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可還有覺得朕做得不對的麼？”


    軒轅庭看著底下一群把腦袋死死的按在地上的大臣們，心中頓感悲涼。南韶物產豐富，雖然他掌權之時就一直提倡以武立國，但江南多文人，所以會帶兵打仗的武臣少，自詡有一身鐵骨的文臣多。但到了關鍵時刻，這些鐵骨就會變成軟骨頭，就如今日這般，他隻不過砍了個人，其他人都骨頭就全軟了。但凡他們多幾個真的有骨氣的，在自己外出帶兵的時候能恪守本分，或許這戰爭也不用打這麼久，北梁早就成為他們南韶的囊中之物了。


    “退朝！”


    等了一會兒，底下跪著的人沒一個敢說話的。軒轅庭十分煩躁的揮手，讓這些廢物滾出大殿。其實幾年前大興進行科舉改製，他也是十分想效仿的，但他卻沒有大興皇帝的那般魄力。畢竟科舉改製，會牽動很多人的利益，而自己當時隻是個太子，需要各方的支持。如果當初自己也狠狠心，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麵。但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錯過就是錯過，做了就是做了。


    “讓你見笑了。”


    軒轅庭有些自嘲的從龍椅上走了下來，走到了楊陽身前，直勾勾的看著楊陽，似乎要把眼前的這個人看穿。


    “雖然別的我不及你，但容貌上，我贏了。”


    軒轅庭哈哈笑著轉身離去，隻留下楊陽在原地滿頭的黑線。他確實長得不算帥，但現在正值十八，怎麼也是自己的顏值巔峰期吧。軒轅庭確實長得俊美，但沒必要這也要跟自己比吧。


    出了南韶皇宮，三人迴了住處。或許是他們來這的目的讓南韶的人不太舒服，所以這裏顯得有些冷清，甚至晚上都沒人給他們做飯，無奈之下三人隻能出去吃。等到他們吃飽迴來的時候，門口卻早已經圍了一群人。其中還有個頭戴白花，一身素衣的女子，此時正抱著一個牌位，跪在路邊。


    “就是他們，就是他們，害死了老師！”


    也不知是誰眼尖，發現了他們，喊了一聲，那些圍在門口的儒生就氣勢洶洶的把他們圍了起來。


    “你們老師是哪個見不得光的殺手麼？”


    看著陣勢，楊陽其實早就猜到了這些人為何會來這堵著，這種劇情經常在電視劇裏看到。無非就是一群學生，自詡正義，天不怕地不怕，要找惡人討公道罷了。


    “你休要血口噴人，辱人清白，我們老師乃是當世大儒，要不是因為你們，他在朝堂之上說了幾句，就被陛下斬首！”


    “那你們都說了，人是被你們陛下下令殺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最近我們幾乎天天遭人刺殺，我們還以為那些刺客裏有你們老師呢。既然不是，你們找你們南韶的陛下去呀，找我們說我們殺了你老師，這不是血口噴人麼？”


    楊陽看過無數電視劇，而且還是一個理科生，論詭辯當世能贏過他的沒幾個，隻用了幾句話，就把這帽子扣了迴去。


    “若不是你們，老師會被斬首麼！”


    “那你們倒是說說，我們做了什麼，才會讓你們陛下砍了你們老師的腦袋？”


    楊陽樂了，這人要是遇到不講理的，就不用跟他們講理，給他們挖陷阱，讓他們往裏跳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些人無非就是覺得自己好欺負，所以才會跟自己要個說法。人是他們家皇帝殺的，他們要是明理，就應該直接去找皇帝理論，而不是找三個無權無勢的人。


    “你們……你們……”


    這些人嘴張了半天，卻跟本不知道這三個人到底什麼身份，做過什麼，隻知道這是大興的使臣，在朝堂之上害死了他們老師。


    “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好意思在這裏堵人麼！你們知不知道，家裏人省吃儉用攻你們讀書明理，不是讓你們在這不分青紅皂白，給人當槍使的！想想現在你們還在和北梁開戰，你們現在能安穩的讀書，都是那些將士們用自己的血肉替你們抵擋了敵國的刀劍換來的。什麼都不知道，就來這鬧，你們對得起他們麼！”


    楊陽這些天也是覺得無聊，正好遇到這樣的事情，所以就是要好好跟他們掰扯一下這事情。


    “要不是你們，我們老師也不會被陛下斬首！”


