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營地中彌漫著血腥味與焦糊的味道,眾人在戒備中熬到後半夜。
所幸除了偶爾傳來的風聲與傷員的呻吟,再無魔狼群卷土重來的動靜,我的精神力也未發覺其他異常狀況。
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值夜護衛輪換時的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這場驚心動魄的危機,總算暫時平息。
若管家的水浪蛟龍再遲來片刻,我便已拉著林宇跑路了。
以我的修為強行護著林宇一起突圍並非難事,可一旦棄守,這場耗費半月籌備的傭兵任務,便要成為職業生涯裏第一個汙點。
餘光掃過滿地狼藉:若第一次任務便以失敗收場,對我往後的傭兵生涯也是不小的打擊。
目光再次不著痕跡地掃過那頂小姐所在的帳篷。
晚風拂過,帳幔微微晃動,卻依舊瞧不見裏麵的動靜。
這場所謂的商隊任務,疑點重重。
按理說尋常護送貨物,派幾個得力護衛和傭兵足矣,何苦興師動眾讓家族小姐親自帶隊?
更何況,還有個深藏不露的管家隨行。
這到底是怎樣的任務,非得動用如此陣仗?難不成護送的貨物另有玄機,又或者小姐此行還有其他隱秘目的?
想到這兒,我心裏愈發覺得古怪,暗暗警惕起來,看來這趟任務,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時間來到後半夜,兩名精銳護衛踏步而來道:“二位兄弟辛苦了,下半夜交給我們。”
我與林宇對視一眼,來到了為我們準備的帳篷。
我與林宇並肩席地而坐,不約而同摒棄了被褥的柔軟。
黃級鬥氣功法引導著鬥氣如蜿蜒溪流,自丹田處緩緩運轉,在奇經八脈間勾勒出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
功法運轉至第三周天,靈臺清明之際,一絲陰冷刺骨的氣息竄入我的感知。
我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微微收縮 —— 營地西角那片剛剛埋葬死去護衛與傭兵的土地,暗係魔力正悄然運轉,若不是我八係同修,幾乎感知不到。
每一次波動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下抓撓掙紮。
我手肘輕碰身旁的林宇,走出帳篷,用眼神示意他看向那片方向,隻見原本平整的墳包開始微微隆起,泥土簌簌掉落,一隻青灰色、指甲斷裂的手,正緩緩從土裏探出。
月光不知何時被烏雲遮蔽,墳包處的異動愈發明顯。
隨著 “哢嚓” 一聲骨骼錯位的脆響,那名曾被魔狼開膛破肚的家族護衛竟破土而出。
他胸前傷口處的血肉清晰可見,森森白骨露出,渾濁的眼珠毫無焦距地轉動著,嘴角還掛著凝結的血痂。
護衛製服沾滿腐土,隨著他機械地四肢撐地、緩緩起身,布料撕裂的聲響在死寂的營地格外刺耳。
他喉嚨裏發出含混不清的嗬嗬聲,一滴滴黑血順著腐爛的指尖滴在地上。
黑暗氣息在營地彌漫開來,那具屍身直立的剎那,管家的帳篷驟然掀開。
深紫色錦緞長袍裹挾著未散的水霧衝至營地中央。
他法杖頂端的晶石泛起漣漪狀的光芒,卻比擊退魔狼時黯淡幾分。
“暗係魔法師......” 他盯著緩緩挪動的護衛屍體,喉間溢出一聲冷哼。
管家話音未落,整片墳地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更多手臂破土而出,指甲深深摳進地麵,拖曳著殘破軀體奮力掙紮,有傭兵的,有家族護衛的,有商隊仆人的,還有那些疾風魔狼。
曾並肩作戰的傭兵和家族護衛瞪大眼珠。
死亡氣息如潮水般席卷而來,此起彼伏的嘶吼聲刺破夜空。
屍群如同黑色浪潮,朝著營地洶湧撲來。
管家手中法杖重重杵地指揮道:“結陣!”
