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讓麵前的這倆人,乖乖地掏出銀子來。
對於他而言,什麼都好商量。
這個小婦人,到底是不是餘村長的婆娘,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才懶得去分辨他們二人之間的家務事。
田杏兒傻愣愣地看向前任當家的,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的那番話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
他說......要把和離書撕了?
明明她的心裏,也十分想和離,想到老餘家去做六寶的娘親。
可聽到他說要撕毀和離書的那一刻,她的心底竟生出幾分莫名的歡喜。
就好像......他們夫妻一場,這麼多年來,她頭一迴在餘村長這裏,感受到了在乎。
原來......當家的也是在意她的。
原來,一個男人當著眾人的麵,如此認定她,是這樣的感覺。
“上次的薄棺,是我看在你要一次買兩副棺材的份上,才便宜了許多。”
“這一次你就買一口棺材,再想要那個價肯定是不可能的。”
劉掌櫃略微思索片刻,想到餘村長手裏就那麼可憐巴巴的二兩銀子,不禁動起腦筋。
“這樣吧!我也不多要你的,就二兩銀子好了。”
“我還是給你把棺材送迴村子,不讓你再破費銀子,另外租借牛車了。”
他像是又大方了一迴,十分勉為其難地說道。
“可是......沒有祭祀送葬的用品,也不行啊!”
“掌櫃的!您再算算,那些東西要多少銀子?”
“我這裏有!我這裏還有一些的!”
田杏兒還惦記著在餘建業父子麵前,好好表現一番。
哪裏肯就帶著二兩銀子的薄棺迴村子?
那樣豈不是惹得眾人笑話,認定她沒有誠意,幫陳安安料理後事嗎?
還不等劉掌櫃搭話,餘建才已經斜著眼睛瞪向田杏兒,沒好氣地懟了句。
“知道上次我帶迴去的那一大車東西,值多少銀子嗎?”
田杏兒不明所以地看向前任當家的,下意識地問了句。
“那些值多少銀子?”
“哼!”
“五兩銀子!那一大牛車東西,總共值五兩銀子!”
餘建才伸出五根手指,在田杏兒的眼前晃了晃。
“你可別告訴我,打算將兜裏的銀子,都拿出來給陳安安辦後事。”
“真是個蠢貨!”
“一把年紀了,不知道手裏存幾個私房錢,給自己留條後路。”
餘建才本是一番好意,不希望跟著自己十幾年的傻婆娘,好不容易到手的傍身銀子,全都耗費在餘建業父子身上。
無奈田杏兒就好像是特意要跟餘建才較個勁似的。
他越是說讓她把銀子留下來,她便越是想要跟他反著來。
“後路?”
“我有六寶這個現成的兒子,將來給我養老,哪裏還需要什麼後路?”
“倒是你自己!”
她上下打量了餘建才幾眼,涼涼地撇了撇嘴。
“難不成,你還真的以為希月肚子裏,懷著的是你的骨肉?”
“你也真是不怕自己的頭上,罩著頂綠帽子!”
兩人之間的和諧沒有維持多久,這會兒又開始互相掐起來。
劉掌櫃津津有味地看著眼前的這對,將要離散的夫妻,在他的麵前毫無顧忌地打起嘴巴官司,心裏不由得樂開了花。
吵吧!鬧吧!
等這二人徹底鬧掰了,他才好想辦法,狠狠地賺他們一筆。
餘建才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希月肚子裏懷著的到底是誰的種,難道他心裏會一點數都沒有嗎?
用得著這個蠢婆娘,把大夥心底的猜測說得透透的!?
“希月的肚子裏,懷著的到底是不是我的骨肉。”
“你有本事!你讓她自己站出來說一說!”
“你倒是好意思說我綠雲罩頂?”
餘建才的手指,幾乎要點到田杏兒的鼻尖上。
若不是此時的場合不對,他恨不能上手,紮紮實實地教訓這個婆娘一頓。
“要不是娶了你這麼個下不出蛋來的老母雞,我用得著打希月的主意嗎?”
餘建才說得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有哪裏不對。
田杏兒氣得兩眼通紅,當家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難道就不覺得虧良心嗎?
她難道沒有生過兒子?她明明生下了兩個兒子啊!
可是到頭來,大兒子不屬於她。
捧在手心裏的小兒子——胖頭,也早早地夭折於那場意外。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更顧不上這裏是什麼地方,上前便跟餘建才撕打在一起。
“哎呦喂!”
“鬆開!你快給我鬆開!”
“你這個瘋婆娘......又在發什麼瘋呢?!”
餘建才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疼,心裏暗道不好。
他的臉怕是被這個瘋婆子給抓花了,這讓他可怎麼見人呢!
“哎呀......別打!快別打啦!”
劉掌櫃的熱鬧看得正起勁,沒想到這夫妻二人冷不丁的竟動起手來。
“你們兩個要打給我出去打!”
“千萬別把我這裏的東西給碰壞了!”
他嘴裏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的把兩人,往堆對著紙紮的方向推。
碰壞了好啊!
被他們二人碰壞了,他才好找這兩位賠錢呀!
打得正起勁的餘建才和田杏兒,不知不覺間被劉掌櫃推著往前走。
隻聽一陣“嘩啦”“滋啦”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兩人這才下意識地停止了手裏的動作,看向滿地的狼藉。
田杏兒此刻正倒在一個紙紮人的身上,紙糊的小人被她壓得麵目全非。
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愣愣地看著被她壓壞的東西,手足無措地緊緊揪著衣角。
餘建才也並不比她好到哪裏去。
在他推倒田杏兒的一剎那,手下意識的往旁邊蹭了一下。
一排紙馬“唿唿啦啦”倒了一大片,放眼望去竟找不出一個完好的。
他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嗡”的一下,瞬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呆呆地看著,被他撓亂了衣服的田杏兒。
又看了眼,愣愣地站在一旁,微微張大嘴的劉掌櫃。
隻有一種天塌了的錯覺。
他懊惱地跺了下腳,抱著腦袋蹲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