    “那你們找你們陛下去吧，你們老師肯定是做錯事了才會被皇帝砍頭的，你們與其覺得我們害的，不如去找你們皇帝理論，或是指著他鼻子罵他昏君算了。畢竟不是昏君，怎麼會你們老師沒錯，卻砍了你們老師，我們三個壞人，卻好好的活著。”


    楊陽發現這些人還真就不能跟他們講道理，本來他還想著喚迴他們的理智，沒想到卻是沒用。所以他們耍無賴，那自己也就順著他們這竿子往上爬，告訴他們這竿子上還掛著一人，那就是他們的陛下，罵自己就是在罵他們自己的陛下。


    “那是因為你們花言巧語，蒙蔽了聖上！”


    “你意思是說你們陛下是傻的麼，傻到連你能分辨的事情，他都分辨不出好壞？”


    楊陽心中那叫一個爽，好久沒這麼給人挖坑了，不然怎麼能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呢，今天碰到自己這個惡人，那就一個都別想全身而退。


    “殿下，厲害。”蒙羽在一旁，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陣仗，這些都是儒生，他自然是不好動手的，不然天下讀書人能把他罵死。可沒想到的是，自家殿下三五句話就把這些書呆子懟得啞口無言。


    “怎麼？還想攔著我們？攔著就相當於承認你們陛下是昏君是傻子了啊。”


    蒙羽在前開路，他也是聽爽了，這些讀書人最是不可理喻，今天吃癟，自己也是頭一迴看到，自然是身心愉悅。


    這些儒生們是不敢攔著了，也不敢叫囂了，畢竟再攔再叫，那真的就是等同在打皇帝的臉了。


    “姑娘，你是他們老師的女兒麼？”


    楊陽看了一眼路邊跪著哭泣的女子，心中一軟，她何嚐不是被人當槍使了的可憐人呢。


    “是，雖然我不敢說陛下的不是，也知道此事與你們無關，但是身為子女，不管如何，都是要為父母正名的。”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雖然帶話來的人，一些地方添油加醋了，但她讀書多年，也不是死讀書，還是明一些事理的。知道肯定是自己父親一時著急，惹怒了天子，但他父親的這身傲骨需要人來肯定。


    “家中可還有人？”


    “家中還有我母親。”


    “既然家中還有人，為了你母親著想，這事就到此結束吧。事涉天子，你們鬧得越兇，越是會給自己帶來災禍。骨氣這東西，不是說站著死就是算骨氣的。”


    楊陽說完，就走進了官驛，不再理會外麵的事情。南韶的事情他不清楚，也管不了，自己隻能給她這麼一個忠告。


    休息了一晚上，楊陽一行三人開始北上，路上依舊十分的不太平，南韶的官員應該都知道了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所以南韶的土匪強盜在他們北上的這條路上就開始橫行起來。這些土匪強盜其實楊陽也知道，根本不是什麼土匪強盜，這些都是那些官員的私兵，或者這些就是正規軍。


    對於這些想要他們命的人，楊陽也沒有心慈手軟，敢來他就敢殺，所以這一路上幾乎都是用鮮血和屍體鋪出來的。有時候楊陽也不禁會想，南韶要是把這些人也派上戰場，他們這不要命的架勢，估計北梁早就被南韶給拿下了。看來南韶落到現在這個局麵，有一部分原因是出在南韶內部。


    這一路上楊陽選擇了騎馬，快馬加鞭之下，僅僅隻用了三天兩夜的時間就來到了鮮花草原了。至於跟著他們去南韶皇都的小黑驢，楊陽則是托人送給了那要為自己父親正名的可憐姑娘。


    跟黑騎匯合之後，他們開始向忘川城方向奔馳而去，現在忘川城是南韶的國土，他們大部分兵力都囤積在這裏。雖然他知道軒轅庭此時不會蠢到讓人圍殺他，但還是把黑騎都給帶上了。


    這一路十分順利，一方麵軒轅庭下了命令，另一方麵是因為黑騎的強悍，路上沒有設卡，也沒人敢設卡，畢竟很多人是吃過黑騎的虧的。既然上峰有令，他們不敢違抗，也不敢和這一支強大的騎兵起衝突，因為但凡敢攔的人，現在墳頭草都割了好幾茬了。