話音未落,他指尖已凝結出一枚湛藍色水刃,精準貫穿最前排一具屍體的頭顱。
腦漿迸濺間,更多屍體撲來,屍體與盾牌的碰撞聲不絕於耳。
營地裏頓時金鐵交鳴,商隊護衛們齊聲暴喝,長槍如林般刺出。
槍尖輕易穿透腐肉,卻見那些被貫穿胸膛的屍體隻是身形微頓,便死死攥住槍桿將自己往前拖拽。
先前被管家貫穿頭顱的屍體更是駭人 —— 隻剩半顆腦袋、腦漿垂掛在破碎顴骨上的它,竟用雙手撐地,以詭異的匍匐姿勢快速爬行,殘缺的下顎不斷開合。
屍潮如同潮水般層層疊疊,無論眾人如何劈砍穿刺,倒下的屍體總會在喘息間重新站起。
部分屍體繞過盾牆,貼著營地邊緣朝著左右兩翼繞去。
管家立即指揮傭兵們前往兩翼防守。
左側一具脖頸近乎斷裂的商隊仆人屍體張牙舞爪撲來。
傭兵強忍著惡心,揮刀斬斷其手臂,可那斷手竟如同活物般,順著刀刃爬向他的手腕。
右側屍體們前仆後繼,生生用身體將武器卡住,後方的屍體趁機越過同伴,直撲護衛麵門。
營地內喊殺聲震天,防線在屍群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被那些屍體抓傷、咬傷的商隊護衛和傭兵們,傷口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發黑,仿佛有一股邪惡的力量在他們的身體裏肆虐蔓延。
幾名傷勢較重的,原本清澈的雙眼泛起詭異的紅芒,像是被某種黑暗力量所操控。
他們的唿吸變得粗重而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腦海中不斷冒出嗜血的渴望。
盡管他們還在強忍著這股衝動,繼續揮舞著武器抵抗屍潮,但那充滿欲望的目光卻時不時地瞥向身旁的同伴,仿佛下一秒就會將同伴視為獵物一般。
而大家全神貫注於眼前的屍群,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同伴正發生著可怕的變化。
在隊伍左翼,我和林宇背靠背,手中利刃揮舞得密不透風,將撲來的腐屍一一擊退。
我敏銳的精神力如同一張無形的網,捕捉到了戰場上那些細微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
那些被屍體擊傷的人,傷口處的黑色正以詭異的速度擴散,他們眼中的紅光和隱隱的殺意,都在昭示著危險的降臨。
我並未聲張,隻是不著痕跡地靠近林宇,低聲道:“小心那些傷者,他們不對勁。”
同時,我不動聲色地拉住林宇的衣角,借著與屍群周旋的機會,一點一點地往旁邊挪動,不著痕跡地遠離那些被屍體傷到的家族護衛和傭兵。
而周圍的喊殺聲依舊震耳欲聾,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小小的舉動,可我知道,一場更大的危機或許正悄然逼近。
戰鬥的嘈雜聲中,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瞬間蓋過了周圍的喊殺。
一位受傷嚴重且時間頗久的傭兵,原本還在與屍群僵持,此刻卻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猛地撲向身旁的同伴。
他的雙眼血紅,完全沒了理智,一口狠狠咬在同伴的脖頸上,鮮血如泉湧般噴濺而出。
那同伴滿臉驚愕與恐懼,雙手拚命想要推開他,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求救聲。
可那傭兵卻死死咬住不放,喉嚨裏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聲。
那駭人的場景讓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傭兵和護衛們臉上滿是驚恐,眼神中透著難以置信。
周圍的傭兵和護衛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武器差點滑落。
恐懼如同電流般迅速傳遍全身,眾人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動作慌亂而急切。
他們一邊緊緊盯著眼前不斷逼近的屍體,手中武器下意識地揮舞,阻擋著屍群的攻勢;一邊眼神警惕地掃視著身旁的同伴,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讓他們神經緊繃。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警惕與不安,生怕下一個異變的就是自己身邊的人。
營地內的氣氛越發詭異,一場信任危機在這混亂的戰鬥中悄然滋生。
眾人還未從第一個異變者的恐懼中緩過神來,又一聲悶響傳來。
隻見不遠處,一名受傷的護衛雙眼泛紅,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如離弦之箭般撲向身旁的牛二斧。
牛二斧濃眉倒豎,早從先前的變故中警覺起來,大喝一聲,雙手緊攥那柄寒光凜凜的開山斧,猛地側身一旋。
“哢嚓” 兩聲悶響,斧刃裹挾著勁風劈下,異變者的雙手應聲而斷,斷手帶著黑色汙血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
牛二斧暴喝未停,趁著對方吃痛僵直的剎那,斧柄橫掃而出,重重砸在其胸口。
異變者被這一擊掃的倒飛出去,撞在石堆上發出骨裂聲響,激起的塵土彌漫開來。
眾人倒抽冷氣,原本背靠背的同伴瞬間拉開距離,警惕地盯著對方。
防線轟然瓦解,原本的協作化作各自為戰,戰場上隻剩慌亂的擊打悶響與粗重喘息,夾雜著屍體指甲抓撓盾牌的刺耳聲響。
不知誰突然喊了句 “離受傷的人遠點!”
這句話如火星墜入幹柴堆,瞬間點燃所有人的恐懼。
一名手臂滲著黑血的護衛剛想開口辯解,三把長槍已貫穿他的胸口。
“他們遲早會變成怪物!”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尖叫徹底撕開信任的最後防線。
幾個傭兵對視一眼,突然將武器轉向隊伍裏受傷最重的年老傭兵。
年老傭兵眼裏滿是絕望,顫抖著後退時撞翻了身後的盾牌手,混亂中寒光一閃,年老傭兵的胸膛被這位盾牌手右手所持的長槍貫穿。
防線大亂,有人雙目通紅,高舉武器,朝著身旁剛並肩作戰的隊友劈頭砍去;有人被突然的攻擊逼得連連後退,慌亂中本能反擊,刀刃直直刺向對方要害。
嘶吼聲、求饒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
眾人陷入癲狂,完全失去理智,隻憑借著恐懼與本能揮舞手中武器。
有人被砍倒在地,卻又被其他慌亂逃竄的人踩在腳下;有人明明毫發無傷,卻被其他人當成異變者,遭到圍攻。
而屍群,正趁著這混亂的時機,繼續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