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殿。
宴時敘正在書房練字,永泰過來稟。
“殿下,慈寧宮的秀萍來了,太後讓您過去一趟。”
宴時敘心頭咯噔一聲。
昨夜那般放縱,便已經做好了挨批的準備。
這不,就來了。
宴時敘默默去了殿內,也在自己膝蓋上綁了一對厚厚的護膝。
這一招,還是跟他的小奉儀學的。
到了慈寧宮後,他還未進去,便感受到了一股低冷的氣壓。
晏時敘走進去,朝上首的太後行禮。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願皇祖母福壽安康。”
太後冷哼一聲,看起來是真的氣著了。
她也沒同太子拐彎抹角,斥道:“還不給哀家跪下!”
宴時敘聞言,‘砰’的一聲,很果斷的跪了下去。
這一聲重響,把太後心疼的不行。
但太後強行維持著麵部表情,瞪他。
“太子昨夜行事太過荒唐!溫奉儀肚子都六個多月了,你還折騰了三個時辰!你是想把哀家的曾孫給折騰掉嗎?!”
晏時敘微愣。
皇祖母生氣,不是因為昨兒他寵幸了溫奉儀?
而是他折騰的時辰太久?
晏時敘微微有些尷尬,哪個多嘴多舌的宮人,傳這種事情。
他低頭認錯。
“昨夜是孫兒不對,下次再也不會了。”
昨夜那事可一點也不暢快。
他擔心傷到孩子,小心翼翼的來,也不敢用力,這才折騰了那麼久。
太後同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溫奉儀還懷著孩子,你千不該萬不該抱有僥幸心理,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呢?那可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你在朝中立穩腳跟的資本。”
“孫兒知錯。”
太後端起一旁的茶,輕抿了一口,幽幽道:“溫奉儀為皇家開枝散葉有功,你去看看她也不算為過。但敘兒,有你父皇寵愛楊貴妃的例子在前,楊貴妃將朝堂弄得烏煙瘴氣的,要不是哀家壓在,她早翻了天,這你要引以為戒啊。”
晏時敘心裏很清楚,楊貴妃是楊貴妃,溫梨兒是溫梨兒。
溫梨兒的性子,生不出楊貴妃的那種野心。
但太後卻是不知道的,晏時敘隻能繼續應著:“孫兒謹記皇祖母教誨。”
太後見他認錯態度良好,總算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起來吧,你知道錯了就好。剛剛跪下去用那麼大力做甚?要是磕到了骨頭怎麼辦?”
說著,太後朝一旁的另一個宮女道:“秀珠,你去請太醫過來,給太子看看膝蓋。最好敷點藥什麼的,別明日就腫了。”
晏時敘身體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朝太後道:“皇祖母,孫兒皮糙肉厚的,就跪了一下而已,哪裏需要請什麼太醫。您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太後不同意,要堅持請太醫。
晏時敘隻好道:“我讓永泰去太醫院拿一瓶活血化瘀的藥膏揉一揉就好了。”
太後想想也行,便點頭應下了。
如此,這事便算是過了。
隻是,等他準備離開時,太後一句話把他給砸懵了。
“敘兒,哀家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決定今日同你說此事。等溫奉儀把孩子生下來後,就抱到太子妃跟前養著吧。”
晏時敘猛地看向太後。
他堅決搖頭:“皇祖母,太子妃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孫兒認為,孩子還是跟在自己親生母親身旁養著最好。”
太後麵色有些嚴肅的盯著晏時敘。
“敘兒,曆朝曆代,不論是皇家也好,還是世家貴族也好。主母沒有孩子的,必定會從妾室生的孩子中過繼一個,這是正室配有的權利。”
晏時敘想說什麼,但要出口的話堵在喉中,不知要如何開口。
當年,皇後沒有生子,也是從妃嬪生的孩子中,過繼了他。
也正因為如此,他太清楚一點了。
母後雖然對他不差,但與對皇姐的態度比起來,卻相差甚遠。
他沒有資格指責母後,但他不想要自己的孩子離開親生母親。
所以,晏時敘還是將哽在喉中的話說了出來。
“皇祖母,孫兒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同孫兒一般,小心翼翼的過活。”
太後微微一怔。
晏時敘直視她的眼睛,眼中有著淡淡的祈求。
他這句話並沒有說太過,當初,他被過繼到皇後身邊時。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母後對自己並不親近。
雖然,母後也從未打罵過他,但就是那種,即便他犯了錯,母後也無視的感覺,更讓他難受。
所以,他活的很小心,生怕自己犯錯。
生怕自己做了什麼惹母後不高興,然後更不喜歡自己。
與無憂無慮的三皇弟和四皇帝相比 ,他的少年時期,過得太過壓抑了些。
這迴,皇太後說不出話來了。
她可太清楚自己那個腦袋不清醒的侄女是什麼德行了。
當初,皇後已經成了現在這副破罐子破摔的性子,死活不肯同皇帝同房。
她各種威逼利誘都沒有成功,無奈,隻能要求皇後過繼一個兒子。
皇後還是不願,把她氣得一個仰倒,大病了一場。
皇後因此受了驚嚇,忙匆匆過繼了敘兒。
如此,這件事才算是過了。
可皇後那性子,不情不願被她逼著養了一個兒子,她哪裏會真心疼愛。
要不是她壓著,那混賬說不定能幹出偷偷把孩子讓給楊貴妃的事情來!
太後捏了捏自己發疼的眉心,看著一臉堅持的晏時敘,試圖再為太子妃爭取一下。
“敘兒,太子妃的性子,同你母後不一樣,定會將溫奉儀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來疼愛。”
太後說這話時,微微有幾分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