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景之外,墜星峽中。
李紅月的靈魂遊遊蕩蕩,飄至自己的軀體前。
這還是她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到自己。
雖然內景之中的他們無需吃飯飲水,但在現實之中的軀體卻每時每刻都需要能量供養。
王羽和吉平身負龍氣,精力可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倒還不太明顯。
而此時李紅月的身體已然是形銷骨瘦,麵露菜色。
正當其望著麵前的自己發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好久不見啊,後輩。”
李紅月沒有迴頭,目光仍然緊緊鎖在對麵那張兩腮微微內陷的臉上。
“嗬嗬,進去久了,果然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內景了。”
說著,她攤開手掌,試著將靈氣聚集在掌心,但心口處很快便傳來一陣絞痛。
痛感強迫其半蹲下身子,過了許久才緩和過來。
李紅月側目看向腳邊,一根細長的藤蔓勉強破開土壤,在微風中來迴飄擺,毫無生氣。
出來了。
“我進去了多久。”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
“十二天。”
李紅月緩緩迴頭,看向身後站著的白衣老者。
“所以,玄武前輩。”
“我是最先出來的?”
玄武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不,準確來說,你是最先被淘汰的。”
李紅月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是她在第三層時就早已料到的結果。
“所以,我沒有資格繼續留在這裏了吧。”
玄武又是一陣搖頭。
“是,但也不是。”
“哦?”
李紅月歪了歪頭。
“什麼意思?”
玄武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指了指上方。
李紅月抬頭,瞳孔猛然緊縮。
峽穀之上,一副絢爛的圖景橫向鋪開,將原本的天空盡數覆蓋。
其中無窮的變化以五彩斑斕的形式呈現出來,片刻的絢爛過後又歸於一片混沌。
看著李紅月震驚的表情,玄武將手一揮,兩邊石壁上的碎石紛紛鬆動,激起漫天塵土。
緊接著,無數碩大的石塊飄至空中,組成一片巨大的石幕,擋住天空中的絢爛圖景。
玄武的聲音略顯沙啞,比幾人進入內景前聽到的還要滄桑。
“眼不見為淨。”
李紅月將目光收迴,開始試著進入自己的身體。
但無論其如何嚐試,體外似乎都存在著一層壁壘,將她擋在外麵。
玄武幹咳了幾聲,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說道。
“不用嚐試了,你……已經死了。”
然而,李紅月卻像是聽不到這句話似的,仍舊拚命地撞向自己的身體,然後被一次又一次地彈開。
又是幾番嚐試後,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氣息也逐漸不穩。
許是出於憐憫,玄武將手一揮,李紅月的靈魂瞬間定住,隻剩下眼睛在不甘地來迴轉動。
“傻孩子,你現在好歹還保有一絲參魄。”
“若是再這麼蠻撞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可就真的魂飛魄散了。”
李紅月雙眼緊閉,沒有說話。
玄武抬頭看了看上方的石壁,透過石頭間的縫隙,圖景的內容似乎有了新的變化。
石壁撤去,一陣狂風隨即襲來。李紅月的靈魂被吹至一旁,定身咒也隨即解除。
玄武輕輕歎了口氣。
“來了。”
李紅月揉了揉心口,強壓下心頭起伏的痛感,抬頭看向空中。
此時的天空似乎又恢複了原狀,但總感覺有一絲詭異的氣息正悄然靠近。
“那到底是什麼?”
“誰來了?”
玄武沒有迴答,而是再次揮手,王羽三人的肉身隨即消失不見。
下一秒,一道光暈浮現在天際,而後不斷擴大,最終吐出一個光球。
光球中隱隱站定一個黑色人影,從天空中緩緩落下,宛如天神下界一般。
玄武的臉上頓時露出嚴肅的表情,而後張嘴發出一聲怒吼。
李紅月微微一愣。
這種聲音並不屬於人類,更像是來自某種上古神獸的鳴叫。
而下一秒,眼前的場景也驗證了她的猜想。
四周沒有風聲,但玄武身上的白衣卻開始劇烈抖動,最終形成一片白色的殘影。
而在殘影之中,四隻碧綠色的巨大肢體同時伸出,踏在地上的瞬間發出一聲悶響。
聲音震耳欲聾,揚起一片塵土。
四肢緩緩挪動,拖著一片逐漸成形的巨大黑影走出那片耀眼的白光。
此時,李紅月才看清,那正是玄武的真身。
一直背甲純黑、四肢翠綠的巨大神龜!
而此時,對麵的光球也剛好落地,從裏麵緩緩走出一人。
雖然看不清麵貌,但李紅月還是下意識擺開了架勢,做好戰鬥準備。
沒想到,這一舉動卻逗笑了對麵走來的黑影。
“哈哈哈……玄武,老朋友!”
“別告訴我你消失了幾十年的時間,就找了這麼一個貨色當傳人。”
“要真是這樣,那今天可沒人救得了你了。”
玄武沒有迴答,而是大吼一聲,擺動四肢朝著對方衝去。
雖然體型巨大,但其移動起來的速度卻奇快無比。
眨眼之間,雙方便貼在一處,展開苦戰。
玄武周身的靈氣呈現綠色——與王羽青平宗的功法十分相似。
然而,對麵的那道黑影的周身並沒有靈氣纏繞,而是不停地侵蝕、消解著朝自己打來的術法。
突然間,黑影搖身一變,身形擴大了百倍有餘。
玄武隨即後退,擋在李紅月的麵前。
同時,其四肢快速收縮,整個身子都躲進背甲當中。
下一秒,刺眼的白光覆蓋了整個世界,李紅月被閃得一陣眩暈。
即使緊閉雙眼,白光仍然能從縫隙間射進眼中,帶去一絲淡淡的灼燒感。
許久,白光散去,玄武也不見了蹤影。
李紅月滿臉發懵,四處張望起來。
然而,她沒有找到玄武的身影,卻發現了對麵站立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猛虎。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侵占了她的大腦。
白虎,來了!
她下意識想跑,卻發現身子再次被定住,動彈不得。
白虎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想法,邁步朝著她走來。
隨著白虎不斷靠近,四周的殺氣也逐漸濃烈起來。
看著那個黑色的“王”字離自己越來越近,李紅月隻覺得頭皮發麻,幾乎快要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