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胡須花白的將軍率先出列,顫聲說:
“殿下!演習自古皆為鼓舞士氣,哪有……哪有主動模仿失敗的道理?此舉必然動搖軍心,萬萬不可啊!請殿下三思!”
“是啊殿下!”
另一名將領也急忙附和,
“下麵的弟兄們都是粗人,腦子轉不過彎!萬一他們當真了,以為真的敗了,或者演習中鬧出亂子,如何收場?”
“殿下!如今前線戰(zhàn)雲(yún)密布,北胡大軍虎視眈眈,隨時可能發(fā)動總攻!我們此時搞這……這失敗演習,萬一北胡趁虛而入,那豈不是……”
“……”
各種擔憂,各種不解,充斥著整個大堂。
徐茂恭和蘇建耐著性子,對各種疑問進行解釋。但效果甚微,將領們依舊無法接受如此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
眼看場麵有些失控,李然忽然有點火大了——
瑪?shù)拢?br />
嘰嘰歪歪,你們要是有辦法,還會到這步田地?
唰的一下,
他猛然站起來,大聲說:
“失敗演習的目的,就是為了最終的勝利。”
“本王意已決。”
“即刻執(zhí)行。”
“違令者——”
“軍法從事!”
這?
話音落處,所有質疑聲戛然而止。
人人也都知道,這位駿王可不是一般人,皇上明詔,兵符在手,要殺,那是真的可以先斬後奏的。
於是,
眾將退後一步,齊聲說:
“遵命!”
……
次日拂曉。
天色未明,寒星寥落。
幽州城外的北胡大營卻已是殺氣衝天。
這正是北胡人曆來最喜歡的進攻時辰——趁著黎明前的黑暗與守軍的困頓,發(fā)起致命一擊。
中軍帳前,
太師闕勤與大將阿史那並肩而立,身後是密密麻麻、蓄勢待發(fā)的北胡精銳。
寒風吹動著旗幟,獵獵作響。
阿史那上前一步,對著麾下數(shù)萬鐵騎洪聲說:
“兒郎們!”
“今日,便是我北胡一雪前恥,揚威大乾之日!”
“記住,幽州城就在眼前!”
“破了它,城中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任爾等取用!”
“城中的女人,盡歸爾等!”
“大乾皇帝的兒子就在城裏,誰能取下他的人頭,賞萬金,封萬戶侯!”
“殺!殺!殺!”
數(shù)萬北胡士兵被徹底點燃,揮舞著兵器,發(fā)出震天的咆哮。
多年來,
葉護可汗被李慶打敗後,就在全國進行複仇教育,新一代的士兵將領們,無不仇恨大乾。而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人物,自然就是齊利王子!
作為齊利的心腹大將,阿史那每日都在軍中灌輸仇恨,因此,幾句話才說出來,士氣就已經(jīng)高昂不已。
然而,
闕勤卻感到一絲不安——
那個駿王李然絕非等閑之輩。
貿然總攻,如果遇到挫折,如此高昂的士氣,也會瞬間反轉為沮喪……
如果久攻不克,士氣的先後對比,就會很快變成毒素,讓整個大軍陷入焦灼之中。
但他雖是太師,卻也無可奈何,阿史那畢竟是齊利王子的心腹。
他剛想勸諫,念頭卻一下打消了&
正在這時,
“報——!!”
一名探馬從遠方疾馳而來,戰(zhàn)馬幾乎累倒在地,騎士翻身滾下,連滾帶爬地衝到近前。
“大將軍!太師!不好了!”
探馬的聲音帶著極度的驚慌和難以置信。
“幽州!幽州大營……潰了!”
什麼?!
阿史那高舉的彎刀僵在半空,臉上瞬間凝固。
闕勤也是猛地一震——
潰了?
怎麼可能?!
還沒打呢!
怎麼就敗了?
“你說什麼?!”
阿史那翻身下馬,一把揪住探馬的衣領,怒吼道:
“再說一遍!”
“大將軍!真的潰了!”
“就在不久前,大乾防線突然大亂,旗幟倒伏,兵器丟得到處都是……他們的士兵往後方亡命奔逃!”
啊?
一瞬間,
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史那錯愕不已,完全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
“大將軍!去看看?!”
闕勤趕緊提醒。
“好!”
阿史那這時候也不敢大意了。兩人立刻帶著一眾親衛(wèi)將領,策馬奔上附近的一處高坡。
遠遠望去,遠方大乾防線,此刻果然一片狼藉!
營寨歪斜,無數(shù)殘破的旗幟七零八落地插在地上,或是幹脆倒伏。
刀槍、弓弩、盾牌……各種兵器甲胄被隨意丟棄,遍地都是。
甚至還有不少無人看管的戰(zhàn)馬,在原地茫然地打著轉。
而更遠處,
黑壓壓的人影如同退潮的海水,正拚命地向著幽州和興城的方向奔逃,哭喊聲、叫罵聲隱約可聞,那場麵,混亂到了極點!
這……
這他娘的是真的潰敗啊!
而且是敗得如此徹底,如此迅速,如此莫名其妙!
阿史那再狂熱,此時心裏也在打鼓了——
不對勁!
真不對勁了!
就算要敗,也不可能敗得這麼快,這麼幹脆!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這時,
阿史那憑著多年經(jīng)驗,確認敵人的確已經(jīng)亂了,一個念頭瞬間生出——
機會!
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轉身對身後將領們說:
“天賜良機!傳令!全軍——”
“等等!”
闕勤一下策馬過來攔住,大聲說:
“大將軍,不可輕舉妄動!”
“太師!敵軍自潰!如此良機,稍縱即逝!還等什麼?!”
“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闕勤想起駿王李然的種種詭誕做法,又勸諫說:
“我們尚未出擊,他們?yōu)楹螘䴘。俊?br />
“莫非,我們的消息泄露了?”
咦?
阿史那愣了一下——
是啊……太奇怪了。
連象征性的抵抗都沒有,就這麼直接崩了?
這不像是大乾邊軍的作風啊!
這時,
闕勤見阿史那心思轉過來了,又緩緩說:
“老夫與那駿王李然打過幾次交道,此子行事,天馬行空,從不按常理出牌!”
“看似荒誕,實則每一步都暗藏殺機!”
“如此詭異的潰敗……大將軍,你不覺得,這更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嗎?”
陷阱?!
誘敵之計?!
阿史那渾身一震,全身瞬間冒出了冷汗。
是啊!
難道總攻的消息,提前泄露了?
所以李然將計就計,布下了這個口袋,就等自己一頭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