍的少年。雖然這少年的劍還未出鞘，但卻給他們帶來了非常大的壓迫感。


    “你就不怕北梁和我們南韶夾擊你麼？”


    軒轅庭思考了一下，為何大興會想要這三洲之地。說實話，這三洲算不上富裕，而且地形易攻難守。不然當初也不會在打下忘川城後，就長驅直入，一舉奪了這三洲。


    “這有什麼擔心的，今天跟你說了這事之後，我就要北上去勸降獨孤阿兄了，所以不存在兩麵夾擊的問題。”


    楊陽很誠實，他把自己的計劃，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說了出來，擺在了明麵上。


    “你想著勸降他，那也有沒有想過勸降我？”軒轅庭聽了這話以後，覺得好笑，但笑的不是楊陽的自大，而是笑的自己，當然也笑獨孤傲。他們現在完完全全就跟兩個小醜一般，互相打得鼻青臉腫，最後卻都不是贏家。


    他之所以這麼說，那自然是相信楊陽能勸降獨孤傲的，其實他也替獨孤傲想過，這歸降大興，是他們北梁最好的出路。他了解現在大興皇帝的為人，假如獨孤傲現在歸降，想必大興皇帝也不會虧待他。


    “我知阿兄是有理想和抱負的人，阿兄要的是整個天下，就算現在我說讓你降了，你也不會答應。但獨孤阿兄就不一樣，他隻想護住北梁，護住北梁的百姓。”


    “確實，你說的對，假如現在與大興開戰，明知必敗的情況下，我也不會選擇投降，因為我不是獨孤傲。”


    軒轅庭此時對楊陽生出了一種知己的感覺，楊陽知道他要什麼，而他也知道楊陽既然此時出現在了這裏，對自己說了這樣的話，那就代表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這也是他為何很想讓楊陽死，但卻不能在明麵上弄死楊陽的原因。因為即便是現在他們殺了楊陽，大興的軍隊也會殺過來，而如果他答應了楊陽給出的條件，那他至少還有三年的準備時間，他相信楊陽不會食言，因為他相信楊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三洲之地，我們南韶讓出，但希望大興也不要食言。”


    “陛下！不可啊！”


    所有大臣都齊齊跪了下來，這樣真的是太恥辱了，還沒怎麼的，就一個黃口小兒，張口說要，他們南韶就真的給了，這事寫進曆史，是要遺笑萬年的！


    “你們誰要是覺得朕這麼做，給皇室，給南韶丟臉了，大可親自去鎮守那三洲之地。”


    軒轅庭的聲音很冷，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這些負責後方的文臣，老是因為一己之私貪腐克扣前線物資。現在朝堂之上沒有一個武將，隻有他們這些文臣，他們就應該知道前方戰事有多吃緊。這些不懂得打仗的，他們以為要是大興發兵，北梁歸降，那三洲之地還能守住麼。這三洲之地，南韶是不想讓也得讓，不然前線撤迴的將士們，估計會在鮮花草原折損大半。若是如此，南韶就直接可以宣判亡國了。


    “不是還有四十萬前線將士麼？”


    “嗬嗬，這位大人，我的黑騎估計現在已經在鮮花草原上了，大興的鎮北軍也已經有一部分南下，現在算算時間，應該也在鮮花草原集結完畢了。”楊陽好笑，這南韶的大臣們是沒腦子麼，自己花了快半個月才來到這裏，本就是在給大興預留調度的時間。


    平原之上，騎兵最強，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其實大興也不用做什麼，隻要在鮮花草原放幾支騎兵，配合他的黑騎。南韶大軍守不住從北梁手裏搶來的三洲之地，那自然是要撤迴來的，到時候他的黑騎打頭陣，其他騎兵跟著，幾個穿插，不說全殲，估計南韶撤迴的人，估計就不會剩下多少了。


    至於為何南韶守不住那三洲之地，這不是明擺的事情麼，後方補給被斷，北梁加上大興的增兵，在那易攻難守的地方，一定一定是守不住的呀。這也就是為何楊陽這麼有自信，一定能從南韶手中搶到那三洲之地的原因。因為隻要大興介入，南韶是一定守不住的。


    “區區一支騎兵，我有四十萬大軍，還會怕你不成？”這大臣應該是忘了，當年兩國聯軍，近百萬的大軍，都沒能攔住在鮮花草原上橫衝直撞的黑騎。不說這幾年黑騎數量有沒有增加，就算還是那個數量，他們這四十萬大軍也是不夠看的，更別說是從前線撤下來的疲憊之師了。


    “禁衛！把他拖出去砍了！”


    軒轅庭本來就覺得事到如今已經很沒麵子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選擇接受楊陽的條件，但人家實力就擺在那裏，他不得不低頭。但這些大臣，卻偏偏不懂裝懂，他們覺得自己不卑不亢有骨氣了，但卻忘了自己家的陛下也是要麵子的。他們越是表現自己忠勇，就越是在打自家陛下的臉，為了不讓楊陽繼續笑話自己，軒轅庭無奈隻能選擇了讓這人永遠的閉嘴。


    “昏君啊，昏君啊！”


    被拖出去的人，一路上都在罵，明知自己要死了，那自然是什麼都不顧了。但這聲音也沒持續多久就停了，因為他已經永遠的說不出話了。殿外禁衛頭領把帶血的劍收了起來，然後在殿外門口行了一禮，表示陛下的命令他們已經執行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