    用時一天一夜，楊陽帶著黑騎到了北梁帝都，獨孤傲也早知道他要來，而且在這之前其實已經派人接洽過了。但獨孤傲有自己的堅持，別的都不要，就要南韶奪去的三洲。兩人鬥了這麼久，自己可以輸，但卻不能輸給軒轅庭。這也就是為什麼楊陽要先去南韶，而不是直接來北梁的原因。如果自己能說服軒轅庭退出，那麼他們就不必開戰，戰爭打了這麼久，楊陽不想有人再為此死去。


    “你對他說了什麼，他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給拱手讓出。”獨孤傲提出這要求的時候，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畢竟南韶現在還有四十萬的大軍，還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很簡單，我就告訴他，這地我要定了，要麼打，要麼他自己讓出來，然後我給他三年的時間，到時候再一分勝負。”


    “難怪，他這麼好強的人，肯定不會輕易服輸，但現在這個局麵，他不得不低頭，你給他三年時間重整大軍，他自然是要搏一搏的，不然現在跟大興，還有我們這些國破家亡的殘兵敗將在前衝鋒，他南韶有兩個四十萬大軍也白搭。”


    說到此處，獨孤傲一陣心酸，五年的時間，每天都殫精竭慮，但還是落了這個下場。原本隻比楊陽年長七八歲，此時也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但現在看上去卻如同三四十的人，一臉絡腮胡子，頭發還有一半都白了，可見這幾年他過得有多麼辛苦。


    “對了，這是我們北梁，不是前北梁的國印，交給你我心悅誠服。”


    獨孤傲從自己屁股底下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玉璽，然後隨手一甩，就給扔到了楊陽前麵的桌子上，而自己則繼續仰頭喝著手裏的酒。大興給他開的條件很好，給他封個王，封地就在他們的北梁帝都，一切人員暫時保留原職，北梁的士兵則是大亂之後和大興的鎮北軍合並。這樣的條件，他沒理由拒絕，而且大興一直是包容性很強的國家，想必他的舊部也不會被人為難。


    “你留著吧，就當是紀念，你要供起來也可以。我們老李家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假如我們老李家要是出了個不成器的，說不定還要靠你們家力挽狂瀾呢。”楊陽又把這玉璽扔了迴去，這說白了，就是一大塊上好的玉，玉璽什麼的都是人為給它定義上去的。


    “不怕我以後反了？”獨孤傲按住滾過來的玉璽，覺得有些好笑，這東西前些年自己和他的兄弟們爭得頭破血流，如今竟然被他和楊陽當垃圾一樣的扔來扔去。


    “你要是反了，那就說明我們我們李家無能。你做這鎮北王，我們也不是白給你當的，你得負責把這北邊給守住了。你這不是給我們李家守，而是為了原來北梁的百姓，這天下的百姓。”楊陽試著抿了一口酒，發現自己還是不喜歡喝酒，這味道太難喝了。


    “為天下百姓？”獨孤傲若有所思，而後哈哈一笑，道：


    “怪不得你們李家能得天下，原來你們先得了民心。”


    他從書上看過這麼一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但他一直不理解具體什麼意思，現在想來，還真是說的對。身為統治者，不能隻看自己的得失，得看天下百姓們的利益得失。萬民擁戴，這王朝才能千秋萬代。


    “過兩天，還需要你陪我跑一趟蒼流城，你這胡子，還有衣服，也收拾收拾。以後你就是大興的鎮北王了，別給我們大興丟臉。”


    “這有什麼不好的麼？對了，蒼流城現在可是很危險的，你確定要去？”獨孤傲就著酒杯照了照自己，雖然自己一臉胡子，但自己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以後就不危險了。”


    楊陽已經給西胡和北蠻派去了使臣，相約兩天後在蒼流城簽訂止戰契約。大興給他們開出的條件是現在他們從北梁奪走的一州之地歸他們，而且在開放現在的蒼流城，這個剛好被夾在三方中間的小城，由三方共管。三方都可以派兵駐守，城中開放貿易，不管哪一方都可在城中開店交易。


