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他戴著高禮帽，手裏把玩著那枚消失的硬幣。


    \"她撒謊。\"影子先生將硬幣彈向天花板，硬幣黏在上麵開始燃燒，卻沒有落下灰燼，\"你們從沒見過。\"


    \"那你告訴我真相。\"陳學文直視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


    影子先生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後：\"代價是一個記憶。\"


    \"什麼記憶？\"


    \"隨便哪個，反正你遲早會全忘光。\"影子先生突然掏出一把裁紙刀，\"比如...你姐姐婚禮那天？\"


    陳學文太陽穴突突跳動。他完全不記得姐姐結過婚。刀尖抵住他的太陽穴，冰涼觸感異常真實。當刀刃刺入皮膚的瞬間，一段畫麵強行擠進腦海：


    教堂彩窗投下的光斑，陳念初穿著染血的婚紗，她舉著破碎的酒瓶走向某個模糊人影...


    \"��！\"陳學文捂著流血的太陽穴滾下床。影子先生早已消失，隻有那枚燃燒的硬幣還粘在天花板上。


    晨間查房時，林醫生的紫色領帶格外刺眼。他翻著病曆本，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


    \"昨晚有發作？\"他指著護士記錄的\"夜間尖叫事件\"。


    陳學文摸了下結痂的太陽穴：\"隻是噩夢。\"


    \"描述內容。\"


    \"我姐姐...穿著婚紗。\"陳學文仔細觀察林醫生的反應，\"在教堂裏。\"


    林醫生的筆尖頓了一下：\"你姐姐沒結過婚。\"


    \"但為什麼這個畫麵感覺如此真實？\"


    \"記憶幻覺，精神分裂癥常見癥狀。\"林醫生在病曆上快速記錄，\"建議增加奧氮平劑量。\"


    陳學文突然抓住醫生的手腕：\"那為什麼我的藥上印著病曆編號？\"


    整個病房瞬間安靜。林醫生緩慢地抽出手，調整領帶：\"防偽措施，新規要求精神類藥物必須...\"


    \"撒謊！\"23床的老兵突然從門外探頭，\"他們在拿病人試藥！1972年我們在河內也這麼幹過！\"


    兩個護工衝進來架走老兵，但他的喊聲仍在走廊迴蕩：\"紫色是最高警戒色！他們要把我們變成聽話的傀儡！\"


    林醫生麵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看來需要給他加些氟呱啶醇。\"


    當醫生離開後，陳學文從枕頭下摸出偷藏的鉛筆頭，在現實檢驗筆記上寫道：


    ■ 燃燒的硬幣 → 天花板無灼痕（幻覺）


    ■ 姐姐的婚禮 → 無照片證據（待驗證）


    ■ cm-7429膠囊 → 確實存在（現實）


    最後一行他猶豫了很久，還是寫下：


    ■ 蘇芮的蝴蝶眼睛 → 可能真實？


    藝術治療課上，陳念初意外現身。她穿著陳學文從未見過的深藍色套裝，無名指上有道白痕——像是長期戴戒指留下的痕跡。


    \"公司派我來鄰市出差，順路看看你。\"她將一盒草莓放在桌上，\"記得嗎？你小時候最愛吃。\"


    陳學文盯著她的手指：\"你戴過婚戒？\"


    陳念初的右手下意識蓋住左手無名指：\"臨時借同事的戒指...上周團建玩角色扮演遊戲。\"她生硬地轉移話題，\"醫生說你可能下個月就能出院。\"


    蘇芮在不遠處指導其他患者畫畫，但陳學文注意到她一直在偷瞄這邊。當陳念初俯身整理包包時，蘇芮突然用唇語對陳學文說：check her phone（檢查她的手機）。


    休息間隙，陳學文假裝幫姐姐拿紙巾，快速瞥了眼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鎖屏畫麵是兩個穿校服的少年，背影很像他和姐姐，但拍攝日期顯示是2023年，那時候他應該已經住院了。


