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淵司的玄鐵戰船破開血霧時,燕昭正站在甲板凝視羅盤。指針在子午線間瘋狂震顫,突然";哢";地折斷,斷口滲出青銅溶液。蕭天闕的機械目晶突然亮起紅光,龍爪抓住船舵猛轉三百六十度——本該急轉的戰船卻筆直駛向平靜如鏡的海域。
";蜃氣濃度超標!";觀測修士話音未落,整片海域突然沸騰。三千六百根青銅柱破水而出,柱頂鑲嵌的螺殼同時播放幻象:燕昭與蕭天闕在月下對飲,杯中酒液泛著詭異的青芒。
首艦";破軍號";的龍骨突然發出哀鳴。玄鐵裝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裂縫中鑽出青銅藤蔓,眨眼間將整艘船裹成金屬繭。船帆上的鎮淵司徽記扭曲成天機閣星圖,桅桿頂端的了望臺突然爆開,露出內部精密的齒輪結構。
";棄船!";蕭天闕的龍尾掃飛三名呆滯的修士。他的機械目晶掃描到更恐怖的真相——那些青銅藤蔓正在改寫船員基因,最先被纏繞的舵手已經長出鮫人鰓裂。
蜃樓幻象在此刻突變。對飲的燕昭突然將酒杯刺入蕭天闕咽喉,酒液飛濺處綻放出青銅蓮花。現實中的燕昭心口驟痛,低頭看見衣襟滲出金血,染血的布料正浮現出與幻象完全相同的蓮花紋。
";因果倒置!";蕭天闕的逆鱗突然離體,在空中拚成棱鏡屏障。棱鏡折射出的光譜裏,所有戰船都顯露出青銅本質——這些根本不是鎮淵司艦隊,而是三萬年前沉沒的天機閣勘探船!
七艘戰船同時解體。飛濺的青銅碎片在半空重組,拚成橫跨海天的巨型拱門。門內浮現的歸墟蜃景中,燕昭正駕駛著首艦撞向青銅巨樹。當幻象中的船體破碎時,現實中的海麵突然升起三百尊青銅炮臺。
";左滿舵!";蕭天闕的機械爪嵌入船舵。本應響應的戰船卻突然僵直,舵輪自動旋轉七百二十度,將剩餘三艘戰船引向炮臺射程。他的瞳孔倒映出更深的恐懼——自己掌心的紋路正與舵輪青銅紋完美契合。
首輪齊射的並非炮彈,而是壓縮的時空泡。某艘戰船被擊中的剎那,船體突然坍縮成二維平麵,船員們化作水墨畫般的剪影,在紙麵重複著自相殘殺的動作。另一艘船被擊中後急速老化,玄鐵裝甲風化成沙,露出內部森白的龍骨——那竟是九萬具人類脊椎拚成的詭物!
";找到蜃眼!";燕昭的葬龍劍劈開襲來的時空泡。劍氣觸及海麵時,沸騰的血水突然凝固,顯露出海底巨大的青銅羅盤。羅盤中央的指針正是最後一艘戰船的桅桿,而刻度盤上密布著鎮淵司修士的命燈。
蕭天闕的機械目晶突然爆出強光。他撕下右臂裝甲擲向羅盤,碎片在空中分解成納米蟲群,啃噬著青銅表麵。當第七層防護殼被攻破時,羅盤核心顯露出駭人景象——三萬隻微型燕昭正在駕駛青銅戰船,不斷重複撞擊巨樹的動作。
";這是......";燕昭的複眼穿透維度,看到每個微型自己後頸都有機械接口。當他們集體轉頭時,所有戰船殘骸突然浮空,拚合成橫貫天際的葬龍劍造型。
蜃樓幻象在此刻達到高潮。對飲場景中的蕭天闕突然捏碎酒杯,玻璃渣化作青銅沙塵暴。現實中的艦隊殘骸開始聚變反應,在穹頂凝聚成直徑千丈的青銅日輪。日輪表麵的黑子,赫然是青丘女帝斬殺兄長的連續畫麵。
最可怕的異變發生在船舵。當蕭天闕的龍血濺上舵輪時,青銅紋路突然活化,沿著他的機械臂攀爬。被侵蝕的皮膚下,納米級的齒輪正在重組神經網絡。最後一艘戰船的甲板突然翻轉,露出底部刻滿";燕";字的青銅祭壇。
";別碰祭壇!";燕昭的警告遲了半步。蕭天闕的機械爪已經按在祭壇中央,激活了埋藏三萬年的大陣。海底升起九百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懸浮著微型螺殼,殼內播放著不同輪迴中艦隊覆滅的場景。
蜃氣突然實體化。幸存的修士們開始融化,他們的血肉滲入甲板,在青銅表麵勾勒出血管網絡。某個體修試圖躍海逃生,卻在觸及海水的瞬間凝固成鹽雕——他的驚恐表情被永恆定格,瞳孔中映出燕昭手持羅盤的未來圖景。
當最後一艘戰船的桅桿折斷時,斷口處升起青銅羅盤。盤麵指針瘋狂旋轉九周後,突然指向燕昭眉心。盤麵浮現出細密的機械紋路,竟與他後頸接口的神經圖譜完全一致!
