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為水……離為火……水火既濟……陰陽調和……能量……輸送……符文……鑰匙……”
林昭煥的聲音斷斷續續,如同信號不良的老舊收音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那破敗不堪的身體裏硬擠出來的。但他眼中那忽隱忽現的光芒,卻像是在無盡黑暗中點燃了一根小小的火柴,給了烏蘭一個看似可行、雖然依舊瘋狂的……方向。
不闖水脈,改用“符文快遞”!找到入口,把林昭煥用血畫出來的(天知道靠不靠譜的)“鑰匙”,連同某種能量(大概率還是得指望那個摔壞了的羅盤?)一起“發射”進去,嚐試穩定封!
這計劃……嗯,聽起來……好像比讓她背著個重傷員去玩地下河漂流稍微靠譜了那麼一點點?至少……理論上是站著操作?
“好!”烏蘭一咬牙,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哪怕這馬已經半截身子入了土,也得給它打一針試試!“西北方向,石頭後麵!我去找入口!你……你快畫你的鬼畫符!”
她說著,就要將林昭煥往旁邊挪挪,自己好騰出手腳去找路。
林昭煥也知道時間緊迫,強忍著渾身的劇痛和眩暈,點了點頭,伸出那隻微微顫抖、沾染著自己鮮血的左手食指,開始以虛空為畫布,極其艱難、卻又無比專注地,勾勒起那些從傀儡“遺言”中強行記憶下來的、扭曲而詭異的符文筆畫!
每一筆下去,都仿佛在消耗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力。他指尖的鮮血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力量,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纖細、黯淡、卻又真實存在的血色痕跡!那些痕跡扭曲、盤旋,組合成一個個看似雜亂無章、卻又隱隱符合某種“坎離變化”規律的詭異符號!隨著符文的逐漸成型,空氣中似乎都彌漫開一股……更加晦澀、更加難以言喻的能量波動!
烏蘭不敢打擾他,隻能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壓下心中的焦急和恐懼,開始在這片被金色符文陣暫時穩住、但依舊在劇烈搖晃的區域裏,仔細搜尋那個所謂的“西北方向、石頭後麵的水脈入口”。
西北……西北……在這鬼地方,連北都找不著,哪來的西北?!
烏蘭隻能靠著獵人的直覺和對之前地圖殘片的模糊記憶。她記得那個方向……好像……靠近石窟邊緣,而且……那裏的巖壁似乎特別……潮濕?
她頂著不斷掉落的碎石,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她感覺中的“西北角”摸去。那裏的地麵似乎更加泥濘,空氣也更加陰冷,隱隱約約……好像真的能聽到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暗河主流的……水流聲?像是……山泉從石縫裏滲出來的那種滴答聲?
有門兒!
烏蘭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果然,在一堆坍塌下來的、形狀如同怪獸獠牙的鍾乳石後麵,她發現了一處極其隱蔽的巖壁凹陷!凹陷處布滿了滑膩的青苔,不斷有水珠從上方滲下,匯聚成一股細小的水流,沒入下方一個黑黢黢、不知深淺的小水窪裏!
而在那水窪旁邊,赫然有一個……直徑不過半米左右的、圓形石洞?!
石洞邊緣異常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倒像是……被水流常年衝刷?或者……是某種能量通道的入口?!洞口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那微弱的滴答水聲,正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找到了!林昭煥!我找到了!”烏蘭激動地迴頭喊道,聲音因為興奮而拔高了好幾度!
然而,她這一迴頭,卻看到了讓她心髒驟停的一幕!
隻見石窟中央,那個原本散發著溫厚土黃色光芒、苦苦支撐著金色符文陣的四塊坤元石,不知何時……竟然……變了顏色?!
原本如同大地般溫厚的土黃色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不祥的、帶著汙濁與晦暗的……灰黑色?!
就像一塊上好的黃土地,被潑上了一層劇毒的工業廢水!
而連接著四塊坤元石的、那些原本璀璨堅韌的金色能量絲線,此刻也像是被腐蝕了一般,光芒急劇閃爍,變得極其不穩定!整個金色符文陣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潰!
“怎……怎麼迴事?!”烏蘭瞬間懵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中毒”了?!
