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手合攏的剎那,燕昭的葬龍劍突然自鳴。劍柄豎瞳射出的金光在鹽晶核心撕開裂縫,映出祭壇上那盞鮫人燭臺——燭淚是凝固的青銅血,燈芯竟是半截青丘狐尾。
";焚契!";蕭天闕的機械龍爪捏碎三枚珊瑚珠,珠粉撒向燭臺瞬間燃起幽藍火焰。燕昭從懷中取出婚契殘頁,泛黃的紙麵突然浮現出機械紋路,如同活物般抗拒著火焰。
當殘頁觸及火苗時,整座歸墟響起九道鍾鳴。燭焰拔高九丈,在空中凝成九尾狐虛影。女帝的幻象從狐火中走出,指尖輕點之處,鹽晶地麵浮現出血色條款:
【弒神者需獻祭至親血脈,每滴血可斬光陰一剎】
蕭天闕的機械目晶突然爆出警告紅光。他的脊椎鎖鏈不受控地刺入胸腔,從心髒勾出一團跳動的青銅火焰——那是他三歲時被剜去的本命龍元。
";不要看條款!";燕昭的複眼已經晚了半步。所有注視血字的修士突然暴起,他們的瞳孔化作青銅齒輪,瘋狂撲向最近的同族。某位白發長老的拂塵刺穿親傳弟子丹田時,口中正念著女帝斬殺九位兄長的禱詞。
幻象在狐火中愈發清晰:少女時期的青丘女帝跪在宗廟,手中長劍依次貫穿九位兄長的咽喉。每殺一人,她額間的狐紋就多一道青銅鑲邊。當最後一劍刺穿雙胞胎兄長時,劍鋒突然分裂出葬龍劍的虛影。
";原來弒親是繼承儀式......";燕昭的葬龍劍突然重若千鈞,劍脊浮現出九道血槽,每道血槽都對應一位皇子的死狀。他的複眼穿透時空,看到女帝每殺一人,婚契背麵就多出一條鎖鏈纏繞蕭天闕的命盤。
蕭天闕的機械身軀突然跪倒在地。他的胸腔內傳出齒輪卡死的摩擦聲,七竅滲出帶著鱗片碎屑的青銅溶液。鹽晶地麵開始浮現立體符陣,正是女帝斬殺兄長時踩過的星圖。
";契約......在改寫我的......核心代碼......";蕭天闕的機械目晶閃爍斷斷續續的警告,【弒親程序】啟動的字樣不斷刷屏。他的龍爪突然刺向燕昭,卻在觸及衣襟時強行扭轉方向,硬生生撕下自己左臂。
狐火突然暴漲。女帝幻象的九條狐尾化作青銅管道,插入九具正在異變的修士天靈蓋。他們的血肉順著管道湧入燭臺,凝結成新的婚契條款:";締約者需於子時三刻手刃血親";。
燕昭的複眼突然看穿燭臺本質——那根本不是鮫人製品,而是天機閣的青銅螺殼壓縮體。燭芯狐尾末端連接著微型觀測窗,窗外隱約可見機械手臂正在調整實驗參數。
";毀掉燭臺!";蕭天闕的斷臂處伸出納米鎖鏈纏住燕昭腰際,";那是時空錨點!";
葬龍劍刺入燭臺的剎那,整座歸墟的時間流速突然紊亂。某個修士的白發從發根開始返青,手中的本命法寶卻急速鏽蝕;另一人的飛劍在刺擊途中突然風化,劍柄落地已成千年朽木。
女帝幻象發出愉悅的輕笑。她的身影在時間亂流中分裂成九個階段:垂髫女童手持帶血木劍,及笄少女踩著兄長屍體登基,最終定格在婚契簽訂那日——她將沾滿血的指尖按在燕昭眉心時,身後蕭天闕的龍角正被青銅溶液腐蝕。
最可怕的異變發生在蕭天闕身上。他的機械關節間突然長出青丘狐毛,逆鱗表麵凸起九枚兄長麵容的浮雕。當第五枚浮雕睜開眼睛時,他的龍爪不受控地抓向燕昭心口。
";動手......";蕭天闕的喉間發出金屬撕裂聲,剩餘三枚未睜眼的浮雕突然爆裂,";在第九道......鍾聲......前......";
燕昭的複眼看到時空夾縫中的真相:燭臺火焰裏蜷縮著九萬具微型棺槨,每具棺內都是女帝斬殺至親的場景。當第九具棺槨中的雙生子血濺上婚契時,蕭天闕的基因鏈就會徹底崩潰。
葬龍劍突然脫手懸空。劍柄豎瞳完全睜開,射出九道金光刺穿燭臺九重封印。女帝幻象發出尖叫,她的狐尾寸寸斷裂,露出尾椎處鑲嵌的青銅螺殼——殼內浸泡的正是她九位兄長的眼球。
";原來你才是......";燕昭接住墜落的螺殼,透過觀測窗看到恐怖真相:每個眼球都連接著天機閣的神經導管,正在實時觀測此方世界。
蕭天闕的機械身軀突然靜止。他胸前彈出的核心艙內,漂浮著九枚青銅骰子,每麵都刻著兄長的死亡時辰。當最後一道鍾聲響起,骰子突然炸裂,露出內部蜷縮的微型女帝胚胎。
鹽晶祭壇開始崩塌。所有異變修士的血肉匯聚成血河,湧入女帝胚胎口中。那胚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轉眼已是二八少女模樣。她睜開與女帝完全相同的異色雙瞳,指尖輕點之處,婚契殘頁自動補全。
";第九萬次輪迴的新娘,請簽收聘禮。";少女的嗓音帶著機械合成音,身後的狐尾突然刺穿蕭天闕胸膛,卷出一顆跳動的機械心髒。
燕昭的葬龍劍在此刻斬落。劍鋒劈開的不是少女,而是她身後浮現的十萬重時空鏡像。每個鏡像都顯示著不同輪迴中的簽約場景,而所有鏡像裏的蕭天闕,都在被剜心的瞬間看向此刻的燕昭。
當最後一個鏡像破碎時,少女手中的機械心髒突然自爆。青銅血雨灑落處,鹽晶地麵浮現出真正的契約條款——那竟是用龍族基因鏈編織的免責聲明,末尾處天機閣主的火漆印正在緩緩旋轉。
燕昭的瞳孔倒映著漫天血雨,葬龍劍在掌心劇烈震顫。他突然發現,那些飛濺的血珠在鹽晶地麵折射出無數個自己,每個倒影都在重複揮劍的動作。最詭異的是,某個倒影的葬龍劍上,正纏繞著青丘女帝的狐尾。