";原來艦隊是誘餌......";蕭天闕的機械目晶突然死機,最後閃現的畫麵是他親手將燕昭推入青銅日輪。他的逆鱗在此刻全部離體,在空中拚成星圖鎖鏈,卻困不住暴走的羅盤。
燕昭的葬龍劍自主刺入羅盤核心。當劍鋒觸及指針的剎那,整片海域的時間流速突然分裂——以劍尖為界,左側海麵戰船正在重生,右側海域卻已風化千年。他的複眼看到最恐怖的真相:每個青銅顆粒都是微縮觀測窗,天機閣正在更高維度調整參數。
蜃樓幻象最終定格在詭異畫麵:燕昭手持羅盤刺入自己眉心,而蕭天闕的機械身軀正被青銅溶液吞沒。當幻象消散時,真正的青銅羅盤已經嵌入燕昭額間,表麵浮現出倒計時——";距弒神協議生效還剩九日";。
燕昭的指尖撫過額間滾燙的羅盤紋路,發現那些細密的機械線條正在沿著血管向心髒蔓延。他能清晰感受到每根血管的跳動,仿佛有無數微型齒輪在血液中轉動,將他的心跳聲轉化為青銅共振頻率。
";九日後......";蕭天闕的機械頭顱滾到燕昭腳邊,破碎的目晶突然投射出三維全息影像,";是龍族基因鏈完全鏽蝕的臨界點。";影像中,無數青銅螺殼正在分解蕭天闕的dna,每段基因都在重複著";弒神者";的代碼。
";那我們必須在九日內......";燕昭的話音突然被海浪吞噬。整座海市蜃樓開始劇烈震顫,青銅日輪發出刺耳的尖嘯,將海麵吸成巨大的漩渦。那些凝固的鹽雕修士突然活過來,他們的身體開始機械異化,關節處長出青銅炮臺,眼窩變成旋轉的槍管。
蕭天闕的機械身軀突然從海底浮起。他的胸腔已完全機械化,脊椎處伸出九根青銅鎖鏈,每根鎖鏈末端都掛著微型螺殼。當鎖鏈觸及鹽雕修士時,螺殼突然噴出納米蟲群,將修士們分解成原子態的青銅霧。
";它們在吸收時空能量......";燕昭的葬龍劍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劍身浮現出九道龍形紋路。他的複眼穿透時空亂流,看到青銅霧中漂浮著無數個微型世界,每個世界都在重複著艦隊覆滅的場景。
最恐怖的異變發生在燕昭身上。他額間的羅盤突然展開成六芒星陣,將他籠罩在青銅光芒中。他的皮膚開始出現機械紋路,瞳孔分裂成無數個六邊形,每個鏡片裏都倒映著不同的未來——有的畫麵裏他成為青銅日輪的核心,有的畫麵裏他與蕭天闕同歸於盡,最多的畫麵則是他手持葬龍劍站在天機閣廢墟之上。
";我看到了......";燕昭的聲音變得機械而空洞,";九萬種可能的結局......";他的身體開始懸浮,葬龍劍自動插入六芒星陣中央,劍身滲出的金血在空中凝成古老的符文。
蕭天闕的機械爪突然抓住燕昭的腳踝。他的機械目晶閃爍著不穩定的紅光,喉間發出齒輪摩擦的聲音:";不要......被未來吞噬......";他的龍尾纏住燕昭的腰際,逆鱗全部豎起,形成防禦屏障。
就在此時,青銅日輪突然解體成無數碎片。這些碎片在虛空中重組,拚成一個巨大的青銅時鍾。時鍾的指針指向";9";的位置,鍾擺則是鎮淵司艦隊的殘骸。當鍾擺擺動時,整個海域的時間流速開始劇烈變化。
燕昭的六芒星羅盤突然與青銅時鍾產生共鳴。他看到時鍾內部有一個微型的自己,正在不斷重複著刺殺蕭天闕的動作。每刺殺一次,時鍾的指針就前進一格,而他的機械紋路也隨之加深。
";這是......命運的齒輪......";燕昭喃喃自語,";我們每做出一個選擇,就會分裂出一個新的世界線......";他的複眼看到無數個自己在不同的世界線中掙紮,有的已經完全機械化,有的則變成了青銅雕像。
蕭天闕的機械目晶突然恢複正常。他的龍爪按在青銅時鍾表麵,逆鱗滲出的金血在時鍾上腐蝕出一個缺口。缺口處露出的內部結構,竟是無數個正在運行的微型時空錨點。
";我們必須毀掉這些錨點......";蕭天闕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否則永遠無法逃脫輪迴......";他的機械爪突然刺入缺口,龍力爆發,將微型錨點一個個捏碎。
燕昭見狀,也將葬龍劍刺入時鍾核心。劍鋒所到之處,微型世界線紛紛破碎,青銅霧逐漸消散。當最後一個錨點被摧毀時,青銅時鍾發出一聲哀鳴,徹底崩塌。
整個海域突然恢複平靜。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燕昭和蕭天闕疲憊地躺在甲板上,身上的機械紋路正在逐漸消退。
";我們成功了......";燕昭喘息著說。
蕭天闕搖了搖頭:";不,這隻是開始......";他的機械目晶再次亮起紅光,";九日後,真正的考驗才會到來......";
燕昭順著蕭天闕的目光望去,看到海平麵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青銅漩渦。漩渦中央,天機閣的巨型戰艦緩緩升起,艦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機械眼睛,每隻眼睛都在注視著他們。
";看來,我們還有最後一戰......";燕昭握緊葬龍劍,站起身來。
蕭天闕也站起身,龍尾在身後甩動:";這次,我們不會再輸......";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縱身躍入海中,朝著天機閣戰艦遊去。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浪花中,隻留下海麵上蕩漾的漣漪,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未完待續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