    \"最近換的壁紙？\"他故作隨意地問。


    陳念初慌亂地按滅屏幕：\"同事小孩的照片...長得確實有點像我們小時候。\"


    迴病房的路上，陳學文發現蘇芮悄悄塞在他口袋裏的紙條：


    \"午夜12點，藝術治療室。帶上你的疑問和那枚燃燒的硬幣。\"


    藥物調整記錄


    - 停用奧氮平（因qt間期延長）


    - 換用齊拉西酮 80mg\/d（分兩次服用）


    - 碳酸鋰血藥濃度維持1.0-1.2mmol\/l


    - 新增氯氮平 25mg（針對難治性幻覺）


    行為觀察


    患者出現明顯的睡眠周期顛倒，日間嗜睡但夜間異常清醒。


    對\"燃燒硬幣\"的執念加深，開始發展出係統的妄想邏輯。


    現實檢驗能力波動較大，但對細節的觀察力驚人。


    午夜的醫院走廊像一條被拉長的膠片。


    陳學文貼著牆麵前行，齊拉西酮讓他手指輕微震顫，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每經過一個病房，都能聽見不同的夢囈聲：


    5床在用法語宣讀《拿破侖法典》，17床正以完美七拍節奏叩擊床板。


    藝術治療室的門虛掩著，透出幽藍的光。


    陳學文推門時，鉸鏈發出類似骨骼摩擦的聲響 蘇芮背對著他站在畫架前。


    正在修改一幅等身大小的肖像畫，畫中是穿著病號服的陳學文，但麵部被蝴蝶翅膀覆蓋。


    \"你遲了三分十七秒。\"蘇芮頭也不迴地說。


    她今晚的頭發染成了暗紫色，在藍光下像一團凝固的煙霧。


    陳學文注意到畫架旁放著個玻璃罐，裏麵漂浮著那枚\"燃燒的硬幣\"。


    硬幣安靜地沉在福爾馬林液底部，表麵確實有焦黑痕跡。


    \"這是...\"


    \"從你天花板取下來的。\"蘇芮用鑷子夾出硬幣，\"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麼嗎？它真的在釋放熱量。\"


    她將硬幣放在電子溫度計旁，讀數顯示34.6c。


    陳學文伸手觸碰，金屬表麵傳來真實的灼熱感：\"幻覺不可能改變物理現實。\"


    \"除非它從來不是幻覺。\"蘇芮突然掀開左臂衣袖，露出內側的蝴蝶紋身，與陳學文幻覺中看到的完全一致。


    紋身下方有一串條形碼：cm-8873。


    陳學文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碳酸鋰的副作用讓他的視野邊緣泛起鋸齒狀光暈：\"你也是...病人？\"


    \"前病人，現雇員。\"蘇芮調暗燈光，投影儀自動啟動，牆上顯現出\"青山精神衛生中心\"的組織架構圖。


    在\"特殊項目部\"分支下，赫然列著兩個名字：蘇芮（藝術治療師）、林誌遠（主治醫師）。


    \"我們負責監測''特殊病患群體''，那些產生物理現實交互能力的精神分裂癥患者。\"


    投影切換到一段監控視頻：


    23床的老兵正對空氣射擊，三米外的牆壁突然出現彈孔；


    17床少女數完第三十七顆米粒時，病房的電子鍾集體重置為零。


    \"你的能力更特別。\"蘇芮指向最後一段視頻，前天的鋼琴室監控。


    畫麵裏陳學文彈奏時，琴鍵確實滲出了紅色液體，事後檢驗證實是ab型血（與他血型一致）。


    陳學文突然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治療室裏迴蕩：


    \"所以現在要告訴我，我們都是變種人？x戰警精神病分院？\"


    \"醫學上稱為''知覺現實化障礙''。\"蘇芮打開病曆係統，調出陳學文的腦部核磁共振影像。


    \"你的前額葉與海馬體之間形成了異常神經鏈接，能將想象轉化為局部現實，通常在極端情緒下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