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說開,兩人似乎都有著前所未有的輕鬆。
季知軒往前走了兩步,展開雙臂,迎接著一陣又一陣的山風,混雜的煙味與泥土味,感受著現實。
齊返也沒說話,他站在季知軒身側,默默抽菸,等一根煙燃燒殆盡,他主動開口了:「要迴去嗎?」
季知軒朝齊返附近走了一步,伸開的雙手直接抱住了齊返,他汲取著濃烈的菸草味,搖了搖頭:「我聽她們說,就這兩天了,我打算等下葬完了再走!
說完,他勾了勾齊返的下巴,「哥哥,你願意在這裏陪我嗎?」
第70章 季知軒,以後我們一起生活
山風悠揚地撫在季知軒的後腦勺上,他見齊返沒有反應,便放下了輕佻的手指。
齊返並不是不理季知軒,而是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季知軒的臉上,失了神,他觀察到,季知軒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即使在喊哥哥的時候,也隻是麵露疲憊的笑容,都沒了之前在雲穀區的囂張與輕狂,活力好像也被山風吹散了一樣。
當下的季知軒似乎是輕飄飄的,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一副看淡生死,不入紅塵的脫俗感覺。
可齊返知道,季知軒在壓抑,他不開心,他並不是那個滿嘴無所謂生死與下葬的人;他在乎,他難受,可他無可奈何,他更不知道怎麼敘說。
這個話題像是條河流,看不見頭,更看不見尾,所有的情緒紮入水中,隨著水波蕩漾,隨著水汽蒸發。
齊返看著懷中的人,心底也有一陣不知名的情愫,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兩人沒再多言,任憑風拂過。
季知軒抱著齊返手,輕輕下滑,至自己的褲腿兩側,他的額頭蹭著齊返的胸膛,稍顯親昵。
他自從接到季知婭的電話後,便想方設法第一時間迴到老家,擔心季知婭處理不了後事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也是想見父親最後一麵。
可迴來之後,繼母見著他了,臉上卻掛滿了不待見的神情,饒是不在乎的人,心底難免也會滋生芥蒂,季知軒也不例外。
「家裏的錢都會供季知婭讀書,你不會連妹妹的錢都要搶吧?你這個做哥哥的有沒有一點良心?」
風塵僕僕一整路,好不容易進了家門,迎麵敲來的是這句話,叫誰心裏聽了都不舒服,仿佛自己是個大惡人。
昨夜的季知軒,站在鏽跡斑斑的大鐵門處,他的手捏著行李箱的桿子,指節逐漸變白,而後鬆懈,他笑著說:「對啊,我就是來搶財產的,按照先來後到,你還是後來的人呢!
話趕話,沒好話。
兩人最後都不歡而散。
季知軒有時候覺得這樣也好,互相都不要留有念想,等他爸爸一去世,他們就一拍兩散。
反正都不待見他,那他就自謀出路,今後的人生全靠自己!
其實,季知軒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所以他拚命讀書,考取a大,離開村子,去尋找自己的人生道路。
某種意義上,他還要謝謝這家不待見自己的人,放了自己一條生路。
季知軒調整了一下站姿,撥弄著齊返被風吹得揚起的發梢,他盯著那隨著自己指節彎曲的發尾,默默嘆息,他的心底深處有個聲音,他並沒有那麼灑脫,不想爸爸這麼早去世。
他不是想抹去父親對他的在成長環境的中對他的傷害,他其實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如果爸爸不喜歡他的話,他可以去別的城市工作,可以過年都不迴家,可以這輩子兩人都不相見,但是他不希望他的父親,莫名其妙就在世界上消失,不複存在了。
生、老、病、死真是殘忍,每一個項目都不會給你打商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心緒太過複雜,季知軒也不過是剛上大學的男生,家庭經曆確實讓他比同齡人思考得更深,但不妨礙他同樣迷茫,也會遇到思維拉扯,一時間,弄得季知軒愁容滿麵。
「季知軒,山下那個蹦起來的小芝麻點是你妹妹嗎?她在對我們招手!过R返的聲音把季知軒從泥沼中拽出。
齊返記人隻記衣服,要是對方換了套裝束,他就需要花時間辨認了。
季知軒的視力沒有齊返好,他順著齊返所指的方向看去,確實看到有個小芝麻點手舞足蹈,在他們家房屋前,衝著兩人招手。
山風把她的聲音吞併,隻是斷斷續續聽到,「下...下....來....啊——」
三人最終在山坡半腰相聚。
季知婭早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她一見麵就道:「你倆不要命了,站山坡上擁抱,好險時間早,等人再多一點,保不準明天整個村子裏都是你倆的閑話。」
「鄰裏鄰居的,兄弟抱一抱怎麼了?」齊返挑眉。
「在我們村的規則,男生與男生能夠肢體接觸的場合,隻能是打架。」
季知軒對此是知道的,但他怎麼會管別人說什麼,他恨不得齊返把自己抱下山。
「你們村真嚴格,」說著,就勾起了季知軒的背,「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就是一定的!
季知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拽著兩人的胳膊就要分開他們,「這裏不如城市開放,你們倆收斂一點!
季知婭越說,齊返的手就粘著季知軒越近,近到季知婭不去掰季知軒了,而是使上了渾身的勁在掰齊返的胳膊。
可她的力氣哪裏拗得過大花臂,季知婭真的急了,「我說真的,之後,你們倒是走了,留下的閑話,村裏人是會一直戳著我媽的脊梁骨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