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易……道’……”


    林昭煥從牙縫裏擠出的這三個字，如同三支淬了寒冰的毒箭，瞬間刺穿了石窟內這短暫而脆弱的平靜，也狠狠紮進了烏蘭的心髒！


    逆易道？這是什麼鬼名字？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麼正經組織！倒像是……某個中二病晚期患者，看了幾本地攤文學和盜版《周易》，然後一拍腦袋想出來的邪教名號？


    但看著林昭煥那瞬間變得比石灰牆還難看的臉色，以及眼神深處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驚駭與……某種難以言喻的沉重，烏蘭知道，這絕不是開玩笑！這三個字背後，恐怕隱藏著遠超她想象的恐怖與黑暗！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烏蘭的聲音幹澀，連她自己都沒發現，握著獵刀的手，指關節已經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


    林昭煥沒有立刻迴答。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如同拉破的風箱，每一次唿吸都帶著血腥氣。剛才那強行爆發的金光，雖然暫時救了他的命，但也幾乎榨幹了他體內最後一絲能量，甚至可能……透支了某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一灘爛泥，連抬起眼皮都費勁，更別說詳細解釋“逆易道”這個足以在玄學界掀起滔天巨浪的名字了。


    但他的大腦，卻在瀕臨宕機的邊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著！


    傀儡臨死前那段信息洪流，如同無數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印在他的記憶裏！


    秦臻那模糊卻又該死的熟悉側臉！


    那個被扭曲、被褻瀆的八卦符文！


    那張標注著“坤元核心”、疑似大興安嶺地底結構、甚至還有一個神秘基地剪影的地圖殘片！


    還有最後那如同瀑布般傾瀉、充滿了熟悉又陌生“易數”邏輯的詭異符文代碼！


    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散落的拚圖碎片，在他那因為重傷和虛弱而有些混亂的腦海中，瘋狂地碰撞、組合……最終，指向了一個讓他遍體生寒、卻又不得不麵對的可能性！


    “他們……咳咳……”林昭煥咳出一口帶著暗紅色血塊的唾沫，眼神卻異常銳利地看向了那塊剛剛投影過信息的巖壁，仿佛還能看到那些殘留的詭異痕跡，“他們……是一群……試圖……用……科技……和……禁忌……玄術……來……扭曲……甚至……掌控……天地……法則……的……瘋子！”


    “掌控天地法則？！”烏蘭倒吸一口涼氣！這口氣也太大了吧？！比她們鄂溫克傳說裏最狂妄的山神還要囂張！


    “……《周易》……本是……闡述……天地……自然……運行……規律……教人……順天……應時……趨吉……避兇……”林昭煥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更加微弱，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厭惡和……恐懼？“但……他們……卻……反其道……而行之……將……易數……符文……視為……可以……破解……天地……‘密碼’……可以……強行……幹預……甚至……‘編程’……命運……的……工具……所以……才叫……‘逆易道’……”


    “編程命運？！”烏蘭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然後還要被撒上一把辣椒麵。“這……這可能嗎？”


    “……我……不知道……”林昭煥苦笑，“但……看……剛才……那……傀儡……他們……至少……在……‘造物’……層麵……已經……走……得很……遠……很……邪門了……”


    他想起了那具傀儡身上，既有冰冷的科技感，又有陰冷的玄學氣息，那種矛盾而扭曲的結合，本身就透著一股濃濃的“逆天”味道！


    “那……那坤元核心……”烏蘭想起了那個關鍵詞。


    “……恐怕……就是……這‘地根龍木’……或者……與它……伴生的……某種……更……本源的……大地……力量……”林昭煥的目光投向石窟中央，那根在坤元石滋養下，氣息稍微恢複了一些，卻依舊在“烏蒙”威壓下瑟瑟發抖的地根大佬，“坤元……坤為地……元為始……這……是……大地……最……核心的……生命……能量……‘逆易道’……想要……得到……它……恐怕……是想……用……它……來……驅動……某種……更……可怕的……東西……或者……直接……控製……地脈……甚至……”


    他沒敢說下去，但那個可能性已經足夠讓人毛骨悚然——控製“烏蒙”？！


    如果真讓這群瘋子得逞……那後果……


    “轟隆隆——！”


    就在這時，又一陣更加劇烈的震動傳來！整個石窟如同篩糠般瘋狂搖晃！穹頂上，一道巨大的裂縫如同黑色的閃電，從這頭一直蔓延到那頭！無數碎石如同冰雹般砸落！


    中央那由坤元石激發的金色符文陣，光芒急劇閃爍，如同風中殘燭，眼看就要徹底熄滅！地根龍木發出一聲痛苦的、低沉的嗚咽！而地底深處那股“烏蒙”的威壓，則如同掙脫了最後一絲束縛的洪荒巨獸，猛地暴漲！


    “糟……糟糕！”林昭煥臉色煞白，“陣……撐不住了！‘烏蒙’……要……徹底……出來了！”


    烏蘭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那股陰冷、死寂、毀滅一切的氣息，已經不再是“滲透”，而是如同決堤的洪水，馬上就要將這個小小的石窟徹底淹沒！


    怎麼辦？！怎麼辦？！


    逃？沒路！等死？不甘心！


    就在這生死一線，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的絕望時刻，林昭煥那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渙散的眼神，突然死死地盯住了……那塊剛剛投影過信息的巖壁！


    “……線索！對！線索！”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嘶啞地喊道，“傀儡……臨死前……留下的……那些……東西！一定……有……用！”