“……糟……糟糕!”林昭煥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虛弱,他那正在繪製符文的左手猛地一抖,空中那尚未完成的血色符文瞬間潰散!“坤元石……被……被‘烏蒙’……氣息……汙染了!它……它剛才……強行……激發……金色……符文陣……耗盡了……本源……防禦……力……被……趁虛……而入了!”
什麼?!坤元石被汙染了?!
烏蘭感覺自己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坤元石可是她們現在唯一的指望!是維持陣法、抵抗“烏蒙”、滋養地根大佬的唯一能量來源!它要是被汙染了……那不等於……防線徹底崩潰?!
果不其然!
就在坤元石變成不祥的灰黑色的一瞬間,那原本還能勉強抵擋“烏蒙”威壓的金色符文陣,如同失去了能量支撐的幻影,“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了!
“吼——!”
地底深處,仿佛傳來了一聲壓抑了億萬年、終於得以釋放的、充滿了無盡惡意與毀滅欲望的恐怖咆哮!
那股陰冷、死寂、令人靈魂凍結的“烏蒙”氣息,再也沒有了任何阻礙,如同掙脫了枷鎖的九幽惡魔,以排山倒海之勢,瘋狂地席卷了整個石窟!
轟隆。
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震動和落石!而是……真正的……崩塌!
整個石窟的穹頂,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砸碎!無數噸重的巖石如同隕石雨般傾瀉而下!地麵劇烈地起伏、撕裂,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如同惡魔的嘴巴,瘋狂地吞噬著一切!
中央那根“地根龍木”,在失去了坤元石的滋養和陣法的保護後,徹底暴露在“烏蒙”氣息的直接衝擊之下!它發出一聲如同老樹被攔腰折斷般的、充滿了絕望和痛苦的哀鳴!那剛剛恢複一絲光澤的暗金色紋路瞬間熄滅!整個龐大的根須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機般,迅速變得枯萎、僵硬!甚至連暴露在外的部分,都開始……石化?!
完了!徹底完了!
烏蘭抱著頭,蜷縮在巖壁角落,感覺自己就像是暴風雨中的一片樹葉,渺小、無助,隨時都可能被撕成碎片!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籠罩著她!
然而,更讓她感到毛骨悚然的,還不是這天崩地裂般的毀滅景象!而是……
那四塊……已經被汙染的……坤元石!
它們在徹底變成灰黑色之後,非但沒有失去能量,反而……散發出一種更加詭異、更加陰冷的……負麵能量波動?!
那感覺,就像是原本溫厚慈祥的大地母親,突然變成了吞噬親子的鬼母!
隻見那四塊灰黑色的坤元石,表麵竟然開始……蠕動?!如同有什麼東西,要從石頭內部鑽出來一樣!石頭周圍的地麵,那些原本生機勃勃的苔蘚,在接觸到這股灰黑色能量的瞬間,立刻枯萎、腐爛,化為一灘令人作嘔的黑色粘液!
緊接著——
“哢嚓……哢嚓……”
四塊坤元石,竟然……同時……裂開了!
但從裏麵鑽出來的,不是什麼怪物,而是……四股……如同濃墨般漆黑、粘稠、散發著極致惡臭和腐蝕氣息的……黑色……觸手?!或者說……是能量體?!
這些黑色觸手一出現,就如同有了生命般,靈活地扭動著,然後……竟然……不約而同地,朝著距離它們最近的“能量源”……猛撲而去!
其中兩股黑色觸手,目標直指中央那根正在快速石化、但依舊殘留著一絲微弱生命氣息的“地根龍木”!它們似乎想要……徹底吞噬掉這大地靈根最後的一點精華?!
而另外兩股黑色觸手,則……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餓狼,扭曲著、嘶吼著(雖然沒有聲音,但烏蘭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惡意),朝著角落裏……正處於極度虛弱狀態的……林昭煥……猛撲而去!
“不——!”
烏蘭目眥欲裂!她幾乎是出於本能,想都沒想,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張開雙臂,如同護崽的母獸,死死地擋在了林昭煥的身前!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擋住,她隻知道,絕不能讓這些惡心的鬼東西碰到林昭煥!
那兩股散發著刺骨寒意和腐蝕氣息的黑色觸手,瞬間就到了眼前!烏蘭甚至能聞到那股仿佛能將靈魂都融化的惡臭!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握緊了手中的短刀,準備迎接那必然到來的、痛苦的死亡……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和腐蝕,並沒有立刻降臨。
反而……
“嗤——!”
