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梁歲歲起床後,發現梁京淮已經不見人影。
留了張紙條給她,說他去買早餐了。
她會心笑了笑,走進浴室洗漱完畢,剛換上煙青色蘇繡旗袍,病房外就傳來一陣尖銳的罵聲。
“梁歲歲,你給我滾出來,阿宴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梁歲歲聽得出來,是穆夫人在大聲叫罵。
可能昨晚上,穆宴被京淮拿陶瓷碎片劃爛肩胛那處肌膚,被穆夫人察覺到了,一大早就跑來找她的不痛快。
梁歲歲眸子一下子冷了,映著從窗口折射而來的晨曦陽光,漂亮得像黑曜石。
她驀地拉開房門,沉如靜水走出去。
穆夫人坐在輪椅上,兩眼幾乎冒火。
梁曼如在後麵推著她,低眉順眼,一副清純無害的模樣。
身上卻穿了件絢爛張揚的大紅色纏枝海棠旗袍,彰顯出蓬勃野心。
梁歲歲目光從梁曼如身上一滑而過,轉眼間,跟穆夫人的視線對上。
對方那雙刻薄眼角,堆砌層層疊起的寒冰。
“梁歲歲你個賤人,昨晚阿宴一片好意帶你出去吃飯,你為何放任梁京淮傷他?要不是曼如及時告訴我這件事,我還真不知道,你竟惡毒成這樣了。”
梁歲歲聽著,慢慢嗤地一聲冷笑:“你斷言穆宴遲早會死在我手裏,我這不是如你的所願?”
“我就知道,陰狠歹毒,才是你本來的麵目。
“阿宴不在場,麵對我這個做長輩的,你那副用來迷惑阿宴的偽善臉孔,現在連裝都懶得裝了?””
穆夫人揚起脖子,指著梁歲歲的臉,眼神刻薄陰鬱:“就你這種下三濫的貨色,還想明媒正娶嫁給阿宴,簡直癡心妄想。”
“穆夫人,您別光練嘴皮子,卻不長腦子。”
梁歲歲冷淡地看過去,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你來找我,又把梁曼如帶來,證明穆宴與梁曼如有茍且關係是真,梁曼如肚子裏的孩子,如假包換也是他的。”
“既然如此,那就別藏著掖著,打開天窗說亮話。”
“穆宴做不到潔身自好,我不可能再嫁給他,我要退婚。”
“但穆宴對我太執著,堅決不同意退婚。”
“而穆夫人你日盼夜盼的孫子,就在梁曼如肚子裏。”
“昨天你也親眼所見,為了讓我徹底相信他是清白的,他能狠下心殺掉自己的親生孩子。”
“所以……”
梁歲歲頓了下,壓了壓嗓子,循循誘導:“不如我們暫時達成一場合作,既讓你滿意,也讓我滿意,如何?”
穆夫人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梁歲歲出生在首富梁家,卻被梁富昌極其厭惡,頂著滬市第一美人的名號,給她帶來不少便利,卻也帶來了滅頂之災。
好不容易搭上她家位高權重的阿宴為她保駕護航,怎麼可能舍得輕易放棄?
第二反應則是,梁歲歲這個賤人,居然嫌棄她的阿宴跟梁曼如在一起後身心變髒,決絕退婚,不再嫁給他。
穆夫人垂在輪椅邊上的手,無聲攥緊。
思索了片刻,扭頭去看站在她後麵的梁曼如,陰鬱麵孔擠出一絲笑。
“梁二小姐,關於合作的事,你怎麼看?”
梁曼如接收到穆夫人的目光,心裏得意萬分,臉上的平靜表情則維持得滴水不漏。
偏頭看了眼梁歲歲,細聲柔笑:“姐姐嘴裏所謂的合作,能詳細談一談嗎?”
梁歲歲一眼看穿對方的惺惺作態,麵色漠冷:“跟我談,你還不夠格。”
梁曼如氣得狠攥手指,修剪尖銳的指甲,差點刺破掌心。
穆夫人冷眼旁觀,見梁曼如在梁歲歲手底下,走不過兩個迴合就慘敗,臉色陰鬱掠起一抹失望。
她想了一會兒,刻薄的眼底閃過精明和算計。
“梁歲歲,如果不是阿宴一心想求娶你,就你這種身份低賤的玩意,連站在我眼前都沒資格,我警告你,最好別陽奉陰違耍弄人!”
“穆夫人,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態度!這婚,我也不是非退不可。”
梁歲歲冷嗤一聲,態度很強硬。
穆夫人差點氣得半死。
她就知道,梁歲歲以往對她百依百順,任由她譏諷謾罵不吭一聲,反而好聲好氣哄著自己,全都是裝的。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小賤人!
但梁歲歲主動提出跟阿宴退婚,正中她下懷。
她的阿宴智勇雙全風華無雙,值得迎娶比梁歲歲優秀百倍的世家名媛。
穆夫人便忍著氣開口:“那就進你的病房,說清楚。”
不等梁曼如再說什麼,擺了下手示意她留在門口,自顧自挪動輪椅進去。
梁歲歲隔了段距離,才踩著高跟鞋走進去,隨手哐當關攏房門。
大約十分鍾左右,穆夫人一個人挪動輪椅出來,臉上多了意味不明的怪異神色。
梁曼如湊上前,想問她梁歲歲到底說了什麼,又不太敢問。
直到她靜靜悄悄的,把穆夫人推迴豪華病房。
穆夫人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抬起頭,一直盯著梁曼如看。
有些如釋重負,還有一些無法言喻的惱恨。
“梁二小姐,你站到我前麵來,我有話要交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