    “有用？有什麼用？！”烏蘭都快急瘋了，“現在是逃命啊大哥！研究那些鬼畫符能擋住下麵那個大家夥嗎？！”


    “……能！一定能！”林昭煥的語氣斬釘截鐵，眼神裏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逆易道’……行事……詭秘……但……極其……注重……效率……和……邏輯（雖然是扭曲的邏輯）……那傀儡……最後……傳輸……信息……絕……不是……隨機……的！那……地圖……那……符文……一定……隱藏著……關於……這裏……或者……‘烏蒙’……封印的……關鍵……信息！甚至……是……弱點！”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但剛一動彈，就牽動了內傷，疼得他眼前發黑。


    “……烏蘭……你……你記性好……剛才……那幅……地圖殘片……你……還……記得……多少？”他急切地問道，“特別是……那個……被……重點……標記的……區域……還有……那個……水……波……入口……”


    烏蘭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剛才情況那麼緊急，信息又閃得那麼快，她哪裏記得清那麼多？但求生的本能讓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努力從記憶的碎片中，挖掘著剛才那驚鴻一瞥的畫麵。


    “……好像……好像是在……地根……的……西北……方向？”她不太確定地迴憶著，“那個水波入口……標記……很小……像是……藏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石頭……後麵……而且……地圖上……那條……連接……地根……和……水波……入口的……能量……線……好像……特別……細……還……斷斷續續的……”


    “西北方向？石頭後麵？能量線……細……且斷續？！”林昭煥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如同黑夜中點燃的星火！“沒錯！一定是這樣！坤元石陣……雖然……能……暫時……鎮住……大局……但……它……力量……太……分散……無法……集中……應對……封印……最……薄弱……的……地方！而……那個……水脈……入口……很可能……就是……封印……的……一個……關鍵……節點……或者……能量……通道！‘逆易道’……很可能……也是……想……通過……那裏……來……竊取……或……破壞……‘坤元核心’！”


    他越說越激動，唿吸也變得更加急促：“……地根……顯化……地圖……也是……在……指引……我們……去……那裏！它……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必須……將……力量……集中……起來……通過……水脈……去……支援……封印……核心！”


    “可是……怎麼去？怎麼支援？”烏蘭還是覺得這不靠譜。


    “……符文！剛才……那些……符文代碼！”林昭煥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麵巖壁，雖然上麵已經空空如也，但他左眼那旋轉的八卦紋路，似乎還在捕捉著空氣中殘留的、極其微弱的信息波動！


    “……我……我雖然……看不懂……全部……但……我……認出了……幾個……關鍵……的……結構……那……是……一種……基於……‘坎’……‘離’……二……卦……變……化的……能量……引導……符陣！”


    “坎？離？”烏蘭一臉茫然。


    “……坎為水……離為火……”林昭煥飛快地解釋道，“水……火……既……濟……陰……陽……調和……也……代表……能量……的……轉化……和……輸送！那些……符文……很可能……就是……一種……用來……穩定……水脈……通道……並且……將……特定……能量（比如……地根……或者……坤元石……甚至……我……剛才……那……金光……的……力量？）……安全……輸送……到……封印……核心的……‘密……碼’……或者……‘鑰匙’！”


    “鑰匙？！”烏蘭想起了老薩滿的話！難道……這符文……才是真正的“鑰匙”？！


    “……對！鑰匙！”林昭煥的眼神越來越亮，仿佛已經找到了那在無盡黑暗中唯一閃爍的生機！“我們……不用……去……闖……那……兇險……的……水脈！我們……隻要……找到……那個……入口……然後……想辦法……將……正確的……能量……和……這……‘符文鑰匙’……一起……‘打’……進去……就……有可能……暫時……穩住……封印！為……我們……爭取……更多……時間！”


    這個計劃……聽起來……比之前的“羅盤漂流記”和“原地硬抗等死”都要靠譜得多！雖然還是充滿了未知和危險，但至少……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和……一絲理論上的可行性！


    “好！”烏蘭當機立斷！與其在這裏被活埋，不如拚死一搏！“那個入口……在西北方向……石頭後麵……我去找！”


    “……等等！”林昭煥卻突然拉住了她，“光……找到……入口……沒用……還……需要……能量……和……‘鑰匙’……”


    他看了一眼中央那正在苦苦支撐的地根和坤元石陣，又看了看自己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


    “……能量……地根……和……坤元石……估計……都……指望不上了……它們……自保……都……難……”他喘了口氣，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被他失手掉落在身邊、盤麵裂開、已經不再發光的……“玄龍”羅盤上。


    “……或許……隻有……它……能……提供……最後……的……能量……”


    他又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那隻曾經爆發出璀璨金光的手。此刻，雖然光芒斂去，但烏蘭似乎能隱約感覺到，他掌心之中，仿佛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又極其純粹、帶著某種奇異“木火”氣息的……能量餘燼？


    “而……鑰匙……”林昭煥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異常凝重，他緩緩抬起那隻微微顫抖的左手，用食指指尖，蘸了蘸嘴角因為咳嗽而再次滲出的……鮮血！


    然後，他以血為墨，以虛空為紙，開始……極其艱難、卻又極其專注地，憑著記憶和左眼的感應，在那微弱的熒光照耀下，勾勒、描繪……那些剛剛從傀儡“遺言”中看到的、扭曲而詭異的、代表著“坎離變化”的……


    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