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北胡王廷,氣氛肅殺。
葉護可汗坐在主位,齊利王子、太師闕勤、大將史摩思,以及來自西番的使者欽勝,分列而坐。
前線的戰報已經傳來。
湟州城雖然被大軍圍困,但老將宇文讚極其難纏,竟是滴水不漏,根本沒有一絲可乘之機。
預想很快就會結束的戰事,竟然陷入了膠著。
葉護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感慨說:
“想不到,宇文讚這個老匹夫還活著!”
“此次竟被這老賊擋在了湟州城外啊……”
按照他的原計劃,北胡與西番的主力聯手,當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攻克湟州。
一旦湟州失守,大乾西陲門戶洞開,就徹底陷入被動,以後將在這個戰場無數的兵力、財富,整個大乾就會牛被牽著鼻子一樣,轉折性地衰落!
可現在,
僅僅一個宇文讚,就讓這宏偉的計劃卡在了第一步。
太師闕勤這時也說:
“據報,李慶已經禦駕親征了,此人能征善戰,號稱野戰無敵……屆時,湟州就更難了……”
“至於北境其他幾處重鎮,已經交由四個兒子分別鎮守。也都已經上路了……”
哼!
齊利王子年輕氣盛,越想越不服氣,大聲說:
“父汗!太師!我認為原先的計劃依舊可行,甚至更加英明!”
“既然湟州一時難以攻下,那我們更應該全線出擊!”
“同時向北境的河州、朔州、雲州、幽州四個方向發起猛攻!”
“讓大乾處處烽火,讓他們疲於奔命!”
“隻要大乾內部人心惶惶,士氣潰敗,他宇文讚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湟州也一樣守不住!”
嗯嗯……
葉護可汗一看這個長子,就欣慰不已,總覺得自己一生跟李慶的恩怨,自這個長子成人之後,就已經贏了!
李慶的四個兒子,猶如豚犬,而自己的長子不到三十,就已經滅了西方一個大國!如此草原英雄,下一代必定是北胡的天下
於是,
他含笑點頭,隨口說:
“你們呢?你們怎麼看?”
咳咳,
大將史摩思也讚同齊利,大聲說:
“王子所言極是!多點開花,方能讓大乾顧此失彼,徹底暴露其外強中幹的本質!”
西番使者欽勝也微笑著點頭,表示讚同。
葉護可汗不再猶豫,沉聲說:
“好!”
“傳令下去,四路大軍即刻準備!”
“同時進攻大乾邊境四鎮!”
“讓李慶和他的大乾,在恐懼中顫抖吧!”
……
十餘日車馬勞頓,李然一行終於抵達了幽州地界。
掀開車簾望去,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李然還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一馬平川!
目之所及,皆是廣袤平坦的原野,幾乎無險可守。
城後遠處的山脈雖然連綿,卻並非想象中的崇山峻嶺,更像是起伏的丘陵,低矮平緩,根本是無險可守。
蘇建之前的判斷,果然分毫不差。
這地形,簡直就是天然牧場!
李然心裏有點發毛。
進入幽州城,州衙之內,氣氛更是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幽州都督武亦奇,一個麵容憔悴、兩鬢斑白的中年將領,早已率領一眾屬官等候。
見到李然,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直接上前,雙手顫抖地捧上了一枚沉甸甸的兵符。
“末將武亦奇,奉旨將幽州一切防務,盡數交付殿下!”
他聲音嘶啞,眼神裏是揮之不去的疲憊,一看就是被耗盡了精力,磨平了棱角。
李然接過兵符,感覺入手冰涼且沉重。
此時再看武亦奇那張滄桑無比的臉,心裏就更懸了——
這老哥,已經完全沒脾氣了……
可見這幽州絕壁是爛攤子一個啊!
一念至此,
李然也不敢休息,當天便帶著蘇建、徐茂恭、黃鶴、白劍,在武亦奇的陪同下,直奔邊塞察看。
登上一處高坡遠眺。
隻見群山起伏之間,遠方的草原上,黑壓壓的營帳連綿不絕,旌旗招展,隱約可見無數騎兵往來馳騁。
北胡人的前鋒大營,距離大乾的長城防線,不過數十裏之遙!那股肅殺之氣,隔著這麼遠,似乎都能撲麵而來。
武亦奇指著遠方,聲音艱澀地介紹:
“殿下請看,那就是北胡主力前鋒。”
“這些時日,他們已多次派遣小股騎兵進行襲擾、佯攻。”
“未盡全力,……似乎是在等總攻號令?”
哦哦,
李然一看就知道他們這幾個將領被整得很慘,於是也直言不諱地問:
“那,勝負如何啊?”
額,
武亦奇低下頭,聲音幾不可聞。
“迴殿下,我方……從未勝過一次。”
啊?
什麼?
小股接觸,竟然一次沒勝?
這不見鬼了嗎?
空氣瞬間凝固。
徐茂恭和蘇建都是懂行的,眉宇間立即一團陰雲。
李然嘴角抽了抽,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轉過身。隨後又依次巡視了邊境的兵營、武庫、糧倉,心情就直接跌落穀底了——
士兵們士氣低落,眼神麻木。
武庫中的兵器甲胄,雖不算殘破,但也多有磨損,顯然消耗極大。
糧倉倒是還算充裕,可一想到北胡大軍壓境,這點存糧又能支撐多久?
每到一處,李然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徐茂恭和蘇建對視一眼,皆是麵色凝重。黃鶴詩人意氣,此刻也感受到了大乾衰敗氣息,一路上長籲短歎。
唯有白劍,依舊沉默如山,隻是握著劍柄的手,似乎更緊了一些。
返迴州衙的路上,李然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這個爛攤子,不是一般的爛啊!
硬守,確實是死路一條。
看來隻能按原計劃,先整一波“失敗演習”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
這時,
他看了一眼蘇建,蘇建也憂心忡忡,低聲說:
“殿下,戰備如此廢弛,士氣如此低落,聞所未聞……在下以為,幽州即將有滅頂之災啊!”
“殿下,一刻也不能耽擱了!必須立即著手!”
“依我看,北胡隨時都有可能總攻啊!”
嗯嗯,
李然也是這個想法——
士氣低落如此,就是北胡疲敵之計刻意造成的!
這就說明,胡人的總攻恐怕就在這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