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甄容臉上最後一絲血色徹底褪去,隻剩下死灰般的茫然和死氣。
她賴以生存的皇後尊榮,她夢想中的太後之位……真的要保不住了嗎。
謝甄容的目光空洞地投向大殿穹頂那些華麗的藻井彩繪。
那上麵有龍鳳呈祥,有百鳥朝鳳…
多麼諷刺啊!
“嗬……嗬嗬……”她喉嚨裏發出破碎的笑聲,比哭更難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流產……換子……哈哈哈……”她笑出了眼淚。
“我能怎麼辦!我隻是想要一個兒子而已!”
她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晏時敘,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喊:
“皇上,若是當時臣妾將流產的事情告訴你,你還會重新給臣妾一個孩子嗎?”
晏時敘靜靜地看著她,沒有絲毫猶豫。
“不會。”
“哈哈哈——”謝甄容仰頭狂笑。
“所以,你憑什麼責怪於我?憑什麼治我的罪?我是你的發妻,你卻連個孩子都不願意給我!晏時敘,是你先對不起我的!我不止要混淆天家血脈,我還要殺光天家血脈,殺光你的兒子……殺死溫……”
謝甄容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一道寒光閃過!快如閃電!
沒人看清皇上是如何動作的,隻覺一股凜冽的勁風掃過。
晏時敘拔下了張司成腰間的佩劍。!
冰冷的劍尖,精準無比地點在了謝甄容的咽喉之上!
隻需再進一寸,便能讓她血濺當場。
劍身嗡鳴,寒氣逼人。
鋒銳的劍氣,甚至刺破了謝甄容頸間的肌膚。
一滴殷紅的血珠,緩緩滲出,順著冰冷的劍刃滑落。
整個大殿中,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一點寒芒和謝甄容咽喉滲出的血珠之上。
晏時敘持劍而立,龍袍無風自動,周身散發著凜冽殺意。
他俊美的臉上無半點溫潤,隻剩下冰封萬裏的酷寒和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謝氏。”
晏時敘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砸在謝甄容的心上。
“朕曾給過你機會,讓你坐穩皇後之位的機會,共七次,你可知是何意?”
謝甄容神色怔怔的看著他。
七次?哪七次?
謝甄容不知想到什麼,眼眶驀得通紅。
七次機會盡,夫妻七年情分盡。
晏時敘持劍的手穩如磐石,劍尖紋絲不動,聲音卻陡然拔高。
“你德行有虧,混淆天家血脈,欺君罔上,禍亂朝綱……樁樁件件,罪無可赦!”
“傳朕旨意——”
“廢後謝氏,賜白綾三尺,死後譴迴榮國公府,不得入皇陵。”
“謝氏一族,劉氏一族,凡涉案者,無論親疏貴賤,皆淩遲處死!”
“榮國公府、文國公府因教子無方,釀成大錯,故褫奪國公封號,府中朝中為官者一律罷官遣返迴籍,十年內不得入朝。”
冷酷的旨意,一字一句,如同最沉重的喪鍾,宣判了謝甄容和同謀者最終的命運!
也宣布了他們為自己為家族帶來的命運。
謝甄容臉上隻剩下麻木,如同被瞬間抽幹了所有生氣的泥塑木偶。
那抵在咽喉的冰冷劍尖,那穿透靈魂的帝王絕情,終於徹底碾碎了她最後一絲妄念。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噗——”
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從她口中狂噴而出!
如同妖異的紅梅,淒厲地濺落在冰冷的劍刃上!
那刺目的鮮紅,是她嫁給他那日,滿室的幻夢;是她窮盡一生追逐的,最終破碎的噩夢。
她身體軟軟地向後栽倒。
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之前,謝甄容看到了那扇紫檀木嵌百寶屏風後靜靜坐著的妙曼身影。
是她啊。
她要死了,她很高興吧?
她確實鬥不過她,因為她有他的愛,她沒有。
她的這一生,若是沒有她該多好啊。
謝甄容的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腦子裏的畫麵定格在了他們大婚那日。
——
她鳳冠霞帔,與他喝下交杯酒。
他許她結發同心,日月同輝。
她迴他夫唱婦隨,舉案齊眉。
——
屏風後,溫梨兒放下手中不知道端了多久的茶水。
她透過屏風,看著那個倒在地上,永遠不會再醒來的身影,輕輕歎息一聲。
……