";這是......萬法歸一之相?";燕昭的複眼穿透血幕,看到女帝胚胎的本源中,正蜷縮著九萬年前被封印的初代龍侍元神。當機械心髒的碎片擊中胚胎眉心時,那元神突然睜開機械複眼,與燕昭的目光隔空相撞。
蕭天闕的機械身軀在自爆衝擊中解體成零件雨。他的頭顱滾到燕昭腳邊,機械目晶閃爍著最後的數據流:【啟動自毀程序,清除所有輪迴數據】。當燕昭伸手觸碰時,瞳孔突然映出蕭天闕的記憶殘片——三萬年前剜鱗的雨夜,他將逆鱗藏入燕昭繈褓時,指尖還沾著女帝的狐毛。
";原來你早就......";燕昭的指尖深深掐入鹽晶地麵,指甲縫滲出的鮮血在契約條款上腐蝕出破洞。那些被腐蝕的文字突然重組,顯露出天機閣主的批注:【實驗體00001已覺醒時空抗性,建議啟動最終淨化方案】。
鹽晶核心突然噴出青銅蒸汽。女帝胚胎的身體開始機械異化,脊椎生長出與蕭天闕同款的逆鱗鎖鏈,眉心浮現出葬龍劍的符文印記。她的異色雙瞳突然變成純黑,瞳孔裏流轉著無數個正在崩壞的世界。
";你以為毀掉容器就能終結輪迴?";胚胎的聲音同時從九個方向傳來,";我就是時空本身,而你......";她突然抓住燕昭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按在機械心髒的殘骸上,";不過是我第九萬次分裂的人格。";
燕昭的意識突然被吸入心髒核心。在那裏,他看到了最殘酷的真相:三萬年前的龍侍蕭天闕與青丘女帝本是雙生子,他們的元神被天機閣分割成兩半,一半植入燕昭體內,另一半封存在機械心髒。當心髒破碎時,燕昭的記憶開始與蕭天闕融合,他的左眼逐漸變成龍鱗覆蓋的金色。
";原來我們......";燕昭的聲音顫抖著,";是同一個靈魂的兩麵......";
胚胎露出悲憫的笑容:";現在你明白為何每次輪迴都要殺死自己了吧?";她的指尖輕點燕昭眉心,";覺醒吧,弒神者,用葬龍劍刺穿自己的心髒,讓時空歸一。";
燕昭的葬龍劍不知何時已抵在自己心口。他的右手是龍鱗覆蓋的利爪,左手卻保持著人類形態。在最後的時刻,他的複眼穿透層層時空,看到無數個自己在不同世界線做出不同選擇——有的成為神棺的一部分,有的與蕭天闕攜手終老,而最多的結局,是葬龍劍貫穿自己心髒的瞬間。
";如果這就是命運......";燕昭的龍瞳與人類瞳孔交替閃爍,";那我選擇......";他突然將劍尖轉向胚胎,";改寫它!";
劍鋒刺入胚胎心口的剎那,整個歸墟響起天崩地裂的轟鳴。燕昭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撕裂,一半墜入黑暗深淵,另一半升向璀璨星空。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蕭天闕的機械頭顱浮現在虛空中,嘴角揚起欣慰的微笑:";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
當燕昭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海灘上。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遠處的天際線泛著魚肚白。他的右手依然殘留著龍鱗的觸感,而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刻著逆鱗紋路的青銅戒指。
";歡迎來到第九萬零一次輪迴。";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燕昭轉身,看到蕭天闕倚著一棵椰子樹,手中把玩著半塊龍紋玉佩。他的左眼是機械目晶,右眼卻是人類的黑色瞳孔,";這次,我們要重新開始。";
燕昭站起身,望向海平麵上升起的朝陽。在陽光照耀下,他看到遠處有艘掛著青丘旗幟的商船正緩緩駛來。船上的桅桿上,一麵婚旗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旗麵上的九尾狐圖騰若隱若現。
";準備好了嗎?";蕭天闕遞來葬龍劍,劍柄豎瞳滲出的不再是金血,而是清澈的海水,";這次輪迴,我們要親手毀掉天機閣的時空錨點。";
燕昭握緊劍柄,感受到劍身傳來的溫熱脈動。他望向蕭天闕,看到對方眼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那是一個同時擁有龍鱗與人類特征的少年,他的未來,將由自己親手書寫。
";出發吧。";燕昭微笑道,";這一次,我們不會再讓任何人操控命運。";
兩人並肩走向海灘邊緣,朝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在他們身後,海水衝刷著沙灘,將所有的血痕與鹽晶徹底洗淨,仿佛在為新的輪迴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