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兒正全神貫注地檢查木牌邊緣,終於摸到了係孔上方一處細微的凸起,確實有些喇手。
她鬆了口氣,抬頭道:“陛下,臣妾再給您磨一磨就好。”
晏時敘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貼近和專注弄得心猿意馬,聞言隻低低“嗯”了一聲,嗓音喑啞。
好一會,他才注意到僵在門口的永泰,轉頭看過去,眉頭蹙起。
永泰聽到溫梨兒那句“再給您磨一磨”,更是坐實了心中那令人麵紅耳赤的猜想。
他哪裏還敢停留,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匆匆背過身子,語無倫次道:
“陛……陛下恕罪!奴才……奴才什麼都沒看見!這就出去!您們……您們繼續!”
他慌不擇路地就想關門退出去,結果一著急,竟把自己關在了門裏!
“呃……嘿嘿嘿……”
永泰尬笑,再次拉開殿門,像被火燒了屁股般,一溜煙擠了出去。
溫梨兒從晏時敘大腿側邊偏開腦袋,疑惑地望向那扇還在微微震動的殿門。
“永泰公公這是怎麼了?火燒眉毛似的……”
她完全沒意識到剛才的姿勢有多引人遐想。
晏時敘垂眸,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近在咫尺、因疑惑而微微嘟起的鮮嫩紅唇上。
那目光深邃,帶著某種不言而喻的意味。
溫梨兒再遲鈍,此刻對上他那雙仿佛燃著暗火的眸子,再迴想永泰那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的樣子,瞬間如醍醐灌頂!
轟的一聲,熱血直衝頭頂,臉頰、耳朵乃至脖頸都染上了一片嬌豔欲滴的緋紅。
“陛、陛下……”
溫梨兒羞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扶著晏時敘結實的大腿就想站起來。
然而,她剛才蹲得太久,雙腿有些發麻。
驟然起身之下,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前傾倒!
“唔!”
一聲壓抑的悶哼在寂靜的寢殿中響起。
溫梨兒驚慌失措地抬頭,隻見晏時敘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微的冷汗。
他緊咬著牙關,下頜線繃得死緊。
那雙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在她臉上,幾乎是從齒縫裏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這……就是你說的‘無事’?”
溫梨兒捂著被撞得生疼的額頭,也覺得自己大年初一鬧這麼一出著實不該。
“對、對不起陛下!”
她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從地上彈起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撲迴了龍床上,又一把扯過錦被,從頭到腳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她躲在被子裏,感覺安全了些,這才甕聲甕氣地喊:
“陛……陛下!時辰不早了!大朝會可不能遲啊……”
晏時敘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幾口氣。
他看了看龍床上那團鼓鼓囊囊的“錦被球”,又抬眼望了望殿外熹微的天光。
大朝會與收拾眼前這隻闖禍的小兔子……兩方在心頭激烈拉扯。
最終,身為帝王的職責占了上風。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走到床邊,隔著錦被對著那鼓起的一團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留下咬牙切齒的一句話。
“給朕好好待著!這筆賬,朕晚上再跟你細算!”
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寢殿,似生怕自己遲疑一刻就會改變主意。
殿外,永泰垂著腦袋,也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縫裏。
聽到開門聲,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覷著自家主子的臉色——
似乎……並無怒意?甚至嘴角還隱約繃著一絲奇異的、難以形容的弧度?
永泰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一點,恭敬地稟道:“陛下,張統領已在前殿等候。”
“嗯。”
晏時敘從鼻腔裏應了一聲,抬步朝前殿走去。
永泰就覺得,皇上那步伐,比起往日,似乎略顯……僵硬?
前殿。
張司成在晏時敘麵前單膝跪地:“陛下!”
晏時敘點頭:“講。”
“臣昨夜嚴審了鳳儀宮所有宮人,皇後娘娘的貼身大宮女落霞,受刑不過,已然招供。”
張司成繼續道:“據落霞供述,那毒早在皇後大婚入宮那一年,便由榮國公夫人陳氏,借大婚妝奩之名,夾帶入宮,交予娘娘貼身保管,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這輕飄飄的一句“以備不時之需”。
晏時敘竟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極輕,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嘲弄。
“她嫁進來的第一天,就帶著要朕命的毒藥?”
張司成深深垂下了頭。
“據落霞供述,皇後……一直深藏此物。直至……皇貴妃娘娘入宮,聖眷日隆,誕下皇嗣……皇後心中怨懟日深,恐失後位,曾試圖對皇貴妃娘娘下手,被莊嬤嬤勸下多次。後皇後厭棄疏遠莊嬤嬤,無人相勸後,她……”
“才終於等到了她認為的‘不時之需’?”
晏時敘冷冷地截斷了張司成的話,心中竟荒謬地生出了幾分慶幸。
慶幸在昨夜之前,謝甄容沒有對溫梨兒下手。
昨夜是剛好有南宮紫雲在,可在那之前……
晏時敘不敢再想。
如此說來,倒是莊嬤嬤為梨兒避開了幾次禍事。
“朕知道了,你派人去趟宮外莊嬤嬤家裏,給筆撫恤銀子。”
“是。”
“再去一趟榮國公府,將皇後與陳氏所作之事,如實轉述給榮國公聽。”
“是。”
張司成見皇上沒有其他吩咐的了,起身施禮離開。
文粹宮內。
文婉琴用了一碗燕窩粥,吃了兩塊糕點,便讓人將早膳撤了出去。
“東西可都收拾好了?”她問一旁的素錦。
素錦迴稟:“主子放心,都已經收拾妥當,隻是日常用的那些,要等離開前夜才能收拾。”
文婉琴點頭。
素心性子沒有素錦沉穩,一想到很快就能陪同主子出宮,離開皇宮這座富麗堂皇的囚籠,就忍不住有些激動。
在宮裏,像她這種沒有野心的宮女,當真不覺得皇宮是個好地方。
宮外的世界那麼大,她想陪同主子四處看看。
她問:“主子,皇上交給您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您不如今日就去麵見皇上?早些交代完,主子您也能早些出宮。”
文婉琴戳了戳素心的額頭,有些無奈:“大年初一,你讓我去觸皇上的黴頭?”
素錦也戳了戳素心的額頭,教訓道:“你個蠢東西,別瞎給主子出主意。”
素心也反應過來,忙嚇得縮了縮脖子。
“主子,奴婢錯了。”
文婉琴揮手打發她下去:“無事,去將梳妝臺上的那個錦盒拿過來,我們去一趟碧璽宮。”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