    “也是，現在估計這天下你哪裏都去得了吧。”獨孤傲對著酒杯照了又照，也開始不自信了，越看越覺得自己這樣很邋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同時他也想到，現在前麵坐著的，可不是當年的小孩了，而且他還聽說楊陽加入了一個隱世宗門，但就是不知道真假，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兩天之後，獨孤傲代表大興坐到了談判桌前，但他一個舞刀弄槍的，對這種事跟本不懂，楊陽又不肯現身，隻願做個幕後之人，所以他現在十分頭大。這是他歸降後辦的第一件事，他可不想把事情辦砸了。


    “獨孤老哥，好久不見。”


    正在獨孤傲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蔣鑫從外麵走了進來，坐到了他身邊，十分熱情的給他打招唿。


    “你這奸商怎麼來了？”


    同為被天機閣評為四公子的蔣鑫，而且還經常拉著物資賣給他的人，獨孤傲怎麼會不知道，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把這人給認出來。隻不過他很意外，這奸商怎麼來了。不過現在他倆是一個陣營的人了，所以他開始為西胡和北蠻的人默哀了。


    “我本來就是要來的，你隻是個擺設，而我才是真正來跟他們談的人。”蔣鑫一開折扇，上麵依舊一個大大的富字，一副暴發戶的做派。


    “西胡和北蠻的民風強悍，我是那個鎮場的人，你頂多算個會說話的烏鴉。”


    “別那麼大怨念嘛，不就以前賣的東西貴麼，現在是自己人了，你開口，我給你半價。”


    “半價什麼半價，以後你的東西我都不付錢了。”獨孤傲眼珠子一轉，之前自己沒少被這奸商敲詐，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就打算做伸手黨，白嫖。


    “行行，跟哥混，窮不了你的。哎，你那玉璽賣不賣？我保證能給你賣出個天價，畢竟這是獨一份的，肯定有人爭著收藏。”


    “滾！”


    其實西胡和北蠻的人都到了，隻不過主持的人沒到，所以沒有互相說話。但看大興這邊派出的代表，不知道怎麼的，好像互相嫌棄上了，頓時覺得自己這一方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為自己這邊多爭取一些利益。


    這談判會議足足開了兩個時辰，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製定法律規則這些，其實三方來的時候就各自擬好了章程，這過程無非就是，把這些章程融合寫到一起罷了。對於地盤的劃分，大興這邊占了大頭，西胡和北梁都沒什麼好說的，畢竟他們能買賣的東西少，根本要不了多大地方。


    “我怎麼覺得現在你是個擺設呢？”獨孤傲起初沒啥底氣，畢竟沒經驗，這種要怎麼談他也不知道。但這次過後，他發現就是互相商量著立一些規矩，然後劃個地盤，三方沒別的要求了，就一起蓋章按手印。這蔣鑫的作用是一點沒體現出來。


    “買賣免稅，這還體現不出我的價值？”蔣鑫笑咪咪的說，不管哪一方，在這城中交易的，都免稅。這是他提出的，西胡和北蠻的代表想了一下，覺得沒什麼損失也就答應了。


    “他們也免，有個屁用啊！”獨孤傲都開始飆髒話了，當初跟自己做生意，他那副奸商的嘴臉去哪裏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說我那皇子表弟為何要把這城讓出來？如果這裏買賣東西免稅，我們能賺多少？”


    “這蒼流城現在被夾在三方的夾縫中，守也不好守，自然隻能用這辦法讓出來，再說免稅了能賺什麼。”獨孤傲還是覺得自己這一方沒占什麼便宜。


    “前麵的你說的對，但後麵說免稅沒的賺的，那就是你眼界狹隘了。”蔣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們約好了在這和楊陽匯合，但不知道為何這麼久了人還沒到。


    “你想想，我們大興現在有多大？各種貨品有多少？是他們買我們的東西多，還是他們賣我們的東西多？”


    “那自然是他們買的多，西胡盛產胡椒和香料，但一年我們也用不了多少。北蠻更是，他們能賣的東西隻有他們的牛羊和戰馬了。”


    “沒錯，但我們這邊卻可以賣糧食和布，還有棉花，我們的各種器具，甚至是木材等等。如果不免稅，是我們交的稅多還是他們交的稅多？”


    “當然是我們交的多，真不愧是奸商，但這一件事情，交給我不就好了麼。”


    “嗬嗬嗬~~~~~”蔣鑫笑而不語，自己還沒到的時候，甚至是談判開始的時候，獨孤傲都十分緊張，這事要交給他辦，保證能給辦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