一聲極其尖銳、極其刺耳、如同金屬被強酸腐蝕般的……慘叫聲(?),突然在她麵前響起?!
緊接著,一股灼熱的、充滿了某種……破邪、鎮煞意味的……奇異力量,猛地從她身後……或者說,是從她懷裏那個一直被她下意識護著的……破羅盤上傳來?!
烏蘭猛地睜開眼睛!
隻見那個一直毫無動靜、甚至被她當成“廢鐵”的“玄龍”羅盤,此刻,那道原本已經熄滅的裂縫之中,竟然……再次……亮了起來!
但這次亮起的,不再是之前那種溫潤的青白色玄光,也不是林昭煥爆發出的那種煌煌金色神光,而是一種……極其凝聚、極其銳利、仿佛能刺穿一切陰霾的……
赤!紅!色!的……雷光?!
這赤紅色的雷光,雖然隻有細細的一縷,卻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至陽至剛、煌煌天威般的恐怖力量!它如同有靈性般,從羅盤裂縫中驟然射出,精準無比地……劈中了那兩條正要撲向林昭煥的黑色觸手!
“啊——!”(這迴是真的慘叫了。
那兩條由“烏蒙”汙穢能量凝聚而成的黑色觸手,在接觸到這赤紅色雷光的瞬間,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瞬間爆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雖然依舊是精神層麵的),整個觸手如同被點燃的焦炭般,迅速變得焦黑、扭曲、萎縮!最終……在空中化作兩縷青煙,徹底……消散了!
這……這又是什麼情況?!
烏蘭再次懵逼了!這破羅盤……難道是個……隱藏款的……雷法大師?!先是發白光療傷,然後林昭煥又能用它引動金光,現在……它自己又能放赤色神雷了?!這玩意兒到底是羅盤還是變形金剛。!
而就在這赤色雷光爆發的瞬間,那個原本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林昭煥,身體猛地一顫!他那一直緊閉的左眼,眼皮劇烈地跳動起來!隨即……
一道同樣是赤紅色的、但更加細微、更加內斂的……雷霆符號,竟然……如同烙印般,一閃而逝地……出現在了他的左眼瞳孔深處,與那原本旋轉的八卦符文……重疊在了一起?!
“呃啊——!”林昭煥發出一聲極其痛苦、卻又帶著某種……解脫意味的悶哼!他猛地弓起身子,額頭上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著某種難以想象的衝擊和……融合?!
但與此同時,他那原本已經衰敗到極點的氣息,竟然……再次……開始攀升?!雖然依舊虛弱,卻多了一股……極其銳利、極其……霸道的……奇異力量?!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破而後立?!還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烏蘭已經完全搞不懂眼前這超展開的劇情了!她隻知道,那兩根要命的黑色觸手被解決了!林昭煥好像……又活過來了(雖然看起來更痛苦了)?
但是……危機並沒有解除!
另外兩根撲向“地根龍木”的黑色觸手,還在瘋狂地撕扯、吞噬著那本就奄奄一息的大地靈根!
而整個石窟的崩塌,也在持續加。☆^頂上不斷有巨石砸落!地麵上的裂縫已經寬得可以掉下去一頭牛!她們腳下的這片區域,也開始發出不祥的“哢嚓”聲!
再不想辦法離開,就算不被“烏蒙”氣息吞噬,也得被活埋!
可就在這時——
“悉悉索索……沙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卻又在此時此刻顯得異常清晰、異常……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再次……從不遠處,那個剛剛金屬傀儡爬出來的、幽深的黑暗通道入口處……傳了出來!
而且,這次的聲音……不止一個!
是很多個!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像是……成千上萬隻……某種……節肢動物……在快速爬行?!
烏蘭僵硬地、如同生鏽的機器人般,緩緩地……轉過頭……望向那個方向……
隻見……
黑暗的通道入口處,兩點……不!是四點!八點!十六點!……密密麻麻、如同鬼火般閃爍的……猩!紅!色!的……小光點……亮了起來!
緊接著,一隻……兩隻……十隻……上百隻……
通體漆黑、隻有巴掌大小、形狀酷似之前那頭巨型蜈蚣怪、但更加猙獰、口器中滴淌著綠色毒液的……小型……怪物!如同潮水般……從那黑暗的通道裏……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